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要招待客人的,你都给吃完了, 我们怎么用?你回去吧,我们要吃饭了。”舅妈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矮个子男人将沾满了油的手在棉袄上胡乱一擦,在脸上一抹,脸上贴的纸屑纷纷落到了地上,露出了胡子拉碴的一张脸。
两个小小的眼睛,歪歪的鼻子,张嘴露出一口乱七八糟的烂牙,脏兮兮的脸上到处都是灰,王永华记起来了。此人,正是腊月二十九那天,在医院里为难自己和春霞的曹贵荣。
没错,这个人就是曹贵荣。
曹贵荣年三十晚上到李春霞家闹腾,本想着多少讹些钱,这个年对付着就过去了,没想到李小军跟吃了豹子胆一样,要不是李建国拦着,那个小兔崽子不知道会怎么折腾自己,已经在他家栽了一个跟头,摔成了脑震荡了,可不能在他家再吃亏了,没想到这个小兔崽子这么大的脾气,正巧李春霞说,如果曹贵荣继续纠缠,就到镇上告发他,让他蹲监牢。
虽然不知道李春霞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如果不赶紧走,这个李小军真能打人好像是真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曹贵荣佯装害怕的样子,灰溜溜的从李春霞家走了,走的时候,顺手掏了李家放在门口冻着的大馒头,多少也算是弄了点东西,要不从四十里铺到庙底村这三十多里的山路就白跑了。
老吕家每年过年的时候,总是有一群人在老吕家打扑克。自己顶着个带白绷带的脑袋,不管进谁家玩都让人家赶了出来,说他顶着白蹦跶就像是带孝是的,弄的他这个春节过的好没有面子。
这个曹贵荣那个气啊,心里对着李春霞不知道骂了多少遍。
他妈的,自从罗凤英给自己介绍了这个对象后,自己就诸事不顺!
临过门,李春霞自己跑了,自己成了四十里铺茶余饭后的谈资,本来做点小生意,是年年亏本,就连自己的房子,化雪后家里竟然到处漏水,窗户上的玻璃都莫名其妙的碎了,往年正月里邻居们那里还能混顿饭吃,今年连人家的门都进不来了!
曹贵荣从家里翻出一顶破帽子,扣在头上,摇摇晃晃来到了老吕家,恰逢老吕家一堆人围着打扑克,这个曹贵荣以往可是打扑克的高手,立马蹲下来玩了起来。
本来想着,到了饭点怎么着也能留自己吃个饭吧?哪成想这个老吕婆娘抠搜着,开饭了不喊自己,想当年自己做小生意的时候,这个老吕可是没有少吃自己家的饭菜。
越想越生气,曹贵荣索性将头上戴的破帽子摘了,露出自己的缠着绷带的脑袋。
舅妈一眼看见曹贵荣这幅不吉利的打扮,不禁怒从心来。但是因为王永华哥俩在,她强忍着怒气,客客气气的请曹贵荣回去。
曹贵荣抬头,一下子和王永华四目相对。
曹贵荣先是一怔,感情这个老吕家来了个大学生?怎么这个大学生是如此熟悉呢?这是在哪里见过吗?
真是冤家路窄,马瘦毛长,这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不正是陪着李春霞和自己作对的那个人,眼镜旁边的年轻人,不正是前两天在医院里做手术的病人吗?
原来老吕家嘴里说的要招待客人,就是招待这两个人?
我哪能饶了你们!
本来手里从盘子里拿了一块肉准备走的曹贵荣,一屁股坐在了饭桌前。
“哈哈哈!”曹贵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指着气愤的老吕媳妇哈哈大笑。
老吕媳妇因为曹贵荣搅和了饭局,本来就是气的要命,可是因为王永华哥俩在,不好发作些什么,本来想着,只要曹贵荣走了,就当做什么事没有发生,好好和来自己走亲戚的王永华吃顿饭,哪成想到,这个曹贵荣非但不走了,反而坐下莫名其妙的大哈哈大笑,笑的人头皮都发麻。
“你笑什么!”王永华按捺不住心里的气,冲着曹贵荣吼了起来。
舅妈以为王永华是因为看不惯曹贵荣这幅二流子德行,暗暗拉了下王永华的胳膊,小声对王永华说:“他可是这镇上挂了名号的二流子,不要惹他,让他走了就没有事了。”
这个曹贵荣倒是耳朵尖,抬起脏兮兮的脸,脏兮兮的手顺手就拿起一个鸡腿塞进了嘴里,冲着舅妈吆喝着:“什么,我叫你一声嫂子,你就不舍得我吃点饭?你还想着赶我走!”
原来牌桌上的几个人,看见饭桌这不曹贵荣跟主人一家杠上了,都扔下手里的扑克,围过来看热闹。
“曹贵荣,你年纪也不小了,就不能给自己留个脸面吗?有你这样到别人家做客的吗?”王永华不动声色的指责着曹贵荣。
舅妈把曹贵荣弄的乱七八糟饭菜重新收拾了下,看看曹贵荣哪缠着绷带的脑袋,“曹贵荣,你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还进我家门,你怎么这么不讲究!”
舅妈感觉都气炸了,一肚子的气找不着人撒,指着门口站着不说话的老吕,“你是怎么当家的,你眼睛瞎了,没看见他这幅打扮吗.”
