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开始泛起阵阵涟漪,就像夏天清澈的池塘上荡漾开的波纹一般,飞速的像四周扩散着。
空间在某种巨大的外力的作用下开始闪烁,然后一道道闪着幽蓝色的裂纹爬满了他的视野。
树木与植被变得扭曲怪异起来,坚硬的地表也变成了一个个不断旋转着的漩涡。
而那些溢出的恐怖能量仿佛凝结成了实质,化为一道道狂舞的雷蛇不断的四周游走,无声的吞噬着那些被它们所触及的物质。
而雪上加霜的是,他仍未脱离五维迷宫,所以他必须要一边寻找安全的落脚点,一边躲过那些可怕的空间裂痕。
扭身闪过雷蛇,白义一边疯狂的推算着安全点一边默默的祈祷着。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出现空间混乱,不然……就真的要……呸,说什么来什么!”
而就在他一边祈祷着一边转头去看柴郡猫的一瞬间时,他的脸色顷刻间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因为就在他们身后的浓雾中,一人一猫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渐渐变得清晰。
看到这一幕,白义不由的沉声呵道:“快跑!千万不要被他们追上!”
同一段时空中无法同时容纳两个相同时间段的人与物,否则时间会在自我纠正与修复的驳论中坍塌混乱。
就比如现在,本就不怎么稳定的五维空间在某种可怕的外力的干涉下已经开始有了崩溃的预兆,而另一个白义与柴郡猫的出现,更是加剧了这一情况。
混乱中,柴郡猫猛的跳到白义肩上,抬起腐烂的猫爪指向不远处的一个转弯急声道:“那边!快点!”
起身飞跳,在空中揉身闪过雷电的触角后,白义单手撑着树枝翻越到另一处落脚点。
翻滚卸力之余,他的余光扫向紧紧抓着他肩膀的柴郡猫,表情变了几变,最终没有说什么。
而柴郡猫也在注意到他的目光时,眼中闪过一丝懊恼的神色。
在他们身后,那颗高大的巨树在触碰到雷电的一瞬间就被蒸发的无影无踪,仿佛它本就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那两道身影却依旧在紧追不舍。
危险仍未过去,一人一猫也颇有默契的谁也都没有说话。
就像与影子赛跑一样,无论白义将自己与另一个他之间的距离拉的有多远,下一刻他们的距离总是会变的更近。
于是为了拉开距离,白义迫不得已的将大脑与身体互相独立出来。
巨大的演算量就像是一阵数字风暴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飞速的流淌,推算着安全的路径与落脚点。
而他身体则基于推算的结果在本能之中筛选出最优的动作,然后下意识的执行。
翻身、跳跃、攀爬、借力……
然后逃命就变成了一场异常惊险而又刺激的跑酷。
肌肉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悲鸣声,却又被急促的喘.息声所掩盖。
疯狂的奔逃之中,柴郡猫一直都紧紧抓着他的肩膀思考着什么。
白义透过汗水看着眼前有些朦胧的转弯,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跑了进入。
噗通……
有些脱力的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便双手一撑爬了起来,然后顺手就把黏在自己肩上的柴郡猫像扯狗皮膏药一样撕了下来丢开。
在空中灵巧的翻了个身,柴郡猫安安稳稳的落在一旁,悠悠然的舔起爪子。
白义则在兜里翻出了几张皱的像是擦屁股纸一样的树叶塞进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瞬间,苦涩的味道就像风油精一样令他精神了一些,同时也驱散了那股翻涌到嗓子眼的胃酸味儿。
缓了好一会,他才眯起眼冲着在一旁安逸的整理着毛发的柴郡猫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柴郡猫瞄了他一眼,应付的“喵”了一声,然后继续埋头舔起爪子。
看着它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气的血管噔噔直跳:“喵什么喵!给我说人话啊你!”
鄙视的看了一眼白义,它一扭头,抻着脖子狡辩起来:“你是傻吗?我现在是猫啊,当然要喵喵叫了,难不成我还要给你来段外语?汪汪汪……满意了没?”
白义沉默了半晌,然后狠狠的“呸”的一声将嘴里的树叶吐了过去:“我的黑暗面怎么会是你这种无赖?”
