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王永华跟着蔡小琴到岳父岳母家里的时候,拘谨的手都不知道该放置到哪里,特别是蔡小琴妈妈在场的时候,王永华更是大气不敢喘,生怕自己的哪里做的不对,说的不对,让未来的岳母对自己产生不满的情绪。
蔡小琴的妈妈有一个朋友,也在研究院的上班,将王永华跟李春霞的事情告诉了蔡小琴妈妈,得知王永华为了跟自己的女儿交往,抛弃了供他上了三年大学的女朋友的时候,蔡小琴妈妈更对王永华没有什么好印象了。
自蔡小琴跟妈妈说自己交往了一个从农村来的大学毕业生的时候,蔡小琴的妈妈莫名就对王永华有着深深的厌恶情绪,觉得王永华与蔡小琴交往,完全是因为蔡小琴的爸爸是王永华的领导,可以在工作上得到扶持,并且蔡小琴家的家境比较好,跟蔡小琴交往后,可以得到很大的物质上的帮助,这种为了自己的私欲出卖良心的男人,女儿怎会看上他呢!
可是女儿对这个农村出身的男人爱的一塌糊涂,丝毫听不进去自己的劝阻,直到蔡小琴跟妈妈说肚子里已经有了王永华的孩子,蔡小琴妈妈伤心失望之余,只能接受这生米已经成了熟饭的事实,蔡小琴妈妈终归是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既然非要死心塌地的跟着王永华,只得尽自己的力量帮着蔡小琴操办婚礼。
婚房、婚纱、酒席,蔡小琴妈妈全部一手包办了,正如蔡小琴妈妈跟朋友们诉苦说的一样,王永华除了出了个人,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操办。
不是王永华不想操办,作为从甘肃农村出来的大学生,骨子里还是有着农村的传统习惯的。在甘肃老家结婚的时候,都是男方置办房子、操持整个婚礼的相关事宜,除非是倒插门女婿,什么事情都不用管,只需日子到了之后,跟着女方到女方家里生活就好了。
当王永华怀着矛盾的心情,跟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打电话说自己即将要结婚的消息后,王永华那头发花白的老娘顿时乐的合不拢嘴,老王家终于可以翻翻身了!可是当王永华吞吞吐吐的说,女方这边要求男方家人到深圳,不回老家操办婚礼的时候,王永华的娘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这算是什么事呢?
这可倒好,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王永华可以工作赚钱了,可是赚到钱没有供应家里多少,据王永华说,现在发到手里的工资不多,蔡小琴又怀孕了,需要营养,天天在蔡小琴家吃饭,不好意思天天白吃饭,每个月都要上交五百块的伙食费。
五百块啊,家里从头忙到尾,一年都剩余不了一千块钱,你们两口一个月就要交五百块的生活费?听到王永华的话,王永华的老娘心凉了半截。
可终归儿子现在在深圳站住脚了,还找了个家世这么好的儿媳妇,王永华说蔡小琴是领导的独生女儿,家境殷实,家里光房子就有两套,王永华老娘转念一想,就儿媳妇一个闺女,这样好啊,到时候家产不都是王永华的?儿子在深圳有工作有房子,怎么着也比镇上这些成天土里刨食的小青年们出息吧?
“永华啊,你说不回来操办婚礼,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家里房子破,也不好看,等结完婚,你跟你媳妇得回来趟,怎么着也得在家里请请亲戚邻居吧,你上大学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帮了忙,咱们得知恩图报啊。”
王永华犯难。 王永华知道,别说现在蔡小琴有孕在身,被早孕折磨的每天茶饭不思,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岳母心疼闺女遭罪,对王永华更是没有好脸色,就是蔡小琴现在没有怀孕,岳母也不会同意蔡小琴跟着自己到甘肃老家。
蔡小琴妈妈不止一次说过,穷山恶水出刁民,甘肃农村的那些村民,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就能跟邻居挥舞着棒子干起来,嘴里什么脏话混账话张口就来,掩饰不住对农村的厌恶。
王永华听到岳母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难过的很,这不是明着根本就看不起自己,更看不起自己的出身吗?王永华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心里更是对家人、对李春霞,产生了重重的负罪感。
为了工作,为了前程,为了能在深圳站稳脚跟,为了逃离那个偏僻清贫的农村,抛弃了供自己上大学三年的李春霞,跟领导的女儿蔡小琴好上了,自己这么做的,愧对了良心,是不是罪大恶极,是不是终究要遭受报应?
