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贵、杜君英这些小丑哪是几员虎将的对手?连战连败,连败连逃,清兵乘势追杀,直杀到台湾城下,东西南北各个方向都布满了兵队,大炮整日不息。朱一贵束手无策,只得躲在伪宫内,对着一群妃妾哭泣不止。还是外面的军师黄殿想到一个劫营的计策,他趁夜偷偷地打开城门,率兵偷袭清营。谁知早被蓝廷珍料到,摆了一个空营计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等李勇、吴外等人杀入清兵营帐,伏兵一齐出击,像砍瓜切菜一般斩杀敌兵。林亮斩了李勇,董芳刺死吴外,只剩下后队的黄殿,急忙往回逃,转身一看,城门已被关上,城上站着一员大将,不是别人,正是清朝游击刘得紫。原来刘得紫被杨泰擒去后,献给朱一贵,朱一贵颇敬重刘得紫,并不杀他,将他关在宫里。刘得紫三天不吃不喝,情愿饿死。林皋、刘化鲤偷偷地劝刘得紫吃饭,期望将来平定台湾,刘得紫这才肯吃饭。此次黄殿出城劫营,把城中的部众全部带走了。林、刘二人便邀集良民,簇拥刘得紫逃出宫,关闭了城门,请刘得紫守城。黄殿进退无路,投壕自尽。施世骠下令,降者免死,叛众于是全部投降。刘得紫开城将清军迎入,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施世骠立即令他带路。进入伪宫后,擒出朱一贵,审问属实,将朱一贵推入囚笼。至于室内的伪妃、伪嫔,都让民间百姓前来认领。这次清兵攻入鹿耳门,进而收复台湾府城总共用了七天。施世骠又分兵搜剿南北两路,擒获杜君英等人,将他与朱一贵一起囚送到北京,随后凌迟处死。然后康熙帝将弃台逃走的道府厅县所有官员全部治罪。王珍已惧罪自尽,康熙帝下令剖棺,将他砍头示众。施世骠等人各受嘉奖。
康熙帝因台湾再次平定,国内无事,自己又年近七旬,便索性开了一个宴会。所有满、汉在职官员以及告老还乡或者得罪被谴的旧吏,年纪在六十五岁以上的人都被召入乾清宫赐宴。这时候,正是康熙六十一年春天,天气晴朗,不冷不暖,一群老头儿围坐两旁,差不多有一千个,围着这个老皇帝,喝酒吟诗,这场盛宴叫做千叟宴。康熙帝倒也非常得意。
转眼间已是冬天,大学士九卿等人正想安排康熙帝第二年的七旬圣寿,预备大庆典礼。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康熙帝竟生起病来。这场病非同小可,竟是浑身火热,异常气喘,太医院内几个医官轮流入内诊脉,忙个不停。服下几剂药后,康熙帝的症状才稍稍有所缓解,身子渐觉清爽,气喘也稍微平顺,只是精神更加衰弱,一时不能处理朝政,所以一直卧榻不起。各皇子朝夕问安,殷勤备至,只有皇四子胤禛除外。每天晚上,胤禛总要到理藩院尚书府内密谈一回,理藩院尚书名叫隆科多,是胤禛的亲舅舅。过了几天,康熙帝病体稍好一些,因卧床多日,心情不免烦躁,想要出去闲逛一番。胤禛建议说:“父皇要出去散心,不如去畅春园,那里不仅地方宽敞,而且离这儿很近,是个静养的好去处。”康熙帝说:“这也好,只是冬至已近,快要祭天了。朕不能亲自前往,你去代朕祭天吧,记得要预先斋戒。”胤禛听了这道命令,不免踌躇起来。康熙帝见他这样,便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去?”胤禛立即跪下说:“儿臣怎么敢违旨,但圣体未安,理应侍奉在父皇左右,所以有些迟疑。”康熙帝说:“你的兄弟很多,哪个不能侍奉?你只管去祭天,要虔诚一些。”胤禛无奈,遵旨退出。当晚,又与舅舅隆科多会面,密议了一宿。
第二天,康熙帝到畅春园,诸皇子随驾前往。隆科多是皇亲,也随同前往。只有皇四子胤禛已去斋所,不在随行的队伍里。又过了几天,康熙帝的病症突然加重,御医忙轮流诊治,但服下的药全然无效,反而越加气喘痰涌,甚至有时不省人事。诸皇子都十分着急,只有隆科多说不要紧。当晚,康熙帝召隆科多入内,令他传旨,召回皇十四子,只是舌头僵涩,说到“十”字,停下好一会儿,半天才又说出“四子”二字。隆科多出来,立即派太监去请皇四子胤禛。第二天早晨,胤禛到畅春园先见隆科多,与隆科多略谈几句,便立即入内请安。康熙帝见他回来,痰又往上涌,格外气喘。诸皇子急忙上前侍奉,却见康熙帝指着胤禛说道:“好!好!”只此两字,别无他嘱,竟两眼一翻,归天去了。诸皇子齐声号哭,皇四子胤禛更加哀恸,比诸皇子哭得都要凄惨。
