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位于半山坳上,水源异常的稀缺。没有拦河坝之前,碰上老天不作美,春种耕田的时候,主要靠肩挑手抬,一场抗旱下来,村民的肩膀都是又红又粗,脱掉了一层皮,露出血红的嫩肉,把人累的半死不活的。
每逢夏季暴雨洪汛期,在王满堂的指挥下,在坝里储存一定的水量,春种时,根据需要灌溉着村里大大小小的梯田。
时值春季翻种土地的时候,前些日子没有下一滴的雨,王满堂已经命令开闸放水,水位不是很深。或许是王蕙兰命不该绝,跳到水里后,呛了几口水的王蕙兰,被闻讯赶来的几个村民,救到了岸上,吐了几口水之后,被小杜送到了山脚下的医院。
“你这个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姑娘啊,人的生命是最珍贵的,你看看把你爹娘和对象紧张成什么样子了?”王大夫检查着蕙兰的身体,劝解着王蕙兰。
蕙兰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自从蕙兰到了深圳,家里的光景逐渐好了起来之后,王柱子在王大夫的指点下,给蕙兰娘购买了一些治疗神经疾病的药物,蕙兰娘慢慢的明白了一些事理。
满头白发的蕙兰娘,紧紧的抓着王蕙兰的手,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蕙兰啊,蕙兰,咱不到坝里洗澡,那里水深,以前淹死过人的。回家这几天身上痒痒了吗?娘回家给你烧水洗澡好不好?以后洗澡跟娘说啊。”蕙兰娘一个脏兮兮的手,轻轻抚摸着蕙兰苍白的脸。
“蕙兰啊,咱们过几天就回深圳,你好好养身体,你听罗凤英的话干什么,她什么时候说过一句中听的话?村里的人都骂她,说她长了一张生疮嘴,跟这种人计较干什么啊。”小杜心疼的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蕙兰。
蕙兰将头扭向一边,泪水顺着脸颊哗哗的流下来。
李小军跑到坝上的时候,王蕙兰已经被村民从坝上救了上来,疯狂的小杜,抱着奄奄一息的王蕙兰放声大哭。
小军急忙对小杜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蕙兰没有生命危险,赶紧开车带蕙兰到山脚下的医院去检查一下身体。
一句话惊醒了沉浸在悲伤中的小杜,急忙开车带着蕙兰到达了医院。
幸运的是,蕙兰除了身上的一些皮外伤以外,没有致命的伤害。王大夫心里明白,表面上看起来没有致命问题的王蕙兰,隐藏在内心的伤害,需要一个治愈的过程。
王大夫拍拍小杜的肩膀,示意小杜跟着王大夫走出了病房。
坐在王大夫 办公室里,小杜一脸的伤悲与愤懑。
跟蕙兰相识之后,小杜竭尽全力给王蕙兰营造一个轻松、快乐的氛围。自从在深圳医院里,被伍云龙老婆曹芳华刺激后,王蕙兰精神状态一度非常不稳定,得知王蕙兰过往的小杜,不仅带着蕙兰看了一些心理医生,还针对蕙兰的情况,购买了很多有关安抚心理的书籍,闲暇时两个人一起阅读、学习,在小杜的努力下,王蕙兰的病情缓和了很多。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因为罗凤英一番胡言乱语,将愈合多年的伤,揭开了血淋淋的伤疤。
“这也算是件好事情吧,通过这个事情,咱们知道蕙兰的心里,还是没有放下这件事情,就像是一颗隐藏很深的炸弹一样,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小杜啊,作为蕙兰的爱人,你责任很大啊,知道了这个隐患,跟蕙兰回到深圳后,找一个心理疾病方面的专家,好好给蕙兰诊治一番。”
小杜痛苦的将头埋在宽大 手掌里,不停的抓着头发。
如果蕙兰的痛苦,能够让自己分担,该有多好!蕙兰啊蕙兰,我跟你说过的,我不计较你的过去,我不在乎这辈子能不能有孩子,只要你好好的,咱们俩好好的过日子就可以了,你怎么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啊。
“小杜,别太难过了,蕙兰的病情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在一个轻松放松的环境里,会好转的很多,过几天等你们回去了,多陪陪她,说说话,营造一个健康、阳光的氛围,相信在你的陪伴下,蕙兰还是原来那个爱笑的姑娘。”
病房里的李小军,内疚的看着王蕙兰和王二伯。
自从爹去世后,王二伯伤心不已,连续好几天茶饭不思,跟爹一样,经常拿着空酒壶喝酒,身子明显的虚弱下来,蕙兰又出了这档子事情,真担心王二伯的身体挺不住。
“王二伯,罗凤英那个老混账,早晚得烂舌头,要不是小云和罗婶拦着,我一扁担敲死她!她脑袋破了,在那边包扎呢。”
“小军啊,你的脾气啊,也该缓缓了,蕙兰出事进了医院,你要是把罗凤英打出个好歹,被关进局子去,我怎么跟你爹交代啊!”
