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疲惫不堪的藏镜努力的想要打起精神继续守夜,但无奈的是他已经太累了,无论是在SCP基金会还是在图书馆中经历的一切,都已经让他身心俱疲,而且他在离开萨凡纳后几乎就没有真正的休息过,困倦悄然的抚合了他的双眼,深沉而又甜美的睡眠舒缓着他的疲倦,放松着他的身体。沉睡的梦中,恍惚间藏镜又见到了那熟悉的一幅画面。
巨大的怪兽,布满眼睛的绿色海洋,一袭白裙的绿发少女,她惊喜的看向自己不断说着什么,但藏镜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仿佛这就是一场无声的默剧。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打破了无声的世界,传入了他的耳中。
“爸爸……”
“爸爸…太好了…”
“爸爸…请再等等…”
“很快…就会醒过来…”
就在这时,藏镜也猛的从床边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后他先是扫视了一下房间,在发现并没有怪物后就捂着有些疼痛的额头自言自语“是沙耶或凯蒂梅尔吗?不,应该不是,她们两个……”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少女苏醒的声音。
“嘤咛~”
“我这是……啊!是你!你别过来!”
少女一边用被子包裹着自己一边扭过头退到墙角,就像受伤的小鹿一般正在瑟瑟发抖。
在看到少女那可怜的模样后,藏镜将武器放回身后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但可惜的是被面罩挡住了并没有吓到少女。
“好的,我不过去,但是请听我说薇薇安,我真的没有伤害维娜,对了,维娜还让我给你带一样东西,她说这是你一直想要而且非常喜欢的。”
说着便转过身,在少女怪异的目光下,在自己手掌中的那张嘴里翻找着什么。
“嗯,打火机,香烟,雷霆烈酒,玩具熊,这是什么?scp基金会的弹力球?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而此时,手掌中那些怪异的眼睛正在以一种责怪的目光看向嘀嘀咕咕的藏镜。
“嗯?找到了!”
随后藏镜便从嘴中拿出了一个系着白色的缎带的八音盒,然后他将八音盒递给了蜷缩在角落中的少女。
“这是维娜亲手交给我的,她的缎带和你父亲的八音盒。”
“是的,这确实是维娜的缎带和爸爸的八音盒,但是……”
看着那八音盒藏镜又想起了加斯科因神父,他将帽檐压的更低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对薇薇安说到“听着,我不会伤害你,如果我真的那么想的话,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有着大把的时间不是吗?”
捧着八音盒,薇薇安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到
“我真的可以相信您吗?先生。”
“当然,而且现在你除了选择相信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是啊,抱歉刚刚对您……”
“没事,我答应过你们的父亲会照顾好你们的。”
“您见过我的父亲?”
“嗯。”
“那我爸爸妈妈他们……”
“我很抱歉薇薇安。”
藏镜转过头不忍再看到少女悲伤的样子,而薇薇安听到后恍惚的呢喃着
“是这样吗?我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这里早已经变成了地狱。”
说着便低声哭泣了起来。
“我……”
藏镜想要安慰她,但薇薇安却擦拭着泪水,对他说
“没关系,也许这是好事不是吗?死后就不用再恐惧黑夜的降临,不用再面对残忍的野兽,不用再抱着熏香躲藏在房屋中瑟瑟发抖,不用再听那可怕的呢喃在耳边回响,所以死亡也许对这里的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先生。”
看着泪眼朦胧蜷缩在角落中向自己发问的薇薇安,藏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没错,在这可怕的世界里,死亡也未曾不是一种解脱,只不过那代价太大了而已,大到不会有任何人会去选择。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的癫狂扭曲,与其说是一个城市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古神们手持屠刀,而人类就是那些待宰的羔羊。
“可以带我去看看爸爸和妈妈吗?”
“嗯。”
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平台,月亮依旧高高的挂在夜空中,没有繁星陪衬它仿佛俯视着人间的神灵,高举神座。藏镜静静的看着它,静静的思考着,古神与人类究竟谁才是错误的那一方呢?
人们无意间发现了那被深埋于地下,隐匿于历史深处的古老秘密,对未知缺乏敬畏之心的拜尔金沃斯在发现了那些古老而又伟大的存在后,便立刻的开始了实验与探索,当在发现如何成上位者这一隐秘后他们变的更加的疯狂。最后利用古神之血的伟大建立了亚楠,并将这里当成了试验场。
毫无疑问,这就是亚楠悲剧的源头与开始。
但威廉他们是错误的吗?
不,对真相的渴望与对未知的探索从来都不是错误的,因为藏镜知道那是深埋于人类灵魂中的本性。错误的只是人类在渴望与探索的过程中缺乏着对它们的敬畏与警惕。
所以威廉他们并没有错,无论是劳伦斯还是威廉,他们最终的愿望都只是成为上位者。
因为他们突然发现,在这绮丽广袤的宇宙中,人类实在是太弱小太脆弱了。在那些更为古老的生命更加伟大的文明面前,人类就如同一个刚刚出生蹒跚学步的婴儿一样,无法面对身强体壮并手武器充满恶意的它们,所以人类必须为自己寻求一处出路,让自己的种族不至于永远生活在恐惧与灭亡之中。
而古神的这一发现,无疑是将一条康庄大道摆放在了他们的面前。为了大部分人类成为上位者而牺牲小部分的人类,在更长远更高的位置看去是正确的,所以威廉他们并没有错。
那么为人类带来了灾难与死亡的古神和月之魔物,它们错了吗?
