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我也搭上公交往最近的大城市赶去。
成可和蒋平会在这里服役五年,至少。
再见,其实难以预期。
宽大的公交车如同一道幽灵飞快的穿梭在黄昏,影影倬倬的茂密森林里。
窗外的森林显得格外诡异。仿佛每一颗树的树冠里,都藏着一只贪婪的恶鬼,在森森的枝叶掩藏下,暗搓搓的企图择人而噬。
我有些不耐的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
恍惚,又恍惚,车子很快到站。
下车走了不过几步,感觉(技术上的感觉)到通讯水晶的提示,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女人请求与我通讯。
一般而言,只有相识的人,才可以发起通讯请求。陌生人,即使拿到通讯地址,也无法主动向地址的主人发起通讯。这种验证技术是基于个人信息,包含人际关系。与使用任何一个通讯水晶都没有关系。
走到车站一个不影响别人通过的角落,我拿出通讯水晶,接通了通讯。
“我是汉顿的妻子,”投影中一个面上显着憔悴的女人礼貌的说着,“明天,是他的葬礼。他过去的朋友不多,希望你能来,和其他人一起!”
“好的。”或有千言万语,或有更多疑问,但张口却只能如是而言。
她关闭了通讯。
犹豫了一下,我试着联系苏果。
“最近还好吗!”通讯水晶的投影中很快出现了一张开心的笑脸。
“我很好!”也许是被苏果的笑容感染,我微笑着说,“不过汉顿,”
“怎么?”苏果收起了笑容。
“明天他的葬礼,”我叹道,“有没有时间。”
“我,”苏果迟疑了许久,说到,“我们会去的。”
关掉通讯,我坐上一辆开往汉顿家最近一座大城市的公交。
下车后再去码头,坐船前往汉顿安家的那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村落。
第二天一早,风车木业公司门前的码头上,我等到了苏果,苏大人,船长。
我的状态不太好,在码头吹了一夜的河风。
至于为什么呆在码头上,难道在这里,我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我是来参加朋友的葬礼,又不是来旅游度假!难道我可以好整以暇的去旅店开个房?或是去那个一起喝过酒的老爷子家串个门儿?
不可以吧!我想。
我觉得自己应该凄惨一点,狼狈一点。
下意识的,我努力让自己显得特别应景。
我的朋友死了,我怎么能安好无恙呢?
葬礼在汉顿家附近的一个山谷举行。
山谷的中央,一座堆放的整整齐齐的干柴堆上,汉顿穿着雪国的传统礼服,优雅的躺在上面。
他终于成为一个雪国人,身上的礼服是最好的证明。
在主祭的主持下,葬礼显得安静,肃穆。
没有嘈杂的乐曲,没有痛哭的喧闹。
只有呼呼燃烧的烈火,和烈火中奔跑跳跃的那个男人的隐约幻像。
默默的,我们送走了这个可爱的男人。
可爱,这是主祭对他的评价。
汉顿的妻子没有与我们太多交流。只是我们临走的时候,带上了一句话,“警署的人说,是花国的奴隶商人做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对她说,“放心,我一定替他报仇。”
可惜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应该是他们。”站在船头,苏大人对我说到,“当初你们从西方逃出来,顺手杀掉的,”
“我明白。”奴隶商人嘛,也没有别的可能,与我们有仇的,只此一家。
“我们一起去花国。”苏大人说。
“不必。”我叹了口气,“也许出了雪国,你们比我的麻烦更多。”
“雪国也不见得安全了。”苏大人转身向船舱走去。
“我姐和船长受到了一次爆炸袭击。”苏果从一旁走来。
“雪国的面子,也不怎么值钱嘛!”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道。
“所以我们想,或许,”苏果没有再说。
“解决掉他们?”我低声道。
“为什么不呢。”
“恐怕没那么容易。”我问到,“动手的是同一批人吗?”