灵巧的一跳,它躲过白义吐过来的树叶后懒散的趴在石头上,用戏谑的口吻解释着。
“你瞧,其实这事也不并怪我,我只不过是你心底那些扭曲的、疯狂的、病态的想法的某种具现而已。如果非要怪谁的话,那就去找你爸吧,都是你爸逼的。”
白义听着它的话砸了咂嘴,然后猛的感觉有些不对,于是立刻反口来了一句:“你爸逼的。”
柴郡猫晃着尾巴敷衍:“是是是,我爸逼的,但我不就是你吗?我爸不还是你爸吗?”
白义愣愣的看着它,也不知道它是怎么用一张重度腐烂血肉的猫脸摆出的那副泼皮无赖的模样的。
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他转移话题道:“得,我说不过你,不过既然你来都来了,那就说说你知道的事儿吧,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超出我所预期的了。”
看着他摆出一副认真求教的模样,柴郡猫皱起猫脸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他一部分答案,毕竟在它的想法中,白义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它的手中。
他们就像是同一枚硬币的不同的两面。
无论是谁战胜谁,都是一种对自我突破的证明与考验。
稍稍沉吟一下,它开口道:“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寂静岭吧?”
白义皱起眉:“应该是和他接的那个案子有关吧?”
“没错,案件中那些失踪的人正是被寂静岭镇上的邪教徒们绑走的,至于原因,无非就是为了让他们的神降临而已。”
它顿了顿,满脸不屑的评价了番那些邪教徒:“一帮疯狂而又愚昧的废物,蠢货。”
白义没好气的说了句:“不疯狂,不愚昧,谁能去当邪教徒?”
它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不由得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然后它继续说道:“言归正传,你们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或多或少的调查过寂静岭,并对其有着部分的认知与了解。而寂静岭就像是一张蛛网,任何对其有所认知的人就像撞进蛛网的猎物,都会被它带到寂静岭并融成它的一部分。”
就在白义想要问什么的时候,它摇了摇头道:“别问我为什么,你无法通过我的描述去理解我所理解的寂静岭与这个世界,就像一千个人的心中有着一千个不同的哈姆雷特,这种东西很唯心。”
看到白义不再提及这个问题,它问道:“先抛开这个问题不谈,你知道这里一共存在着几方势力吗?”
白义稍稍思索一番言简意赅的答道:“邪教徒、黑暗面、本体、阿蕾莎……我所知道的仅有这四方。”
柴郡猫夸张的直起身拍着爪子夸道:“不愧是我的本体,。”
“你要点脸行不?变相的夸自己有意思?”白义撇了他一眼鄙视的说道。
“好吧,确实挺没意思的。”略微一笑,它松垮垮趴在石头上答道:“不过你说的那些仅仅只是表面上的而已,因为事实要远比你想的还要复杂的多。”
白义好奇的插嘴问了句:“有多复杂?”
它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抬起爪子比划了一下。
“比晚上八点档的狗血剧要复杂多了,先说邪教徒,他们的目的很单纯,那就是从阿蕾莎无尽的折磨之中脱离,为此他们想要通过举行二十一圣礼来唤醒他们的神萨麦尔,以求通过萨麦尔的伟大神力得到解脱。”
“但他们却不知道,阿蕾莎早就在暗中动了手脚,二十一圣礼之下隐藏着的是卡巴拉生命之树的融合仪式。”
说到这,它看着白义,语气严肃的说道:“卡巴拉生命之树代表着什么你也应该知道,神性的回归与流出,而阿蕾莎的力量刚好是源自于萨麦尔的伟大神力的一部分,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神性的流出这一点很相符。”
“而她所代表的那部分神性正是和罪相关的权能。”
白义咀嚼着其中含义,然后猛的抬起头看向它惊讶的说道:“也就是说,她想要通过仪式的力量来强行从萨麦尔的身上剥离出与恶相关的权柄?”
