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并不丰盛,粗糙的面包和没有半点油星的蘑菇汤,加上一碟子盐渍甘蓝菜,就是全部了。
杜威已经习惯了,弟弟妹妹们也很乖巧安静的坐在旁边,埋头吃饭。
母亲分配面包,杜威和父亲的最大,这也是家里的惯例。
杜威拿起面包,轻轻撕开,准备去蘸蘑菇汤,才发现,撕开的一角露出一片薄薄的、深红色的东西。
那是一片火腿肉。
杜威的手停了一下,抬头看见母亲和父亲冲自己眨了一下眼睛,突然鼻子有些发酸。
弟弟汤米还小,被母亲抱在怀里,咿咿呀呀的叫着。
杜威没说什么,张嘴咬了下去。
火腿片不大,杜威却舍不得一口吃掉,慢慢的分开,慢慢的咀嚼。
“乒乒乓乓!”
吃到一半,家门被人粗暴的砸响了。
父亲母亲脸色一变,杜威的心也提了起来。
“开门!开门!城卫军检查!”
门外有人大喊。
一家人都变了脸色,母亲抱着汤米,领着琪琪和杰斯朝卧室里躲。
杜威和父亲对视一眼,站了起来。
家门打开,门口几个举着火把涌了进来,直奔正厅。·
还有人闯进了卧室,随后,母亲惊叫起来,弟弟妹妹也哭喊着。
杜威和父亲不敢拦住城卫军巡逻兵,看着他们冲进卧室,赶紧追了过去。
那个士兵并没有对母亲和弟弟妹妹做什么,只是在箱子柜子里面一通乱翻。
母亲和弟弟妹妹抱成一团躲在墙角。
“长官,我们没有违法!”父亲鼓起勇气喊。
士兵停了一下,看着杜威,“嘿嘿”一笑。
“谁是杜威。乔?”站在正厅里的士兵慢条斯理的喊。
“我,我就,就是!”杜威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跑了出去,哆哆嗦嗦的喊。
“我们怀疑你们家和异端有勾结,”士兵说,“而且,怀疑你们家里我藏了异端。”
“长官!”父亲急了,赶紧跑出来,“我们根本不知道异端的事情,怎么可能……”
“住嘴!”士兵伸手指着杜威,说,“他是异端格斗家的学生,这还不够吗?”
父亲被他的话呛住,说不出话来。
“今天上午,我们所有的学员都已经审查过了,异端都已经被抓走,”杜威鼓起勇气说,“我们是无辜的!”
“哼!”士兵鼻孔出气,哼哼地说,“上午那次是粗略检查,没有说完全放过你们,只是叫你们暂时回家,随时听候传唤。现在,我们需要你再次配合审查,走吧!”
杜威愣了一下,看看父亲,父亲满脸的惊恐与担忧,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我,跟你们走。”杜威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说。
“队长,没有发现。”冲进厨房和卧室的士兵都出来汇报。
“走!”那个队长一歪头。
杜威咽了一口唾沫,冲父亲点点头。
父亲突然冲上来,抱住杜威,在他耳边说:“别怕!”
“干什么?”队长大喊起来,没后边的士兵拉开两人。
杜威手里多了一点什么。
士兵上来,用绳子捆住他的手,拉着他往门外走。
……
天黑了,塔塔村中央的空场点起了篝火,夏川坐在旁边的木椅上,老村长坐在他旁边,两人中间是摆满食物的桌子。
“大人,多亏了您的出手,塔塔村才得以保存!”老村长举着手里的杯子,满怀感激的给夏川敬酒。
“我只是路过,”夏川说,“我看见了你们的援军,他们应该能在明天中午之前赶到。”
老村长的脸色黯淡下去,半天才说:“其实,我们都知道,他们并没有抱着增援塔塔村的想法。”
“我想知道,塔塔村的故事。”夏川说。
“嗯,这个,要说到三百多年前,那时候,我们塔塔村的第一任居民,就是我们供奉的先贤阿拉莫……”老者指了指空场边高台上的一尊木雕塑像,开始了讲述。
一个多小时后,老人才把塔塔村的历史大致的讲完了。
这个比旁边的森奇公国和蒙特朗城邦历史悠久的小村庄,果然没那么简单。
它扼守进入山脉的通道,仅仅是第一点。
同时,它也是搜集蒙特朗敦克山脉中无数野兽飞禽和奇珍异宝的地点。
那些深藏在山脉中的珍稀动植物,不知为什么,总会在一定的时间之内,在村子周围显出痕迹。
比如,珍惜的走兽飞禽会在附近现出踪迹,而守护奇异珍稀植物和矿物的野兽,也会在村子周围活动,人们只要跟着它们,就能在山脉中找到珍稀植物的踪影。
这样的奇异景象,并不是时时都有,这样的几率对于大一点的郭家政权来说,毫无异议,但对一下中下级的贵族来说,却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因此,历史上的国家政权,也从没有想过派兵镇守这里,塔塔村凭借着这些异象,在周围山区和平原上小有名气,但山里的贫苦生活又让不少平民和冒险者不想太过冒险。
因此,塔塔村也得以留存下来。
而这一次森奇公国的威逼利诱,跟大陆上战争四起有一定的关联。
而站在塔塔村背后的蒙特朗城邦,不舍得放弃这个村子,又不想大动干戈,也是对大陆局势不太了解的缘故。
听明白事情原委的夏川微微一怔,问道:“真的打仗了吗?不是说只有东大陆在打仗吗?”