“不,”如果叹口气道,“只是刚好,他们的老巢都在花国。”
点点头,我没再说话。
……
最终,我没有和苏大人他们同行。
一来,我实在不愿意卷入更多本不相关的风波。二来,我们的目标,暂时也并不相同。
带着许多沉痛的心情,我来到了雪国中部的大城市,桑家城。
桑家城是一座新兴城市。相对于其它的雪国大城市来说,她很年轻,只有不过一千岁。
最初,只是一座普通的站台。不过随着雪国列车线路的调整,几十上百条线路在附近交汇,雪国官方不得不在当时还只是一片牧场的桑家牧场上建起一座调度中心。
紧接着中心工作人员的衣食住行慢慢吸引了商贩,商贩们汇聚在此,形成市集。市集又快速扩张成为小镇。最终,经过一百年的成长,她变成了一个繁华美丽的大城市。
桑家的车站并不意外的坐落在城市边缘,山区的森林当中。显得幽静而又格外热闹。
当然,车站里往来的人群再怎么热闹,也没能惊扰到这片昏睡中的森林。
下车后我没有离开车站,几个小时后,要在这里转乘国际列车,前往花国。
候车室有些冷清,显然如我一般匆忙的人不多。
随便寻了一个位子,也就坐下等待。
开放式的车站,并不总是浪漫。
比如现在,整个森林一片漆黑,唯独这里,灯火辉煌。成群结队的飞虫几乎在车站外形成了一个深色的罩子,把整个车站罩在其中。
虽然车站外加装的特殊磁场使得这些虫子不会飞进来,但是视觉上,实在不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画面。
车站方面当然考虑过彻底灭掉这些讨人厌的小东西,但是相关部门不允许。
因为,如果每个车站都这么做的话,等于是在雪国的领土上安装了数万个大型灭虫装置,以现代灭虫技术的效率,恐怕很快大家就要担心这些虫子变成并为物种。
这会直接威胁到雪国的生态平衡。
很可怕,我是指这里。当我踏入这个车站得一刻起,就开始有一道道信息从我的脑海中划过。
我注意到车站外的虫子,脑海中关于这些虫子的信息就停在了我的记忆中。
当我想到灭虫,自然的就知道了雪国官方不允许车站方面直接杀灭附近所有的虫子,只能以驱赶为主。
不过,我尝试去想一些特殊信息,比如车站自我防卫机制的运行规则,或者监控网络等等,却都没有回应。
或者不同的信息都是需要相应的身份,才能获取,我猜测。
虽然有了这种有些黑的技术辅助,这个车站并没有完全取消人工服务,只是把相对轻松的工作交给了人工来完成。
我试着想了一下芳菲的信息,没有出现她的任何信息。不过神奇的是,脑中出现了陈家兄妹也在这个车站的信息。
并且或许是解释,信息中标明了我和陈家兄妹,在最近一段时间,各自的出行路线中有一小段重合,分开一段后,又在这个车站的再次交汇。
很快,我远远的看到陈家兄妹朝我这边走来。
陈冰苦着脸。
而陈岳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是眉宇间浓浓的愁绪应该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我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三人走到一起,自是一番寒暄不说。
我倒是好奇他们怎么还没离开雪国,原本说要赶回林国,向他们的导师报道,可是这里是雪国中部啦,按这个方向,他们是在远离林国吧。
“你们怎么在这里?”我咬重了‘这里’两个字。
“一言难尽!”
陈岳看了自己妹妹一眼,为难的说,
“还不是上次的麻烦嘛!那些人很不一般,我和小冰的出境都被限制了。现在别说去林国,我们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在雪国漫无目的的游走,免得被他们抓到尾巴!”
“其实,”
我犹豫道,
“实在不行的话,试一下别的方法出国。你们介不介意偶尔,把法律放在一边?”
“如果真能出国去,”
陈岳苦笑,咬牙切齿的说,
“别说犯法,就算杀人放火,我也顾不得了。”
“这么严重?”
