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北大计算机系的老师怎么能看得过去呢？
更何况这个赵路洪是他亲自带来的。
“我的意思呢，非常明确，就是让你们北大帮我们打通电子厂研发一台微机。咱们国家这么大，微机就跟彩电一样，需求量很大，你们北大的小灵通产能不足，又没有销售渠道，相对而言，我们是国有大型骨干企业……”
“可以！”何小山打断了他的连篇套话，“你们可以出多少科研资金？”
“什么资金？”
何小山笑了：“难道做科研就不用花钱吗？”
“花什么钱，不是有国家的拨款吗？北大是有科研基金的！”
何小山一摊手：“我不是北大，我是说北大计算机系八位机应用技术服务部。”
赵路洪不耐烦地挥挥手：“那不是一回事嘛！北大作为国家高教科研体系的一部分，本身就承担着科研任务，我们是新成立的企业，技术相对薄弱，你们北大应该支援我们啊！”
支援？
何小山和韩明益面面相觑。
难道说谁比较差，就要其他人支援吗？
那么我家里还穷着呢，怎么不见你来支援一下啊？
“北大捏着微机技术也没多大用嘛，你们到现在才生产出几台微机，有没有一百台？两百台？你们把技术交出来，这样有助于我们微机的产业化进程，部里已经安排我们大通电子厂投产计算机……设计产能可以达到三万台一年……”
“等等，你们大通厂投产计算机跟我们北大有什么关系？”
何小山似笑非笑地看着赵路洪。
赵路洪皱皱眉头：“我们四机部不是下达了计算机发展的指示吗？要求全国各大院校积极配合，有条件的尽快设立计算机系，并且开展相应研究，你们北大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等我们投产以后，会考虑支援你们的科研工作，这样互惠互利嘛！”
“不好意思，我们没接到过这个任务！”
“不是，你们北大是什么意思？”
何小山一摊手：“我可不代表北大，我只是一个大一学生！”
赵路洪一下脑子不够用了：“你们不是北大的科研团队吗？”
“嘿嘿，我们服务部的前身是计算机兴趣小组，研究计算机是业余爱好，我们目前的课程还没有学到编程和组装计算机呢！不信，你可以问辅导员……”
何小山指指韩明益。
韩明益黑着脸：“是的，北大计算机系八位机应用技术服务部是自负盈亏的，和北大只是挂靠关系，并不隶属于北大任何科研机构。”
“啊？”赵路洪一下傻眼了。
这跟他设想的完全不同。
何小山再次强调：“不仅如此，我们目前是按照合同要求，为其他企业服务的，当然如果四机部或者大通厂也可以委托我们研制微机……我们已经研制过一种，相信再研发另一种的话，会很容易……不过，需要支付一定的科研费用。”
说到底就是不会白白把微机技术交出来！
赵路洪想到自己夸下的海口，顿时头皮有些发麻。
因为自己的关系，领导不遗余力地支持他，用最快的效率通过了设立大通厂的决议，不仅准备动用一百万的外汇储备，而且还抽调了近百名人员，调令都发出去了。
最后土地也批下来了，占用的是北京738厂和附近的一处仓库，还有三栋筒子楼。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没想到东风引不来，赵路洪还怎么开誓师大会？还怎么和同志们交代？还怎么做一厂之长？
赵路洪只觉得头皮发麻：“如果我们出资研发一台微机，需要多长时间？”
“看你们的配置要求，还有提供的元器件才能决定……少说点三个月到半年吧……”
厂子都准备好了，还要三个月以上？赵路洪直接凉了：“不行！”
“那就没办法了。”
赵路洪压低声音：“就不能按照小灵通……”
何小山心里冷笑，这是我辛辛苦苦搞出来准备一展手脚的，怎么可能自己山寨呢？
要是这样，何苦转几个弯，通过盛佳厂来做定制？
“那是不可能的，小灵通的专利在一家港资企业手里。我们没办法交给你任何资料，除非你获得授权，才能生产。”
“授权？”
“那也需要钱，比如生产一台给一百块之类的。”
赵路洪心里一盘算，怎么都不舒服，凭什么生产一台要给一百块钱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赵路洪暗示地捻捻手指。
韩明益一边听着都快气炸了：“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赵路洪第一次被人生硬地赶出去，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走出北大校门，赵路洪还气愤不已，可是事已至此，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等赵路洪被赶出去之后，何小山才打听起这个人来。
“他就是个幸进的，也有些本事的，不过更会钻营，原本是一个焊接工，后来不知道在运动中救了一个干部，改开后这位干部被重用了，他也就鸡犬升天，从738厂被提拔到部里……”
“你怎么这么清楚啊？”何小山看着韩明益，有些不解。
韩明益脸一红：“我有一个同学毕业后就在738厂……”
何小山心说，看这样子，估计是个女同学。
“那他会不会使坏啊？”
韩明益摇摇头：“那倒不至于，他虽然有点小人行径，可是为人还是挺不错的，之前教务处长介绍他过来的时候，特意关照了一声，说四机部几年来一直挺支持咱们学校的，里面赵路洪还算作了些工作的。”
“对了，咱们系里有没有说，这个小灵通微机怎么量产？”
韩明益沉吟了一下：“电仪厂的意思是，再给咱们一个车间，按照装配车间的模式，算是咱们实践基地扩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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