隆科多对诸皇子说:“诸阿哥先别哭,听读遗诏!”此时,诸皇子中只有胤远出未归,胤禔仍被拘禁,不能出来奔丧,胤祀已先被释放,和诸皇兄在一起,一听到“遗诏”二字,先嚷起来:“皇父已写下遗诏吗?”隆科多说:“当然有遗诏,请诸位阿哥恭听!”便展开读道:“皇四子人品稳重,得朕亲自教导,必能仰承大统,在朕之后登基,即皇帝位。”胤祀、胤禟齐声问:“遗诏是真的吗?”隆科多正色道:“谁多长了一个脑袋,敢捏造遗诏?”于是嗣位已定,皇四子奔到御榻前,大哭一场,亲自为皇帝更衣,随即恭奉皇帝回到大内,安居在乾清宫。丧事大典悉遵旧章。
康熙帝在位六十一年中,朝政清廉,国事安定。康熙帝好学不倦,上自天文、地理、音乐、法律、兵事,下至骑射、医药,蒙古、西域、拉丁文,无一不晓。且自奉勤俭,待民宽惠,全国百姓都很畏服他,在满族皇帝中算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
可惜晚年来储位未定,以致晏驾后,出了一桩疑案。这位秉性阴沉的四阿哥竟登上皇位,定年号为“雍正”两字,以第二年为雍正元年,称为世宗宪皇帝。第一道谕旨,便封八阿哥胤祀、十三阿哥胤祥为亲王,令他俩与大学士马齐、舅舅隆科多总管内外事务。第二道谕旨,令抚远大将军十四阿哥胤回京奔丧,一切军务由四川总督年羹尧接任办理。这两道谕旨都极有深意。
过了残冬,就是雍正元年元日。雍正皇帝升殿,受朝贺礼毕,连下十一道谕旨,训诫督抚提镇以下的所有文武官员,大致意思是:“各大小官员都应奉公守法,鞠躬尽瘁。如有不法事情,绝不轻饶!”第二天又视察朝政,百官全部到齐。雍正帝问道:“昨天元旦,卿等在家,怎么消遣的?”众官员依次回答,有的说喝酒,有的说下围棋,有的说闲着无事。只有一个侍郎,脸色微赧,看众人都已回答完毕,不能再推,只得老老实实地说:“微臣知罪,昨晚与妻妾们玩了一会儿牌。”雍正帝笑道:“玩牌原是被禁止的,但昨天是元旦,你又只与家人消遣,朕不怪罪你。朕念你秉性诚实,毫无欺言,特赏你一物,拿回去与你妻妾一块儿看吧!”说完,扔下一个小纸包。侍郎拾在手中,谢恩而退。回到家中,慌忙取出御赐的物件,叫妻妾一起来看。当即拆开纸包,众人一瞧,个个吓得伸舌,又将昨天玩过的纸牌,仔细检查一番,恰恰少这一张。
原来这纸包中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昨天丢失的一张纸牌。其中一位姨太太说:“昨天的纸牌是我收的,当时也没有仔细检查,不知怎么会被皇帝拿去一张?难道当今的圣上,是长手佛转世吗?”侍郎说:“不要多嘴,大家以后多留意些。”这位姨太太偏要细问,侍郎走出屋外,将四周围瞧了一遍,这才进屋关门,对妻妾说:“我今天还算走运,圣上问我昨天的事,我晓得这个圣上跟那大行皇帝不一样,连忙老实说了,圣上才饶恕我,赐我这张纸牌。如果有一点儿欺骗,不是杀头,便是革职呢!”众妻妾又都伸舌说:“有这么厉害!”侍郎回答:“当今皇上做皇子时,曾结交无数好汉,替他当差办事,这群人藏有一种杀人的利器,名叫血滴子。”正说到这里,忽然听到屋檐上一声微响,侍郎大惊失色,连忙把头抱住。众妻妾不知怎么回事儿,有几个胆小的也忙躲入桌下。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东西从窗子上跳进屋内,侍郎更加胆怯,勉强一看,竟是一只狸斑猫。侍郎此时,不禁失笑,于是让众妻妾各归内室。众妻妾经这么一吓,也不敢再问这血滴子的事情。
这血滴子是什么东西?原来它的外面是皮革制成的囊,里面却藏着好几把小刀,遇着仇人,便把这囊罩在他头上,将机关一拨,头便断入囊中,再将化骨药水弹出,头颅立即变成一汪血水,因此叫做血滴子。这正是雍正皇帝和几位绿林豪客用尽心机想出来的杀人工具。
