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镇。
忙碌的人们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泥泞的市场中,商贩吆喝起了叫卖声,拥挤的人群中不时传出几声争吵,引得那些靠在酒馆门口的妓女不时发出几声放.荡的媚笑。
酒馆的二楼,麦克、詹姆斯、华生三人悠悠转醒,吃了点难吃的黑面包后便筹备起今天的行程与计划。
而仙境中的白义就没有他们那么幸福了。
一颗模样怪异的黑色枯树下,蜷缩成一团的白义悠悠转醒,乳白色的朦胧雾气笼罩了入目所及的一切。
就像十九世纪的伦敦街头,潮湿而又冰冷的雾气在他的肺腑中乱窜。
当然,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如同鲱鱼罐头一样的恶臭。
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就像一层厚厚的裹尸布,紧紧的粘着他的皮肤,那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但无论怎样,糟糕雨夜终于还是过去了。
怪诞的太阳悬挂在暗黄色的天空中耀武扬威,虽然那丑陋的模样依旧令人作呕,但现在却意外的有些可爱。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天空中的太阳瞪着一大一小的黑漆漆的眼窝,咧开了鲜红如血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疯癫的怪笑。
如同沥青一样的粘稠黑色物质顺着它的嘴角与眼窝不断滴落,凝结在空中,形成了大片的乌云。
他撇了撇嘴,活动着僵硬的身体小声嘟囔着:“前话收回,它一点都不可爱。”
关节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声响,几乎被冻僵的肌肉也恢复了过来,但肚子却诡异的感觉不到一丝饥饿感。
虽然不用浪费宝贵的时间去寻找食物,但他却在隐约中有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无论怎样,必须要尽快找到红桃皇后,不然……
想到疯帽子最后的告诫,他不由自主的望向身后的枯树,心中泛起一阵恶寒与恐惧。
索性他的心智与承受能力比起普通人要坚毅很多,所以很快便调整好了一切。
临走前,他看着那颗枯树神色复杂的沉默了半晌。
“多谢了,至于你昨晚的托付,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他慵懒的将双手枕在头后,眯着眼,眺望着远方,肩头搭着湿漉漉的上衣,瘦弱的上身满是有着如同猎豹一样充满流线型美感的肌肉。
“毕竟父亲这个责任,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太沉重了,不过我会代你去看她的。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安杰丽卡,我已经记住了。”
说着他便向远处走去。
泥泞狭窄的小路上,他背对着那颗枯树挥了挥手,喊道:“再见,埃森里克,很荣幸认识你。”
然后,再见也不见了,埃森里克……
最终,他的身影渐渐的被光芒所吞噬,消失不见。
咔啦咔啦……
似乎有一阵风吹过,那颗没有树叶的枯树轻轻的摇晃了几下,发出了阵阵清脆的声响。
那声音听起来既像是在对谁叮嘱着什么,又像是在对谁告别。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因为,留在这里的,依旧是那成百上千的枯树。
它们伸展着狰狞可怖的躯干静静的注视着远方,似乎那里有着什么未知的风景……
崎岖的道路,泥泞不堪,就像融化了的糖浆,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双倍的力量。
白义望着远处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红桃皇后吗?
我来了。
………………………………
时间,以一种异常迅速而又缓慢的节奏流淌着,怪诞的太阳炙烤着仙境,同时也极力的压榨着他的每一丝气力。
不知不觉中,小路走到了尽头。
而仙境的恶意,才第一次被真真切切的摆放在他的面前。
小路的尽头是一面几乎与地面呈九十度垂直高耸入云的崖壁,就像一道天堑。
而在断崖的旁边,则是一条被万千种鲜花所拥簇着的宽阔道路。
三条提示分别被竖立在断崖与道路的两旁。
「晨曦,拂过玫瑰的指尖,那位老者,正编织着属于神明的命运。」
「红斑鸠,红斑鸠,美酒穿喉命悠悠。」
「白公牛,白公牛,礼物入手祸患留。」
白义看着提示陷入了沉思。
晨曦,拂过玫瑰的指尖。
这句话最开始是出自于荷马的书中,而《荷马史诗》和《奥德赛》也正符合编织着神明的命运这一句。
所以,另外两条提示应该也与之有关。
红斑鸠,美酒。