曹贵荣耿着脖子,指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盯着面前的王永华,大声吆喝着:“我这幅打扮怎么了?你觉得我这幅打扮不好看是不?给你家带来晦气了是不是?这事啊,还真怨不着我,你问问你家的这位贵客吧!”
说完,曹贵荣呸的一声,将嘴巴里嚼的鱼骨头一口吐在地上。
王贵华被面前的一幕整蒙了,自己和弟弟来走亲戚家,还没等两个人和舅舅、舅妈说几句话,就被在舅舅家玩耍的人杠了起来,难道弟弟和这个流里流气的人有什么过节?
“曹贵荣,你别满嘴跑火车,你头破了管我什么事情!”王永华看见曹贵荣把舅妈、舅舅气的要命,直接对他说话也不客气了。
“哎吆来,小伙子,你倒是把事情撇的一干二净啊!”曹贵荣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烟卷,叼在嘴巴里砸吧着,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嘴巴里的烟卷,冲着王永华吐了几个烟圈。
王永华厌恶的后退了一步,不想搭理这个不讲理的二流子。
“小伙子,我家婆娘不是你拐跑的?老子吃过的东西,你还觉的是个香饽饽是不?不是你跟那个臭婆娘勾搭,老子能成这个样子了吗?”曹贵荣气势汹汹的吼着。
自己不好好干,将自己家境衰落的原因归咎到别人身上,正宗无赖一个。
“你给我闭嘴!”君子动口不动手,虽然已经被曹贵荣那信口开河的嘴巴惹的头顶上冒火,但是作为一个有文化、有素质的大学生,王永华还是竭力控制着自己内心那即将喷出来的火焰。
“哎呀来,这个小伙还脾气挺大的啊,老吕啊,今天这事你别怪我头上啊,大新正月里,有人拐跑了我家的婆娘不算,还在你院子里闹腾,你家触了霉头,别算计在我头上。”曹贵荣将音量提高,掐着腰,晃着腿,咧着露出一嘴黄烂牙的嘴巴,唾沫横飞的叫嚣着。
王贵华一直站在王永华的身边,刚刚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原来,一直和王永华要好的李春霞,就是这个矮子的差点娶过门的媳妇。
这个事情,自己和娘也听过村里人说的闲话,说和自己弟弟王永华要好的那个女孩,家里收了人家的彩礼,可是就在过门的前一天,自己逃婚跑了,可是彩礼却不退给人家,在农村,出现这种事情,是要被人议论死的,自己家里节衣缩食好不容易把王永华供出去,怎么可能和这种名声不好的人交往呢?
今天来到舅舅家里走亲戚,又因为这件事情,让舅舅、舅妈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这个王永华,怎么还不知道收敛,还和有这么不光彩历史的女人交往呢?真是替自己的兄弟害臊!
王贵华上前拦住叫嚣的曹贵荣,“这位同志,冤有头,债有主,你媳妇不是我兄弟拐跑的,想找麻烦,你就找你媳妇的家人去,不要纠缠这我弟弟。”
王贵华不说话还好点,一说这句“冤有头,债有主”,这个曹贵荣就跟炸了锅似的满院子蹦起来。
“好你个冤有头,债有主!”曹贵荣指着自己的头,“你看看,你看看, 你眼睛不瞎吧,啊?整个四十里铺都知道,是你兄弟帮着李春霞跑了,你还在这装聋做哑的,不是你兄弟,我哪能到现在一直打着光棍子?不是那个臭婊子回来了,我的脑袋怎么能破了?”曹贵荣满院子转悠着,指着自己的缠着绷带的脑袋。
“看看,看看,大家伙看到了吧,这个死婊子是个什么野种了吧?出门一年,不还我彩礼不说了,还拿着棍子把我的脑袋敲碎了,这是个什么女人?大家伙说说,是不是跟潘金莲有的一拼?潘金莲能和西门庆一块药死武大郎,这个李春霞能和奸夫一块打破我脑袋,我曹贵荣怎么就这么倒霉,碰到这么个恶毒女人,这个女人,身上哪块骨头挂的什么肉,我哪里不清楚,压在我身子底下睡觉的被子,你也不嫌弃?”
既然演戏,就得演足了,曹贵荣使劲说着惹王永华生气的话,为了赚取大家伙的同情,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捂着脑袋做出痛苦的样子,哭天抢地的哭起来。
家里老吕家挤满了看热闹的乡亲,本来准备好好招待哥俩的舅舅、舅妈,一时被曹贵荣闹的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村里的人都讲究,过年都要和和气气,见面说些吉利的话,讨个好彩头,哪成想,今天上演了这么一出戏。
王永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狠命的冲上去去,重重的踢了曹贵荣一脚。曹贵荣此时正抱着脑袋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像个农村老娘们似的哭泣着, 这一脚正好踢在曹贵荣的大腿上。
曹贵荣“嗷”的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站在身边气的浑身打哆嗦的王永华冲过去,一拳头打在王永华的脸颊上,脸当时就变成铁青色,嘴角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王贵华看见弟弟被别人揍了,一下子急了,上去就一把抱住了曹贵荣,本来王贵华个头就高,曹贵荣不到一米的七的个头,头顶才到王贵华的肩膀处,王贵华伸出拳头,冲着曹贵荣的身上打了两拳。
身上挨打的曹贵荣,眼看着自己一个人根本赚不了什么便宜,索性躺下,在地上骨碌碌滚起来,边滚边吆喝着,“打人啦,打人啦,大学生奸夫打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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