这班绿林豪客的首领便是四川总督年羹尧。年羹尧是富家之子,小时候脾气乖张,喜欢耍枪弄棍,他的父亲年遐龄请来好几个教书先生,教他读书,结果都被年羹尧赶走。后来遇到一位名师,能文能武,这才将年羹尧治服,年羹尧也跟着他学到一身的本领。这位名师临别时,只赠给年羹尧四个字:“就才敛范。”年羹尧起初倒也谨遵师训,后来与皇四子胤禛结交,受胤禛重托,招罗几个好汉,结拜为异姓兄弟,帮助这位皇四子。皇四子就向康熙帝保荐年羹尧,说他材可大用。康熙帝召来一看,果然是一个虎头燕颔,威风凛凛的人物,于是接连提拔,从百总、千总起,一直升到四川总督。皇四子外仗年羹尧,内仗隆科多,竟得到帝位。他怕人心不服,有人会加害他,便用了这群豪客,飞檐走壁,刺探众人的内情。抚远大将军胤督管西部边陲军务,是雍正帝的第一个对头,雍正不但怕他带兵,还要防他探悉隐情。因此借奔丧的名义,立即把他调回来,另让年羹尧继任。胤回京后,免不了知道些风声,而且胤祀和众兄弟又同他细叙前情,言谈之间,总带着三分埋怨。谁知早已有人将此密奏,雍正帝立即将胤调往盛京,令他督造皇陵。胤去后,雍正帝又降下一道谕旨给总理大臣。
这道圣旨真是离奇古怪,既要封胤为郡王,却又说他无知狂悖,心高气傲。这是什么意思?古人说得好:“将欲取之,必先予之。”雍正帝登位,先封允胤为亲王,也是这个用意。不过胤祀本已触怒先帝,人人知晓他的罪孽,所以将他封爵,并不奇怪。只是这十四阿哥胤是先帝宠爱的骄子,之前也没有什么过错,雍正帝将莫须有的罪名加在他身上,再一面假装慈悲,封他为郡王,令臣民无从揣测。
过了几个月,雍正又想出一个新奇法子,在乾清宫召集总理大臣及满汉文武官员。众大臣不知有什么大事,都捏着一把汗。到了宫中后,只见雍正面南高坐,对众官说:“先皇在世时,曾立二阿哥为太子,后来废而又立,立而又废。先皇晚年常闷闷不乐。在朕看来,立储关系国家大计,不立不可,公开立也不可。你们可有什么妙策?”王大臣齐声说:“臣等愚昧,全凭圣上定夺!”雍正帝说:“据朕看来,立太子一事与其他政事不同。朝中一切政事,需要劳烦众人参与商酌,而立太子一事,做主子的理应独断。譬如朕有几个皇子,如果要经众位大臣商议后,才能立储的话,恐怕这个大臣说这个阿哥好,那个大臣说那个阿哥好,那不是三年都立不成吗?只是公开立太子,又难免兄弟争夺,惹出祸端来。朕筹划再三,想出一个变通的法子,将拟定皇储的谕旨,亲自写好密封后,藏在匣子内。”说到这里,雍正抬头往上面一望,手向上面一指,随即说:“就将匣子安放在这块正大光明匾额后面。大家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诸位大臣自然异口同声说:“皇上考虑得很是周详,臣下没有异议。”雍正帝于是让诸臣退出,只留下总理事务大臣,自己秘密写下太子的名字,封藏在匣内,令侍卫爬上梯子,将这锦匣安放在匾额后面。这下储位已定。这方匾额,悬在乾清宫正中,“正大光明”四字,正是雍正帝御笔亲书。
总理事务大臣只看见这匣子,却不知晓里面写的究竟是哪一位阿哥的名字。雍正帝晏驾后,众人才将此匣取下,开了匣子,看到密旨中写着“皇四子弘历”。弘历的母亲是皇后钮祜禄氏。相传钮祜禄氏起初是雍亲王妃,她本来生的是一个女孩,与海宁陈阁老的儿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钮祜禄氏怕生了女孩,不能得到雍亲王的欢心,便假称生下一男孩,并秘密嘱咐家人,将陈氏的男孩儿抱入宫中,把自己生的女孩儿换出去。陈氏不敢违拗,也不敢声张,只得将错就错。
立储的事刚完,忽然接到川督年羹尧八百里加急紧报:“青海造反。”为这四个字,雍正帝又要大动兵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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