美酒应该指的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狄俄尼索斯。
而红斑鸠,应该指的就是狄俄尼索斯的配偶阿里阿德涅了。
阿里阿德涅曾两度被人抛弃,第一次是因米诺陶斯一事而爱上了忒修斯,但命运女神拒绝了他们的爱情,于是忒修斯将她抛弃在了纳克索斯岛。
而第二次是她被抛弃在纳克索斯岛时遇到了狄俄尼索斯后,两人在命运的编排下很快就相恋并结婚,而婚后的狄俄尼索斯终日沉溺在美酒与欢乐之中,遗忘了阿里阿德涅。
而在漫长而又痛苦的等待中,她最终饮下了毒酒,化身为日夜为爱情啼哭的红色斑鸠。
而这也正对应了提示中的‘美酒穿喉命悠悠’这一句。
略微思索了一番后白义便在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
第一条提示对应的是阿里阿德涅和狄俄尼索斯,而这一切不幸的开始就是米诺陶斯与它的迷宫,所以,断崖应该与迷宫和怪物有关。
而第二条提示则指的是宙斯和潘多拉。
白色的公牛是指宙斯在掠走欧罗巴时的化身。
而与宙斯有关的礼物中,最出名就是潘多拉。
普罗米修斯从天上盗火种送给人类,人类学会了使用火,宙斯震怒,为了抵消火给人类带来的巨大好处,宙斯决定要让灾难也降临人间。
于是宙斯命赫菲斯托斯做出一位男性无法拒绝的礼物,他要让这件礼物带着无尽的灾难与痛苦降临人间,而这个礼物就是潘多拉。
普罗米修斯的弟弟“后觉者”埃庇米修斯接受了宙斯的礼物,同时也意味着人类接受了潘多拉所带来的无尽的痛苦与灾难。
而这也正对着鲜花路旁的提示‘礼物入手祸患留’这句话。
同时这则提示也告诉了白义。
这条路就像潘多拉一样,在令人无法拒绝的诱.惑之中,藏匿着毒蛇一样致命的危险。
看着铺满了鲜花的道路与恐怖的断崖,白义第一次犹豫了起来。
一条是将危险至于表面的悬崖绝壁,另一条是看似美好,实则危机四伏的平坦大道。
这就像是赌博一样,而不同的是,这次的筹码,将是他的生命。
人在面临选择时,总是会犹豫,而犹豫的越久,就会陷得越深。
望着鲜花拥簇的街道,他咬了咬牙扭头走到高耸入云的绝壁前苦中作乐的调笑起自己。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汽车。小赌养家糊口,大赌发家致富。哪家小孩天天哭,哪个赌友天天输?爱拼才会赢,敢下就会红。要想富,下重注。不怕输的苦,就怕断了赌。”
他之所以选择悬崖而非那条看似比较容易通过的道路,那是因为他对此有着绝对的把握。
“希瑞赐予我力量吧!不对,应该是,多莫克撒多莫,闪光吧,你,光能使者。”
调笑间,他开始不断的在心中催眠着自己。
目光骤然变得呆滞起来,流线型的肌肉在有规律的蠕动着。甚至就连他的手掌与脚掌,也在一阵阵骨肉的撕扯声中被拉长,变得粗壮而又有力,变得更加适合攀爬与跳跃。
眼神恢复清明,他抬起几乎垂到膝盖的手臂握了握拳:“果然,光能使者什么的还是不够帅啊!下次,下次一定要试试蜻蜓队长的台词,说不定会比小鸟游六花还要帅!”
“那么拜托你们了,小佐小佑!”
说着他便将撑破的鞋子系在一起挂在肩头,顺着凸起的石块与凹陷的裂缝,飞快的向悬崖顶部攀爬而去。
缝隙、凸起、凹陷、圆弧……
他的手指就像是章鱼柔软却有着巨大吸力的足一样,被扭曲成各种诡异的角度与姿势,牢牢的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在峭壁之上。
摸索、挪动、扭曲肢体、起跳、转身……
依靠着各种非人的姿势,他以最快的速度直线向上攀登而去。
速度快兼行云流水就不说了,最不科学的是,他的在百米高的岩壁上攀爬时居然还有心情唱歌。
「カリカリ甘美
メレンゲピエ
生やしてフリルのドレスで
踊るの舞梦
ローズショコラ
生地挟んで溶け合うエンゼル
キラキラティンドン……」
手指翻转180°紧扣着崖缝,四肢如同有着独立的意识一般,将他扭曲成了一种怪诞的姿势,在远处看去,就像一只硕大的蜘蛛一样。
寂静岭。
一间被血肉与粘膜覆盖的房间中,阿蕾莎和宫无后都被紧紧的包裹在一个粉红色的肉膜所组成的茧中。
浑浊的粘稠液体灌满了肉茧,而她们就像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
一旁,一位修女正跪坐在白骨堆积的山丘上虔诚的祈祷着。
无瑕的肌肤在血色的房间中泛着如玉的光泽,丰润如玉的酥胸在起伏间画出了一个又一个诱人的弧线,脊椎制成的烛光在摇曳间不经意的点燃了她的红唇。
修长洁白的手掌轻轻合十,她谦卑的祷告着。
“至高的牧者啊,我等皆是您鞭下赤.裸着血肉的羔羊……待着您的归来之时,我等将会谦卑的奉上这片骨肉的林园……血肉进化,血肉感知……唯血肉,长存……”
腥甜的呼吸伴着娇.媚入骨的吟唱拥抱着她面前的那张酷似遗照的黑白照片。
而照片中的人,正是面带微笑的藏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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