可是已经走到现在的路了,根本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王永华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当王永华战战兢兢的跟蔡小琴妈妈商议着结婚后,想带着蔡小琴回老家一趟的时候,不等身边坐着的蔡小琴说话,蔡小琴妈妈头都不抬冷冷的说道,“我们小琴怀孕了,需要静养,回你们老家没有直达的车辆,又是火车又是汽车的,你以前不是说过,公共汽车到了你们镇上后,到你们家就没有车辆了, 需要步行三十多分钟才能到家吗?你们老家山路像是一条羊肠子,你就罢了,从小在山里长大的,我们小琴怎么可能遭受这种罪?”
身边的蔡小琴无力的依靠着王永华,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突然,蔡小琴从王永华的身边起来,来不及穿上拖鞋,光着脚就跑到了洗手间里,只听见蔡小琴发出一阵呕吐声音。
蔡小琴妈妈急忙跟着女儿来到了洗手间,心疼的看着呕吐不止的女儿,气愤的说道,“看看,看看,弄个孩子都不愿意跟着你,生生折磨你!好不容易做的晚饭,吃了没有几口,现在又全吐出来了!”
蔡小琴妈妈搀扶着蔡小琴从洗手间里出来,经过客厅的时候,蔡小琴妈妈瞅了一眼呆坐在沙发上的王永华。
“你也看见了,小琴可是为了给你生孩子,才折腾成这个模样的,她现在的状态,你觉的能跟着你回你那满是石头、粪便的老家吗?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王永华无助的低下了头,坐在身边的蔡小琴爸爸蔡岩小声劝慰着王永华。
“你别着急,咱们先把婚事操办了,等孩子生下来,小琴的身体好些了,再找机会带着小琴和孩子回老家就是了。小琴她妈妈强势了一辈子,她也是心疼小琴,都是一家人,有事情好好商议商议就是了,别为了这件事着急上火的。”
结婚不能回老家,本想着听老娘的话,结婚后第三天带着蔡小琴回老家一趟,看目前这架势,这个想法肯定也是实现不了了。
在蔡小琴爸爸在两边做了不少的工作,说了不少的好话后,终于达成了一个意见,结婚的时候在深圳操办,王永华的老家的大哥和老娘来深圳参加婚礼,等孩子生下来,找个合适的时候,再带着蔡小琴和孩子回老家一趟。
王永华能说什么呢?在这个家里,王永华只有沉默和点头的份,即便是说出自己的建议,蔡小琴的妈妈根本就不会采纳。
没想到,刚刚到达深圳的大哥和老娘,刚刚下车就把蔡小琴熏的狂吐不止,到了蔡小琴家之后,辛辛苦苦从老家背来的土特产,都没有拿进屋子里,吃饭的时候,因为大哥和老娘吃饭的一些习惯, 将蔡小琴的妈妈气的扔下筷子就回到了卧室。
“小王,家里地方小,你找个招待所,让你大哥和你娘过去住着。”
当王永华正跟蔡小琴的爸爸商议着,让大哥和娘到新房子里住几晚上的时候,蔡小琴的妈妈一阵风似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也不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王贵华和老娘,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扔下了刚才的话。
王永华知道,房子是蔡小琴妈妈一手操办着,自己一分钱也没有出,换句话说,那个房子跟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带着大哥和娘来到岳母这里后,蔡小琴妈妈就没有正眼看一下自己的家人,甚至丝毫不掩饰对家人的厌恶,王永华看到好几次,蔡小琴妈妈捂住了口鼻,用手不停的扇着面前的空气。
一冬天都没有洗澡的王贵华和老娘,在火车上折腾了一天一夜,身上确实有股酸臭的味道。听到蔡小琴妈妈的话,王永华低下了头,小声对大哥和娘说,“今晚我带你们到招待住吧,那里条件挺好的,有电视看。”
等王永华带着大哥和娘走出岳母家的时候,防盗门还没有关上的时候,就听屋子里传出岳母和岳父的争执声。
“快点,把家里这些剩菜都扔了!”蔡小琴妈妈尖叫着。
“你至于吗?”蔡小琴爸爸不满意的反驳着。
“不要了,统统都不要了,扔了,赶紧扔了!”蔡小琴妈妈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什么意思,李欣?”蔡岩看着面前怒气冲冲妻子,直接称呼着蔡小琴妈妈李欣的名字。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看看这几个乡巴佬那个下作样!这就是你找的好女婿!不愧是农村人出身,绿豆对王八,对上了眼了,看中这么个不着调人家的女婿!”李欣拿起餐桌上的餐具,噼里啪啦的扔到了餐桌旁边的垃圾筐里。
“李欣,你!”蔡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来到餐桌旁边,用食指指着李欣,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李欣拿起桌上一个盛着半条鱼的盘子,连鱼带盘子照着垃圾筐就扔过去。李欣心里实在是太郁闷了,自己的宝贝闺女竟然找了这么个人家!