“没错,她最终目的就是想要通过卡巴拉生命之树的力量将萨麦尔的伟大神力分割开,然后献祭己身融合罪恶,从而将自己升格为罪的化身与具象化。”
柴郡猫点了点,用一种略微有些钦佩的口吻感叹道:“仇恨为她带来了这天才般的疯狂想法的同时,也让她的内心充斥着这种可怕而又狰狞的野望。”
想了想它又补充了一句:“所以说啊,永远都不要低估一个女人的报复心,无论她的年龄有多大,疯起来的破坏力夸张些说比核弹恐怖的都不为过。”
回忆了一下自己毫无女人缘的过去,白义没好气的说道:“说正事,没事别老歪楼。”
做了个无奈的动作,柴郡猫接着说道:“好吧,说正事,不过接下来的事你只要听听就好了,千万不要去试图深究。”
“为什么?”白义有些好奇。
“因为那不是现在的你可以理解并参与其中的,但别急,神秘就像是一个有着巨大吸力的漩涡,哪怕你只是对它有着一丁点接触,最终无论你情愿与否,都会它吸入更深层的神秘与未知之中。”
没错,那种即便是依靠视觉就可以污染灵魂的邪异神明,不是现在的你应该去接触的东西。
回忆起曾经那段令它毛骨悚然的一幕。
顷刻间,那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就好似一张流着涎液的巨口,呲着锋利的牙齿,贪婪的凝视着它,静待着将它彻底吞噬的那天。
不安的摇晃着尾巴,它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白义漏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它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它在白义的身上嗅到了一丝侵蚀的痕迹,虽然那痕迹很淡很淡几乎趋近于无,但它还是认出来了。
白义,它的本体,曾接触过那东西,那个即是神明在面对他也会心生绝望的男人,而且不论原因是什么,白义都已然被他留下了烙印。
而这也就意味着,白义的命运会在那个男人有意无意的干涉之下,会不断的与他产生接触。
白义凝视着它的双眼,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它好像隐瞒了一些什么,但无奈于自己所掌握的线索太少而且杂乱不堪,所以他只能作罢。
略微沉吟一下,他便点头答道:“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又或是在谋划什么,但我答应你,不会将你接下来说的话太过于放在心上。”
柴郡猫鄙夷的撇了他一眼心道:才怪。
端着它的猫脸,想了想后它便异常简短的说道:“第一,我不知道上帝是否存在,但确实存在着一些无法我们无法理解的伟大存在,而将祂们称之为神明丝毫不为过。”
“第二,阿蕾莎的黑暗面已经完全投靠了一位不知名的邪神,因为神秘会屈服于更加深邃的神秘,所以身为黑暗面的她永远也无法反抗那种可怕到极致的黑暗与恐怖。”
“第三,那位邪神在你们之中挑选了几位祭品,仪式的内容我不是很清楚,但应该和卡巴拉生命之树有所联系,不排除他想要通过仪式吞噬萨麦尔的可能。”
“第四,就像阿蕾莎一样,我同样服务于他的黑暗面,我不知道寂静岭是如何具现出他的黑暗面的,也许是巧合,也许一场更加庞大与古老的阴谋,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她本体的恐怖远超你所能想象的极致。因为即便是她所说出的话,都会在无形之中扭曲这个世界,而这胡乱拼凑的位面更是脆弱的无法容纳她的存在,而我正是她的代行者。”
“最后,送你一句话白义,当然我也无法确定是我想要对你说的,还是某种存在想要借我之口要告诉你的。”
看到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越来越难看,它望向已经支离破碎的天空,渺渺的说道:“不要万事都去寻求真相,因为真相往往都是绝望而又残酷的,所以,努力的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加精彩一点吧。”
“什么意思?”白义有些迷茫的看向它。
它并没有回答白义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哦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听那个。”
躺在地上思考着刚刚得到的线索,他毫不犹豫的答道:“我是悲观主义者,所以还是先告诉我坏消息吧。”
柴郡猫仿佛没听到他的回答一般,自顾自的说道:“哦,那我就先告诉你好消息吧。”
拖着酸疼不已的身体爬起来后他白了它一眼,忍不住吐槽道:“你都不听人说话的吗?”
完全不搭理白义的它举着爪子,指向小路的尽头说道:“好消息是五维迷宫的出口就在那里,所以恭喜你,距离红桃皇后沉睡的那座城堡已经近在咫尺了。”
然后它跳到白义的肩膀上,表情贱兮兮的趴在他的耳边说道:“怎么样,睡美人什么的是不是特期待?友情附送你一条小道消息,红桃皇后还是一只小萝莉哦,嗯……虽然比较暴虐但这也是萌点嘛。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毫无压力一边让她叫你哥哥,一边用力的把她艹到哭出来……”
猛的抬手将它从肩上拽下,狠狠的丢到一边,白义有些头疼的骂道:“滚滚滚,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脑残的黑暗面?”