它们也没有错,如果站在它们的角度来看,人类只是自己用来繁衍的工具而已。就像人类会将猪圈养起来,然后杀掉吃肉一样。谁又会在看到它们时说:“我们不能杀它们,我们需要问问它们的意见和想法。”。
不会有,所以古神们也并不会在意人类的意见与想法。因为在最初的相遇时,文明的程度与生命的位级已经决定了彼此最终的结局。
最后藏镜突然发现,所谓的错误只不过是一场关于繁衍与未来的战争而已,人类为了自己的出路,古神为了繁衍后代带,仅此而已。
就在这时,薇薇安的声音在藏镜身后响起。
“先生?先生?”
“嗯?怎么了?”
“我换好衣服了,可以带我去看看爸爸妈妈了吗?”
藏镜转过头看到了身穿黑色连衣裙的薇薇安,冰冷的月夜中,她那小小的身影显得那么的瘦弱单薄,仿佛轻风微微一吹就会将她吹倒一般。
晚风卷起干枯泛黄的树叶,薇薇安抱着肩膀打了个冷颤。
“你没有厚一点的衣服吗?”
“有啊,但是我只有这一件是黑色的。”
“是吗?我知道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披上吧。”
说着藏镜便脱下风衣递了过去,接过风衣后薇薇安抬起头迎着月光看向藏镜。藏镜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问到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还是?”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抱歉。”
薇薇安将拿着风衣的手背到了身后摇了摇头,长长的金发轻微的摇晃着,像赫尔墨斯从金色的夕阳中偷窃到的一缕光芒。
“抱歉什么?”
“抱歉刚刚对您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
看着有些自责的少女,藏镜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到
“没关系,女孩子永远都会被原谅不是吗?特别还是一位少女。”
“嘻嘻……”
听到安慰,薇薇安看着藏镜捂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就像偷到小鱼干的猫咪。看到少女终于露出了笑容,藏镜的心情也忍不住好了起来,问她
“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才发现原来看起来很可怕很严肃的猎人先生也会花言巧语。”
“你应该说我绅士才对。”
“但绅士不是变态的意思吗?”
“谁告诉你的?”
“女孩子的小秘密。”
“女孩子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秘密吗?”
“当然。”
“好吧,但是我们该走了。”
“嗯。”
紧了紧身上的束身马甲,藏镜将武器握在了手里缓缓的走在前面。薇薇安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那模样活生生就像是一只将自己包裹在茧里的毛毛虫一样。而对于藏镜来说刚刚好的风衣对她来说却有些过长,以至于下摆都拖在地上。听到身后发出的“沙沙”声,藏镜转过头看了一眼,随后笑了出来。
似乎是也发现了自己现在好笑的模样,薇薇安嘟起嘴
“嘲笑淑女可不是一位绅士应该做的。”
“抱歉,抱歉,那么美丽的淑女,能否让我来背着您呢?”
说完,藏镜便蹲在了薇薇安面前。看着眼前那并不宽阔的后背,薇薇安突然不知为什么笑了出来,随后说到。
“好吧,那就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吧,嘻嘻。”
随着一阵花香从身后传来,藏镜便感觉到了少女那温润的体温和某种柔软娇嫩的触感,感觉到有些尴尬的藏镜摸了摸鼻子,随后问到
“这是什么花香?”
“是妈妈为我做的茉莉花香水。”
“茉莉花?”
“嗯,妈妈说茉莉花的花语是:你是我的生命。”
“……”
“我知道先生您在想什么。”
“什么?”
薇薇安趴在藏镜的肩头,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着
“您一定在想,为什么我的父母离世了,我却只悲伤了一会儿吧?”
藏镜听到后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一边继续赶路一边说到
“有点吧。”
“生命总会死去的不是吗?只是早与晚而已。而且相比于沉浸在悲伤和痛苦中,还有更重要的责任在等待着我,我还要照顾好维娜,如果我无法走出悲伤一直沉浸在痛苦中,那又怎么能照顾好维娜呢?”
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藏镜突然想起前面还有几堆尸体,随后换了一条路说到
“我答应过你们父亲,会照顾好你们的。”
“我相信您,但我是维娜的姐姐,记得一个和您一样黑发的先生说过:长姐如母。所以……”
“所以,以后就交给我吧。”
“唉?”
“我和我的妻子会像你们父母一样爱你们的。”
“您居然已经有妻子了?”
“怎么。难道我不能有妻子吗?”
薇薇安在藏镜身后扭动着娇躯,再次感觉到那柔软的触感,藏镜的老脸也有些发红,幸运的是面罩将他的脸遮住了。薇薇安仿佛并没有发现藏镜的异常,而是探着头看着他的侧脸说到
“虽然不知道您多大,但是我想您一定不会超过三十岁吧?”
“我今年十七岁。”
“真的吗?要知道欺骗淑女可是会被雷劈的哦!”
“……”
“所以快说吧……”
“我今年二百二十四岁。”
“骗人!”
“真的。”
“骗子!”
“我……”
“薇薇安不听。”
夜色如水,两人就在这空荡的亚楠小镇中一边赶路一边吵闹着,为这死寂的小镇带来了一丝属于人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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