王永华也就罢了,虽然出身农村,因为一直在外上学,身上的农村乡土气息非常少,平日在家里的时候,从来不会办一些让自己不快的事情, 甚至为了讨好自己,极其会察言观色的王永华,学会了几道自己和小琴都爱吃的菜,每次下班之后,来不及休息一下, 一头插到厨房里,从自己手里将锅铲抢了过去,争着做饭、洗衣服。别的不说,王永华的这一点,李欣还是比较满意的。
可是今天看到了王永华的家人,李欣心凉了半截。
家里人来了之后,连句你好都不会说,进门之后,没有换鞋子,踩着鞋子客厅卧室餐厅到处转,踩的地板上到处都是鞋印,这还不说了,娘俩个用听不懂的方言大声议论着, 丝毫不顾及身边的李欣脸上已经露出不快;吃饭的时候,丝毫没有吃相的娘两个,像是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一般,整个人趴在餐桌上大口大口的吃着, 不时发出令人厌恶的吧唧嘴巴的声音,特别是王永华的大哥,整个人身子都趴在餐桌上,筷子不停的往嘴巴里塞着饭菜,把整个腮帮子都塞满了,两个腮帮子鼓起两个大包。
真是烦死了!吃相看人品,这一家人,真像是没有进化好就出来的类人猿一样!李欣心里暗暗骂了起来,想到自己的宝贝闺女,以后将要和这种人就打交道,李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烦闷,啪的一下子将筷子扔到桌子上,起身来到了卧室。
没想到,平日里一直忍让自己的丈夫,竟然为了袒护王永华的家人,跟自己翻脸吵起来,更是让李欣愤怒不已。
中国婚姻讲究的门当户对是有一定道理的。像李欣和蔡岩的婚姻,是典型的门不当户不对。结婚之后的李欣,为了两个人的生活习惯问题,为了公公婆婆的问题,两个人不知道闹了多少的矛盾。
农村出身的蔡岩,骨子里有严重的大男人主意,认为女人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应该抛投露面,而李欣还是一个独立惯了的人,有着不错的工作,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呢?自从生下小琴后,两个人的矛盾更加加剧起来,再加上蔡岩的爹和娘,三天两头的打电话,不是家里的猪生病了要钱治疗,就是家里的麦子干旱了需要找人浇地,原生家庭的矛盾,弄的两口子经常吵架。
蔡岩的爹和娘,经常跟蔡岩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女儿是不能作为后人的,一定要让李欣再生一个,李欣耐心的跟蔡岩的爹和娘解释,两个人都是双职工,现在的政策只能生一个孩子,没有想到,老人竟然说,让李欣辞职,让蔡岩一个人挣钱就好,女人家抛投露面的干什么?生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情成为李欣和蔡岩家人决裂的导火索。当蔡岩的娘来到家里,要求把蔡小琴带走,对外谎称蔡小琴因病去世了,好让蔡岩和李欣再生一个儿子的时候,控制不住内心的火气的李欣,将两个倔强的老人赶出了家门。
两个人为了这件事情,差点走到了离婚的地步,蔡岩是个明白人,知道是自己的父母过多的干涉了自己的生活,只得好好劝说着自己的父母,不要再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了。
不巧的是,当月的李欣竟然怀孕了,李欣偷偷流下了孩子了,听大夫说,流下的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得到消息的蔡岩父母,找到门上连哭带闹的,口口声声说李欣害的他们蔡家断子绝孙了。
正在做小月子的李欣,被蔡岩的家人折腾下身一直淋漓不尽,小月子期间蔡岩娘不仅不过来照顾李欣,帮着照顾一下年纪尚小的蔡小琴,反而说了很多不阴不阳的话,从那以后,李欣彻底对这家人死了心,再也不管蔡岩家人的事情了。
李欣对农村人的愤恨,从跟蔡岩父母闹僵的时候,已经种下了种子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闺女竟然又要走自己的老路,李欣怎么能不气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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