翻身稳稳的四肢着地,它扯着公鸭一样的嗓子怪怪的看向白义喊道:“你怎地凭空辱人清白?”
看到出口近在咫尺,白义也乐的和它扯淡:“嘿,我怎么就凭空辱你清白了,你给我说说!”
“说说就说说,怕你不成……”
它一边跟在白义的身后,一边像个念经的老和尚一样絮絮叨叨的嘟囔着:“也不知道是谁给人写了一封肉麻兮兮的情书,然后被发了张好人卡后伤心的好几年。”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岁那年你暗恋那女孩儿虞人美过生日的那次,你买兔子送人家我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小兔子那么可爱,女孩子都喜欢。”
“但我就纳了闷了,你把兔子做成红烧兔肉送人家是几个意思?怕人不够嫌弃你?还是你觉得你是小福贵能特么做出下了药的料理,让人家吃了一口离不开你了?”
提起以前干过的一些蠢事,白义的脸也有些红,他面红耳赤的狡辩道:“民以食为天,民以食为天,你见过有谁不喜欢吃的!而且那都过去了,谁还没有个犯傻的年纪。”
“呸……你那不是傻,是蠢。”
它鄙视的看了白义一眼,啐了一口后道:“行,那咱们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上次做春梦的是谁?”
前面,白义被它说的涨红了脸,干巴巴的嘴张了又合,活脱一上了岸的咸鱼。
而他身后,那只烂脸的贱猫似乎越说越来劲。
“哦对了,还有上上次大岛铃子向你请教问题的那次,怎么样?被蹭的很爽吧?软软的,鼓鼓的,一戳还会咕叽咕叽叫的胸部第一次碰到吧?是不是还想再蹭蹭?”
说着它抬起爪子指向小路尽头的那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古堡,表情贱贱的说道:“喏,眼前不就有这么个机会吗?虽然胸不够大,也不会咕叽咕叽的叫,还是一萝莉。但再怎么说红桃皇后都是一货真价实的女孩儿,怎么样?要不要参考参考我给你提的意见,趁着她沉睡,把她弄到哭出来。”
实在有些受不了那些肮脏阴暗的思想灌输,白义决定立刻转移话题。
于是在离开五维空间迷宫的那一刻,他问道:“对了,你不是还有一坏消息的没说吗?”
“啊,没错,是还有一坏消息没说……”
它停在小路的尽头,微笑着看向白义。
仿佛察觉到了它话语中的异样,白义停步转过身看向它。
“坏消息就是,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一个人走下去了呢,白义。”
它蹲在小路的尽头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的本体。
他的身影被阳光所笼罩着,而它则被遮在他的阴影中。
一个沐浴着阳光,一个舔舐着阴影。
他们就像是同一枚硬币不同的两面,一个在金色的阳光下俯看着漆黑的土地,一个在黑狞的阴影之中仰望着蔚蓝的天空。
白义沉默的看着它。
它跳到一旁的枝头,从他的影子中逃开后接着说道:“前面的路是我在暗中帮着你,所以你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但接下来的路,你要小心了,因为那是他留给你们的考验。”
他依旧沉默着,因为他不知道此时应该对它说什么。
告别吗?不,未来一定还会再次相见。感谢它吗?不,他太了解自己,‘不做任何毫无意义的事’这一直都是他的信条。
所以它的帮助也必然带着某种强烈的目的性。
看着沉默的本体,窃取了柴郡猫身体多时的,白义的黑暗面抢在他开口之前解释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所以为了斩断我们之间共同的过去,我才会选择帮你。但现在,终点到了,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旅程,也即将结束了。”
“所以,我们下次再见时,将是敌非友,祝好运,白义!”
望着那一闪而逝消失在丛林中的身影,他伸出手,紧握起拳,好似是要握住那一抹流转在掌心的阳光。
摊手、转身……
他在金色的光辉中向那座古老的城堡走去。
林中。
黑暗面的白义羡慕的看着那个行走在光明之中的自己。
然后转身,坦然的堕入黑暗之中。
俯首于黑夜,以待仰望黎明。
“祝好运,混蛋白义……”
嘴角扬起一丝危险的弧度,他缓缓的推开了古堡的大门。
这一刻,白义承认了他的黑暗面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同时也代表着他斩断了两人之间彼此之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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