“怎么了？”李飞鱼不解地问道。
孙宇锋似乎因为早些时候受到的巨大刺激，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没有办法回答李飞鱼的问话，只是拽着他的衣服向店里走去。李飞鱼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急冲冲向前走去。
等到到了店里，孙宇锋刚把手抬起来指向自己的母亲，就突然僵住了，顺着孙宇锋手指方向，李飞鱼定睛一看，他的身体也是一僵。却见孙宇锋的母亲腹部正插着一根箭矢，应该是陈庭月之前折断后丢掉的箭矢，鲜血汩汩，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
孙宇锋慌忙跑去抱住他的母亲，只听到她的母亲虚弱道：“让开些，我要跟飞鱼说几句话！”
孙宇锋慌乱让开一个缝隙，李飞鱼回过神来，急忙向着妇人走去，一边对外面喊：“曾雨凡，虫肉，快！”
他一边蹲下身去，捂住孙宇锋母亲的腹部：“别怕，别怕，你会没事的！”
妇人腹部的鲜血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越来越多，染红了李飞鱼整只手。听到动静跑进来的曾雨凡见状，慌张从背包里拿出虫肉向李飞鱼递过来。
妇人虚弱一笑：“不要费力气了，这是我的选择，我早已经不想活了。”
李飞鱼接过虫肉，向妇人的嘴边递去：“快吃下去，吃下去就没事了！”
妇人虚弱地抬起手拨过递到她嘴边的虫肉，对着李飞鱼道：“我厌恶死了这些生肉，看到它们，我脑子里都是不堪的回忆，而且我是自杀的，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一个一心寻死的人。飞鱼，你是个好人，但是我却不想活了，我的丈夫死了，而我每天还要活在巨大的恐惧中，不仅因为外面的虫子和没有天日的夜幕，我觉得我的身体里到处都是亡者的冤魂！一个人的时候，我甚至能够听到他们在我的耳边嘶吼，让我归还他们的身体。
我还拖累了我的儿子，他本来可以不用承受这样的煎熬，却因为我的原因成了刽子手的帮凶，我不想活下去了，我也无颜活着。飞鱼啊！你是个好人，土豆是我唯一的牵挂了，你可不可以代替我照顾我的孩子。他很聪明，也很上进，你可不可以帮我照顾他？我求求你了，我结草衔环，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李飞鱼连连点头，急声道：“您快把虫肉吃了，您吃了，我什么都答应！”
李飞鱼越来越内疚，早知道当初就答应她带着他们母子俩离开，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但是他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他的这种责任感才绝了妇女的生路，妇女本来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只是她还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如今看到有责任感，又有能力照顾自己孩子的李飞鱼，顿时连这个顾虑也没有了。可以说但凡李飞鱼冷酷一下，妇人绝不会有那么个想法，而且她知道自己只要当着李飞鱼的面死了，以李飞鱼的责任感就更不会拒绝她弥留之际的请求。此时此刻，对和错、善和恶似乎已经没有了界限。
妇女摇了摇头，拒绝了李飞鱼的建议，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土豆，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有办法陪在你的身边了，但是妈妈会在地下看着你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听你飞鱼哥哥的话！”
孙宇锋哽咽着点头，紧紧地搂着自己的母亲。妇人眼角滑下最后一滴泪水，抚摸在孙宇锋脸上的手轻轻落下，虽然之前说那么多，但是她的脸上最后留下来的还是眷恋和不舍。孙宇锋一惊，连忙伸手去接，却没有接住，他傻了。正伸手递虫肉的李飞鱼也傻了，手无力地垂下，嫩白的虫肉滚落在鲜红的血浆之中。
孙宇锋嘴唇哆嗦了半天，张开嘴想喊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几个女生见状，捂着嘴跑了出去。曾雨凡背过头不忍直视，唯独徐晴冷冷的看着，眼眶却越来越湿润。
“妈！妈！”生涩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清亮，然而失神的的众人已经没有多余的精神顾虑其他。
陈庭月一跃一抓一翻，就到了商场二楼，等到他见到李飞鱼的时候，李飞鱼还在那里呆滞着。陈庭月看到躺在孙宇锋怀里的妇人，瞳孔一缩，他转身向着曾雨凡打听起来具体情况。
等到陈庭月了解完情况，他叹了口气，走到李飞鱼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飞鱼，这不怪你！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且她活着确实是一种煎熬。甚至她还有愧于你，准确来说，她还有以死来胁迫你的意思！你不用再为此自责了。”
李飞鱼无动于衷，他又何尝没有这种感觉，但是越是这样，他越是糊涂。他明明做着好事，为什么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妇人因他而死，他自己还要再背负着一份沉痛的自责。
见到李飞鱼没有反应，陈庭月蹲下来平视着他，询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带上那个孩子，还是把他留在这里？”
李飞鱼双目无神地看向他道：“带上！”
“我不要你们管，我一个人能够活得好！”一旁听到他们谈话的孙宇锋反应激烈道，接着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母亲，又哽咽起来：“我要陪着我妈！”
李飞鱼渐渐回转过来精神，对着孙宇锋道：“她的尸体需要烧掉，否则不是落入虫口，就是……”
李飞鱼没有说话，他之所以没有说，是不想让曾雨凡他们知道，但是相近的两个人都明白他说得是什么意思。李飞鱼接着对孙宇锋道：“你看护不住她！”
孙宇锋身子一颤，愈发痛苦：“即便这样我还是要呆在这里！如果你们没有出现，我妈就算过得再不好也不会死！”
陈庭月闻言，眼睛眯了起来，瞥了一眼眼中流露痛苦的李飞鱼，向着孙宇锋走去。孙宇锋毫不示弱地对视着，李飞鱼见状，连忙制止道：“老陈，不要！”
陈庭月和李飞鱼是最有默契的，他也非常尊重李飞鱼的想法。但是这回出乎李飞鱼意料，他并没有理睬李飞鱼，掐住孙宇锋的脖子后，手指就是一紧。
孙宇锋只觉得眼前一黑，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软软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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