“东大陆是光明教廷发动圣战,据说西大陆的教堂大多都被监控着。”老村长说,“不过,西大陆也快要打起来了。”
“怎么会?”夏川奇怪的问。
“据说毕隆汗有几座城市脱离了帝国版图,因为背后有个什么剑圣在撑腰,”老村长说,“本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可是,趁着毕隆汗大局出兵,卡玛尔那边也开始在边境聚集军队,他们说,毕隆汗和卡玛尔迟早要打起来,也就是近两年的事情,而且,两边都说对方越界入侵了中间的公国和王国,而且都不承认,你看,这就是开战前都醉了,森奇公国这边虽然离得远,但是也怕被波及,需要大量的钱财加强国防,所以此案来找我们的麻烦。”
夏川沉默了一会儿,说:“等明天你们援军来了,我就要走。”
“大人,”老村长有些着急的说,“您的出现,已经吓住了他们,短时间之内,他们不敢再来了,我们也会加固村外的防御。你可以多住些日子,我们要好好表达一下谢意!”
“我还有事,不能久留。”夏川摇摇头,说。
“唉,那,我们也不好留下您了。”老村长惋惜地说,“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能多住些日子。”
“有机会,也不是不可以。”夏川笑着说。
……
半夜的时候,杜威回来了。
他的脸上和手臂上有不少淤青,但都不是什么大伤。
“杜威!”守在油灯前的母亲看见他,跑过来一把抱住他,哭了起来。
“我没事了,妈妈,妈妈,别哭,我没事!”杜威拍着母亲的后背,不住地安慰着她。
父亲坐在那里,松了一口气,冲他点点头。
母亲哭了一会儿,慢慢的恢复了,赶紧从厨房端出汤盆和面包,说:“来来来,晚餐还没吃完,饿了吧?来,汤还热呢!”
“嗯。”杜威眼角含泪,点点头,坐了下来。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父亲问。
“没有,”杜威说,“他们请来了神庙的祭司,我身上没有异端的气息,就放过我了。”
“那个……那个呢?”父亲又问。
“给了审讯官,”杜威有些为难地说,“那个家伙很贪,都不分给手底下的士兵,所以那些士兵偷偷揍了我两拳。”
“唉,早知道弄几枚银币。”父亲说。
“没关系的,”杜威说,“战神学院格斗家班已经解散了,我现在有更多的时间去打工,而且,格斗家的基本西UI选哪个发那个是我都学会了,只要多练习,迟早能练出斗气来。到时候,我就去做冒险者。”
“唉,早知道不该去报什么格斗家班,”父亲后悔地说,“你要是做个剑士或者刀客什么的,应该比现在好多了,都怪我们每件事,看着格斗家班便宜就让你去了,后来我才知道,格斗家那么弱。也不知道能不能转职……”
“格斗家其实不弱,”杜威抬起头,直视着父亲,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爸爸。”
……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进。
车厢笼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臭气和尿骚味,车上的五个女子,紧缩在一起,抱成一团。
顺着山路往上近千米的山巅,隐约看得见皑皑白雪。山里的气温已经很低了。
尽管是仲夏时节,这里却已经很冷了。
囚笼没有遮挡,山间的寒气灌进来,冻得五个女子瑟瑟发抖,只能紧抱着取暖。
这里是卡玛尔帝国中部和北部的交界处,索尔山脉。
卡玛尔帝国西面,是西大陆西北第一强国塔隆帝国,西北面是兽人族居住的北地苔原,正北方和东北方,都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冰原上魔兽众多,史前巨兽和巨人隐居其中,无比危险,几乎没有人到达过冰原尽头。
作为卡玛尔帝国中部和北部的天然分界线,东西走向的索尔山脉并不是很长,但,想从东西两端绕道北方,道路实在是太漫长了。
马车队伍总共有凄七辆马车,关押桃乐丝、帕德玛夏、薇薇安、多莉亚和另外一个艺术团侍女的木质囚笼是唯一没有封闭的。其余六架马车都是严严实实的车厢,马车夫已经披上了厚厚的皮毛毯子。
从那天被抓开始,桃乐丝五人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每天,他们只有之盾能吃到干冷的粗面包,和散发着异味的饮水,大小便溺只能在车上解决,而且没有洗脸洗澡的机会。
队伍几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来说,这是何等的恶劣遭遇!