有些惊讶,毕竟上次见他跟人斗法,也是紧守原则,坚决不肯违反校规,发生了什么事呢?我问道,
“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很多!”陈岳叹气道,
“走,我们找个地方先坐下。我们慢慢聊!”
“那边。”我手指向刚才坐过的位子,买的一些零食,还堆在相邻的位子上。
三人走过去各自坐下。
我扔了几包零食给陈冰,听说吃东西可以减压,摆脱负面情绪。陈冰接住零食,道了声谢,熟练的撕开包装。
我感觉她就像不远处守着人类在讨零食吃的小动物,仿佛嘴里有了吃的,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陈岳也看到吃着零食的妹妹脸上又了些笑意,他摇摇头,对我说,
“那天和你道别后,我们也是怕节外生枝,所以就最快的速度感到飞控中心,可是,等我们准备起飞时,却被赶下了飞行器!我们被告知,限制出境!
不过这还没完,原本我们只以为是有什么误会,结果警署方面的说法是,我们偷取了重要的国家机密!
你能想像吗?那个老变态,竟然是我们雪国的贵族!他指控我们从他那里偷取了重要的国家机密!”
“果然贵族什么的,”
我耸耸肩,问道,
“然后呢?你们就一致逃到这里?警察没有为难你们?”
“因为这根本就是诬陷!雪国这么大,并不是所有的警署都愿意给这些贵族们面子的。
在飞控中心摆脱了当地警署的追捕之后,我们迅速离开了那个城市。
一路上搭乘好心人的顺风车,跟车主们聊天的过程中,我们也得以确认,那个人显然还没有无法无天到让整个雪国官方替他做事的地步。
我们没有被全国通缉!
甚至到了中部,根本没有警察为难我们。所以你看到,我们现在还算是悠闲!”
陈岳苦笑。
沉默了许久,只能听见陈冰的嘴巴嚼着零食的声音。
“你呢?”
陈岳打破了沉默,
“看得出来,你情绪不高。”
“有个朋友死了。”我低声说道,“我,我去花国,帮他处理一些身后事。”
“节哀。”
“嗯。”
似乎是在斟酌该如何开口,陈岳犹豫了许久,终于问道,
“你说的那个,出国的办法,能不能具体说说?”
我差点没反应过来。因为出境这个事,谁不知道如今世界几个大国之间,所谓的边境基本上都对平民直接开放了,到了边境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就是了!
只要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目的,就算被边境管理人员,或者驻军发现,他们也会假装没看见。
曾经有人较真的管过这种事,不过最后除了给双方的民间感情上撒了一层灰,并没有任何积极意义。
“你就直接过就好了,边境没人管这个事的!”我微笑道,“你也是经常旅行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我还真没试过直接从边境走过去!”
陈岳摇头道,
“之前也在一些边境小城听人说起过一些出境的经历,我只当是他们都是那种视法律为无物的人。哪儿想到竟然真的可以随便走出去!”
“那可能是因为你和你妹妹从小就是好孩子!”
我笑着说,
“不过最近雪国王室卫队大批部署边境,可能情况有些变化。”
“嗯,这个我也知道,王室的大动作,天知道背后有什么目的。”
陈岳道,
“不过还好,林国方向的边境一直以来都没有大量驻军的先例。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问题大得很了!”
我摇头说,
“你忘了林雪两国边境地区的地理环境吗?走过去?别开玩笑了!”
“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个!”
陈岳懵逼的说,
“那我们还是出不了国呀!”
“经花国直飞林国。”
我低声道。
陈岳恍然点头。
倒不是他就想不到这一点,只不过关心则乱,何况他本人也陷在局中。
“这样吧,我们一起,反正我也要去花国。”
不知道为什么,我停想帮帮他们,我提议道,
“从这里乘车到边境,然后搞一辆车,直接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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