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周慧君很勤快，见陆医生放下了筷子，大伙儿也吃完了，立即开始收拾桌子。
“师傅。”
张教授拿起医书，来到陆卓面前，小声问了几个医术上的问题。
陆卓在教徒弟这方面很有耐心，一一作答。
顾茴拿出手机，坐在一旁看新闻。
黄野雄觉得自己在陆医生面前，似乎气势有些弱，完全没有彰显出成功人士的风范，不由得有些心中烦闷，指了指坐在身边的女人，道：“老同学，这是孙倩，不认识了吧？”
孙倩？
陆卓皱着眉头想了想，渐渐有点印象了。
这女人读中学的时候，就很有男人缘，也很会打扮，班上有不少同学都追过孙倩，可惜没被孙倩放在心上。陆卓曾听说过，这女人大学毕业之后，找了一个家庭条件不错的男朋友，早就结了婚。
“老同学你好。”
陆卓微笑着打招呼，把医书递给张教授，又指了指茶壶，到：“张沛，倒茶。”
张教授立即去端茶倒水，闲得很勤快。
黄野雄却觉得很奇怪。
这端茶倒水的人，看起来怎么说也有五十来岁了，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跑到中医馆里，看起来像个学徒一样，还管陆卓这个年轻医生叫做师傅，难道现在中医很吃香吗？
没听说过！
黄野雄不由得问道：“你叫张沛？”
张教授点点头。
黄野雄又道：“这年头，只要有一把子力气，做什么都能养家糊口，可为什么要拜我这老同学为师？”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张教授言简意赅的说着，眼神从黄野雄和孙倩身上一扫而过，又说道：“朋友，你可别跟想着用离间计，离间我们师徒之间的感情。我跟你说，我可是按照华夏古礼，正儿八经的磕头敬茶，三跪九叩拜的师。”
磕头？
三跪九叩？
黄野雄愣住了，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事多新鲜啊，我怎么没听我那些同学们说起过？”
“我师傅低调，不喜欢张扬。”
张教授拿起医书，坐到角落里，指了指怀仁堂门外，道：“事情就在不久之前，我拜师那天，老街摆了流水席，热热闹闹的。”
“哦？”
黄野雄想了想，问道：“这么说来，你以前不是干这一行的？”
张教授道：“也是这一行。”
黄野雄有些好奇，问道：“你既然是干这一行的，为什么还要找一个年轻人拜师，按理说，你这年纪了，要是一直做医生，医术肯定已经不错了，犯不着这么做啊。”
张教授道：“我师傅厉害。”
黄野雄又问道：“你以前在哪儿做医生啊？”
张教授道：“市医院。”
“哈哈哈……”
黄野雄不由得仰头大笑，道：“你这人啊，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吹牛，难怪混不出头来，居然拜了我老同学为师。”
张教授不说话了。
黄野雄又道：“我估摸着，你以前就算真的在市医院上班，也肯定是做一些搞卫生打杂之类的事情。我看啊，干脆你们师徒两个，都来跟我混算了，别的不说，大富大贵可能没有，但是混个小康水平，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张教授还是不理人。
这个时候，陆卓有了一种逐客赶黄野雄走的心思。
可惜，对方是老同学。
上门就是客。
陆医生自小跟着爷爷学医，深受华夏礼仪的熏陶，非常有内涵，这样的事情，有些不太做的出来。
师徒二人不说话，黄野雄就觉得自己似乎占了上风，心情渐渐变得愉悦起来。
陆卓没有理人。
黄野雄还是不肯走，这人心中，还挂念着以前上中学时候，跟陆卓那点不愉快，很想在这十年之后的第一次正式登门拜访里，借着这个机会，把当年丢失的面子，全都找回来。
陆医生的心态却不一样。
当年那档子事情，丢面子的可不是陆医生。
这就是胜者与败者的心态差别。
黄野雄沉默了一会儿，又朝张教授说道：“要不，你别跟你师父学中医了，就跟我混。”
张教授没有理他。
“这年头，学中医有什么好，养家糊口都是个大问题。我走南闯北，还真没在大城市里面，见到几个像样的中医院。就连那些医科大学里面，也没有几个中医的对口专业，你知道这事意味着什么吗？”
黄野雄自问自答，道：“这意味着，就连国家，也要渐渐淘汰中医了。大学里要是连学中医的都没有了，这行业很快就会凉凉。”
“不会。”
张教授抬起头来，说道：“也不可能！”
黄野雄嗤之以鼻，歪着头问道：“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张教授的神色变得很严肃，语气斩钉截铁，道：“我说不可能，那就绝对不可能！”
黄野雄觉得好笑，道：“你凭什么啊你！”
张教授皱起了眉头，道：“就凭我是湘雅的教授！”
黄野雄呆了一呆，旋即笑道：“呵呵，你就别说笑话了，就你，还教授？”
“爱信不信！”
张教授懒得胡搅蛮缠，拿起医书认真的看了起来，根本就不把黄野雄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物，张教授见多了。
以前，张教授在市医院上班的时候，有时候在急诊做手术，三山五岳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雄哥！”
孙倩悄悄扯了扯黄野雄的衣袖，小声提醒道：“他说的是真的。”
真的？
黄野雄有些愣神，回过头去。
孙倩趁机在黄野雄耳边悄悄说道：“这人姓张，真的是一个教授，还是湘雅的特聘教授，国外回来的大专家，以前在市医院兼职做主任医师，连院长都要敬他三分。几年前，我家表哥出了车祸，被送到市医院抢救，动手术的就是他。”
黄野雄半信半疑问道：“你确定？”
孙倩点头道：“这件事，我印象很深刻。”
妈耶！
真是个教授？
黄野雄眼神一抖，脑子有些恍不过神来，想道：“我这个老同学，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才能让湘雅的大教授，不顾身份，跑来这间小小的中医馆，三跪九叩，拜师学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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