多莉亚和薇薇安刚开始每天都在哭泣,后来被赶车的抽了几鞭子,不敢再出声,帕德玛夏一只沉默不语,桃乐丝作为唯一拥有斗气的武者,身上的镣铐一直都没有打开过。
只有那个名叫亚玛的侍女,相对还自由一些,于是就主动负起照顾四个女子的职责来。
可是再怎么负责,作为毫无自由可言的囚徒来说,生活条件已经恶劣到了几点。
这段时间,薇薇安和多莉亚不止一次小心的询问桃乐丝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实际上,桃乐丝也没有一丝头绪,自然说不出来。
薇薇安对踏上了有些微的不满,言语上也偶尔有些不友好的表现,好在有多莉亚从中调和,而且几人又生活在狭窄的囚笼里,自然是脑补出什么矛盾来了。
身上的汗渍污渍,已经囚笼里的污秽,让几人很是难受,但现在,冷冽的寒风吹进笼子,反倒把臭味吹散了一些。
几个女子紧紧抱着对方,不说话,任凭马车在冷风里不急不缓的前进。
这会儿是半夜,月光正好,照着山巅的白雪,衬得山路格外明亮。
“雪还没化……”侍女亚玛低声说,“快要过索雷尔山口了,再往北去,就是四季如冬的北部地区了。”
“呜……呜……”
马车慢慢的绕进山口,山里的寒风更大了,空谷中还传来凄厉的寒风呼啸声,仿佛有女人在哭泣,听起来毛骨悚然。
尽管一整天都没怎么动过,桃乐丝还是觉得很疲惫。
身上那副抑制斗气的镣铐不光锁死了她的斗气,还让她提不起精神。
没过多久,尽管浑身发冷,她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天亮的时候,桃乐丝被冻醒了。
马车队伍到了一个冷冷清清的小镇,停下来休息。
马车夫拴好马匹,就要离开,前边的马车夫走过来,跟他说了什么。桃乐丝晕乎乎的,没听清他们的对话。
马车夫有些不满的嘟哝了一句,去别的马车上拿了些东西,走到囚笼前。
“是毯子……”侍女亚玛和多莉亚低声说着,生怕被车夫听见。
车夫把手里的毯子从囚笼栅栏里塞进来之后,就走开了。
侄女亚玛拿过毯子,赶紧披到几人身上。毯子展开,一股子带着马臊气的异味冲进桃乐丝的鼻子。
尽管味道难闻,但桃乐丝还是感觉到了温暖,扭动身子往毯子里缩了缩。
“真臭……”薇薇安低声抱怨。
“不用受冻就没事了。”多莉亚说。
桃乐丝肚子感到一阵火辣辣的饥饿,但那些人不到中午是不会给他们食物的,于是只能继续昏睡过去了。
“桃乐丝……”薇薇安见桃乐丝没有说话,又不不满的叫她。
“让她休息一会儿吧。”多莉亚拉住她。
“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累。”薇薇安说。
“桃乐丝小姐身上的禁气环不仅能抑制她的斗气,还会让她打不起精神来,”侍女亚玛说,“我们在边境城演出的时候见过一个被通缉的武者被捕,用的就是这种禁气环。”
“哎……”多莉亚轻轻叹气,抱着桃乐丝,闭上眼睛,眼角流出眼泪来。
侍女亚玛也叹气,抱紧帕德玛夏,靠紧了她们。
……
援军来到塔塔村东门的时候,夏川离开了。
前方是森奇公国的领土,昨天被他破坏的投石机,和被吓退的军队已经早就回到了最近的城镇,可以肯定,夏川已经被他们列入了为人先人物的名单,被通缉了。
不过,他并不在乎。
一般来说,公国级别的政权,基本上只有黄金级的强者或者高等魔法师级别的强者坐镇,最了不起,也只有宗师级的高手。想巨岩城邦那样的异类,其实也是大地神庙坐落于此的缘故。
因此,夏川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他急着去卡玛尔溪山城,仅仅是为了当初一个承诺。
至于后来的路,他还有些犹豫。
他觉得自己应该回瓦夏看一看,然后再去沙漠里找时间女神的封印之地,求他们送自己回华夏。
至少,有这样的神明撑腰,回家的应该不难。他这么想。
这样想着,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虽然没有施展轻功,但以他的速度,普通人三五天才能走完的路程,他可以在一天之内走完。
穿过森奇公国,再横跨一个王国和两个城邦,就到卡玛尔帝国东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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