王柱子一辈子小心谨慎,走路都生恐踩死一只蚂蚁,听小军说把罗凤英的脑袋敲碎了,吓的这个老实巴交的老人胆战心惊。
李建国没了,小军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小军以后回到庙底村了,自己要担负起父辈的责任来,万不能让暴躁的小军,犯下不该犯的错误。
“王二伯,我后悔打她打轻了!看她那个样,一点人样都没有!我爹被她气死了不算,还差点害死了蕙兰,这种祸害,早死早托生!活着就知道坑人,这么这种祸害就一点毛病也不长呢!”
李小军气愤的说着。
王二伯老泪纵横。
“老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活万年,可是咱们庄户人家,再怎么着也不能干上天害理的事情,小云是个好姑娘,不能因为罗凤英的事情,把你俩的事情耽误了。找个空好好跟小云说说,唉···”
王柱子转过身子,爱怜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王蕙兰。
“蕙兰哪,舌头长在别人的嘴巴上,咱们管不了她红口白牙的瞎咧咧些什么,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大家伙心里清楚的很,不要听罗凤英那张嘴喷出来 话,我和你娘,这辈子就你一个孩子,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不是要了我和你娘的命啊!你娘傻归傻,心里多疼你啊,听说你跳坝了,光着脚就从家里跑了出来,你看看你娘的脚啊,从村子一路跑到镇子医院,把脚都磨烂了···”
蕙兰的傻子娘脚上套了一双王大夫拿过来的拖鞋,裸露在拖鞋外边的脚上,布满了黑黑的污垢,露着殷红血迹的脚掌,在拖鞋的边缘下流下来 隐隐血迹。
王蕙兰泣不成声。
我也想不计较,我也想不再想这些事情,我努力的让自己遗忘这段不堪的经历,可是罗凤英当着全村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怎么能控制住我内心的伤悲?我实在受不了别人冲着我指指点点,连累我年迈的爹和娘,遭受这么多的屈辱,一时鬼迷心窍,想一死了之。
爹、娘,对不起,让你们跟着我担惊受怕了。
“蕙兰啊,等身子好些,赶紧回深圳去吧,我和你娘你不用惦记着,只要你好好的,我和娘才能过日子啊,深圳好啊,那里的人都忙的工作,不会跟村里的这些闲人一样,闲着没事就爱嚼舌头,让人听了难受的很。”
“王二伯,要不你跟我婶都跟着蕙兰到深圳去吧,还在村子里干什么呢?巴掌大的地种不出什么粮食来,一年到头赶着板车也赚不到多少钱,你跟我婶到了深圳之后,一家人都在一起,帮着小杜照顾着蕙兰,多好。”
李小军跟王柱子商议着。
王柱子摇摇头,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颤抖着,布满沧桑的脸上露出眷恋和不舍。
“小军啊,别说我离不开这个村子,就是你爹不也是舍不得离开这里?都说落叶归根,故土埋一把老骨头,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了,怎么能离开这里呢,别说到深圳去,我赶着板车到县城区,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现在你都回来了,我哪里也不去,我看着你爹的坟,看着你办厂子,哪天两腿一蹬,让蕙兰回来哭两声埋在你爹旁边就是了。”
“埋谁啊?谁死了?村里怎么老死人啊?人老了,活不了几天,不知道哪天就喘不动气了。”蕙兰娘认真的问着王柱子。
“谁也没有死,都活着呢,你放心好好喘气!”王柱子耐心的跟蕙兰娘说着话。
“昂,那就好,他爹,你那两瓶白酒还放在堂屋里是不是,蕙兰回来买这么多的好酒,你今晚送到建国那里,你哥俩好好喝一顿!”蕙兰 娘抬起脚,疑惑的看着脚上的拖鞋。
“他爹,你什么时候给我买了双拖鞋?我脚这么脏,穿这么干净的拖鞋多浪费,留给蕙兰穿吧。”蕙兰娘下心翼翼蹲在地上,将脚上的拖鞋脱下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底下。
“娘···”
王蕙兰终于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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