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山神”另一只手轻轻一挡，就将齐王当了开去。齐王甚至没能近身。
一层柔和的光幕将秦韶华和山神罩在一起。
秦韶华浑身哆嗦，一看就是在忍受很大的痛苦，看得齐王心如刀割。像是一堵透明的墙，光幕外的所有人都无法接近。
好在那光幕只闪了几闪，立刻消失。
而“山神”的手指也放了下来。
秦韶华顿感浑身都被抽空了力气，噗地摔倒在地。
齐王刚忙上去扶起她，迅速远离“山神”三丈开外。
“你对她做了什么？”齐王压抑着怒火。
如果对方是个人，恐怕现在早被他一声令下刀砍斧剁了。但齐王还没有愤怒到失去理智，深知单凭己方这些人的力量无法把对方克制住。
那可是有非人力量的家伙。
不过他如果真得伤害了秦韶华，齐王发誓绝对要想尽办法，就算把雪山挖平，也要干掉对方！
没想到那“山神”却是一脸古怪，最终无奈一笑，自言自语道：“原来你经历过这样的事……魂归异世，依然能带着身体回来。万千空间的世界真是神秘……”
齐王顾不得打探对方话中的意思，眼见秦韶华脸色苍白，在冰冷的雪山上竟然额头冒汗，越发着急。
“韶华，你感觉如何，到底哪里难受？”他急切地问。
秦韶华软软靠在他怀里，一时之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难受极了。
仿佛整个人又要离魂一样。
那“山神”上前两步，对齐王说：“你不必着急，我只是读取了她的记忆，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已。她毫发无伤，虚弱一阵就会缓过来了。”
“谁许你随意窥探别人之事？”齐王闻听，并没有消弭怒火。
“山神”反问：“难道你们远来寻我，不是有求于我么，让我看一看记忆怎么了？”
“请……请您帮帮我。”秦韶华不等齐王答话，虚弱吐了几个字。
“这才是求人的样子，别横眉怒目的。我又没伤害她。”山神冲齐王哼了一声。
“韶华，你感觉如何，真的只是虚弱吗？”齐王一点也不放心。
“没事。”秦韶华朝齐王苍白一笑。
脑中已经不那么疼了，混沌的意识正迅速恢复。
牵牵扑到了娘亲身边，暖暖也踱步过来，用头轻轻蹭秦韶华的手。湛蓝的眼中满是安慰神色，仿佛在说：别怕，你没有事。
“山神”抱臂而立，“求我什么，说吧。”
秦韶华恢复一会，攒足了力气，让齐王扶着自己站起来，朝对方欠身行礼。
“求您帮忙，帮我看一看，李千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她满是恳求地望着对方。
“这太难了。”
“难，但并非办不到，是吗？”秦韶华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希望。
“我要这种红色的石头，要一千斤。”对方伸出手掌。
掌心上几颗棱棱角角的红色小石子，除了颜色，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
“这是什么？”
“是可以帮我开启神域的东西，有了它，我才能帮你的忙。”
“要去哪里找？”
“雪山里有一些，不过获得很难，你们努力吧。在遥远的北方，我也感应到了它的存在，你们再去那边弄一些回来，大概就能凑够了。一千斤，一斤也不能少。”
“山神”说完话，突然从原地凭空消失。
他站过的地方，一个脚印都没留下，仿佛从来没有存在一般。
几颗红色的小石子掉落地上，秦韶华立刻捡起来。
石子入手她就是一愣，这东西真沉，一共五颗红豆大小的石头，她竟然需要运用内力才能拾起。
所以这石子密度很大呀！
“您还没告诉我们要去雪山哪里找！”秦韶华对着空空的山腹入口高声喊。
山腹之中传来空荡如风声的回复：此地向西，翻过七座山峰。
“那么，北方的石子在哪里？”
“向北一千里，那里有一片寒冷的冰海。”
“冰海的什么地方？”
对方没有回答。
秦韶华等了片刻，山腹之中只吹出阴冷的风。
她扶住齐王往前走，试着要进山，却在入口处被凭空挡住。
那里仿佛有一层透明的隔膜，伸手触碰，烫得她迅速缩手。用剑刺，用弩射，所有武器都被挡了回来。
“走吧。”山腹之中，最终只传来模糊不清的两个字。
暖暖走上前来，叼着秦韶华的衣角往后拖，示意她离开。
它蓝色的眼睛频频看向西方。
秦韶华念头闪过，不由问道：“你知道路？”
暖暖就松开她朝西走去。
看来它真的知道去哪里找红石头！
……
“小千，你姐姐，还能回来吗？”
医院的病床上，李老太太腿上打着石膏，半躺着，虚弱发问。
千妖月把她从Mary手中要出来的时候，老人家已经受了些苦，被Mary手下推搡时摔了一跤，断了一条腿。
于是千妖月把Mary的一条腿也打断了，倒霉的女杀手正在隔壁病房昏睡。
李老太太受了这么一场无妄之灾，竟然不害怕，反而从中看出了什么。醒来后第一眼看到千妖月，就问他秦韶华的下落。
“过一阵子她就回来了。”千妖月敷衍地回答。
他心里知道，秦韶华是再也见不到了。
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椅子上，他望着窗外一点点亮起来的天光出神。
坚持要留下来照顾李奶奶的袁方方，轻手轻脚地倒水、打饭、帮老人家掖被角，像是个贤惠的小媳妇。
千妖月不出声，李老太太却一直盯着他看。
看了半晌，老人说：“小千，你姐姐已经不在了吧。”
“嗯？”千妖月茫然应了一声，继而勃然大怒，砰地一声带翻了椅子站起来，“谁说的！你听谁乱说！我姐好好的！”
他双眼通红，额角青筋暴起，像是随时要找人拼命。
袁方方吓得一哆嗦。
李老太太依然平静地望着千妖月，“你别闹了，再闹，她也是不在了。你心里明明知道，骗自己做什么。骗得了一时，骗得了一辈子吗。难道你漫长的后半生，每一天都要欺骗自己？”
再闹，她也是不在了。
千妖月突然被这一句话说得泄了气。
他呼哧呼哧喘气，最终无力坐在了地上。
他低着头，脸深深埋在胸前。
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李老太太又问：“小千，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啊！”袁方方惊叫一声，紧张地盯着千妖月。
千妖月没说话。
李老太太道：“不想活，也得活着。你活着，她就活在你的记忆里。你要是死了，她真是彻底消失了。没有人记得她，就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
千妖月一脸惊讶地抬头。
一起生活了许多年，却仿佛第一次认识老太太一样。
老人满脸皱纹，已经七十多岁了，眼角下垂，满头白发，一个行将就木的普通老太太而已。
可是她此时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漫长时空。在看着千妖月，却又像是看着别人。
“你……”千妖月不知该说什么。
他向来没觉得老太太有什么特殊，和这个世界里的其他老人一样，拿着低保混吃等死罢了，他从未将她看在眼里。
“你别惊讶。”李老太太笑了笑，“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不是亲姐弟。你喜欢她。”
这次惊讶的是袁方方。
女孩子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摔落在地。
杯盖在地上滴溜溜转圈，在安静的病房里发出很大声响。
李老太太就对袁方方说，“你喜欢小千，可是小千心里有别人。他这个性子，恐怕一辈子也不能回心转意。你可以独自喜欢他一辈子，或者，试着把他忘了也好。”
袁方方脸颊爆红。
被当着暗恋男生的面戳破心事，她不知所措。
可是她心里对自己说：不，我才不会忘记他。再也没有谁比他好。
可是他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姐姐呢？原来李韶华和李千不是亲姐弟吗？
“老家伙，别乱说话，你懂什么！”千妖月怒了。
李老太太说：“要是你姐在这里，你敢这样称呼我吗。她会狠狠拍你一巴掌。你在别人跟前是狼，在她跟前就是一只小羊，乖顺得不像话。”
“……”千妖月双唇颤抖。
他有许多骂人的话可以说，可以反驳。
可是他现在说不出来。
心里难受。
她不在了，他当小羊给谁看？
给谁看？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在了，你大概不会说，我也不问了。我收养你们快十年，她走了，我很难过。可是能怎么办呢，还是要活下去，对不对？”李老太太说。
千妖月转身出了病房，再也不想听这些聒噪。
李老太太叫住要追出去的袁方方，“让他静一静。”
袁方方捡起保温杯，坐在了床边。
“李奶奶，韶华同学她’不在了’……是去了哪里？”
“离开了，死了。”
“……您怎么知道！不会的，她不是去夏令营吗！”
“我原本不确定。经过昨晚这件事，我看出来了。只有韶华不在了，小千才会这样反常。他从小就喜欢她呀。”
老人轻轻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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