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

    电视上重播着春节联欢晚会。

    顾茴在看电视。

    林爱华一直盯着陆卓打量。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陆卓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却又不能说什么，只得报以礼貌性的微笑。

    韩老爷子走进客厅的时候，陆卓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率先打招呼道：“韩老爷子，新年好。”

    “韩叔来了啊，快请坐。”

    林爱华赶紧收回眼神，起身倒茶。

    韩老爷子走到茶几旁边，正对着陆卓坐下，道：“我孙子跟你去了一趟长郡市，回来之后，人懂事多了，成熟了不少，这事老头我得好好谢谢你。上回在林家游艇上，我说过你来津门，我请你喝酒，酒我已经准备好，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去我家，咱爷俩好好喝几杯。”

    “老爷子客气了。”

    陆卓摆摆手，回味着不久前岳父大人在大门口装逼的场面，随口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得，我明白了，你瞧不上我，不愿去我家。”

    韩老爷子有些丧气，端起林爱华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咂咂嘴，道：“小陆医生，咱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个事。”

    陆卓接过话，问道：“仙人钓鲨是吧？”

    “对！就是那事。”

    韩老爷子点头道：“你钓上来的那条大鲨鱼，好几米长，足足有上万斤。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么大一条鲨鱼，你到底是怎么把它甩到甲板上的。”

    上万斤重的大鲨鱼，好几吨重。

    轻型卡车的载重量也就几吨而已。

    那么大的鲨鱼，被陆卓轻轻一挥鱼竿，就甩到了甲板上，实在是有些不科学。

    这还是人吗？

    国术修炼，能让人的身体素质达到这个地步？

    韩老爷子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

    陆卓语气诚恳，道：“那鲨鱼是自己窜上来的，鲨鱼力气大，一下子就跳到甲板上了。”

    “你这谎言，一点诚意都没有！”

    韩老爷子一下子就来了气，板着脸说道：“上回，你在游艇上，也用这借口来忽悠我，这回还是老套路，你就算想骗我，难道就不能换个新鲜的？”

    陆卓摇摇头，道：“我说的是真话。”

    韩老爷子正要开口反驳，却见陆卓浑身上下气息沉稳，不由得有些信了。

    习武之人，一旦修炼有成，身上会散发出一种由内而外的气息，也就是俗称的气势。

    这就好比真正有学问的人，学识越高，身上越有一种书生意气，这就叫：腹有诗书气自华。

    文道如此，武道也一样。

    习武之人的传承不同，身上气势也各不相同。

    八极拳霸道、形意拳豪气、八卦掌柔韧……

    少林一脉的拳种，大多雄浑刚强。

    武当一脉的拳种，一般都比较飘逸逍遥……

    陆卓是抱丹大宗师，身上自然有宗师气度。

    陆卓没有刻意把气势显现出来的时候，普通人很难察觉到，可韩老爷子这样的国术宗师，对气势、气机一类，却极为敏感。

    人在说谎的时候，哪怕谎话说得再漂亮，身上也会有一些小细节露出马脚。

    正因如此，才有了“测谎”这门学问。

    韩老爷子不懂什么叫测谎，更不是精准的测谎仪器，作为国术宗师，韩老爷子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好，我姑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韩老爷子猛地一拍大腿，紧接着又说道：“不过，你这话肯定没说清楚，这里头一定有内幕。”

    陆卓没有反驳，端起杯子喝茶。

    韩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问法：“你用的是国术吗？”

    “嗯。”

    陆卓不擅长编造谎言，也不喜欢说谎。

    韩老爷子还是想不明白仙人钓鲨的过程，追问道：“国术真可以达到这样的境界？”

    “四两拨千斤。”

    陆卓回答得言简意赅。

    这句话，是太极拳里的拳理，源自于武当张三丰张真人。

    太极拳是一门极为博大精深的功夫。

    练太极拳的人很多，但练到深处的很少，可以称得上太极高手的，更是少之又少。

    有一句古话：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一年打死人，当年的八极吓死人。

    形意拳一年就小有成就，八极拳修炼的当年就有气势，唯独太极拳，练了十年都未必能练出什么真本事。

    太极拳难得很。

    到了现代社会，太极拳被人修修改改，变得更广播体操、广场舞相差无几，不少老年人都学太极拳养生。

    至于用太极拳打人，很多时候简直就是个笑话。

    社会上传得闹闹哄哄的那群太极高手，被吹嘘为太极宗师，大多是花架子，要是真的上了擂台，根本就经不住职业拳手两三拳。

    韩老爷子懂太极拳。

    不论是武当太极，王氏太极，陈氏太极，韩老爷子都有涉猎。

    他沉肩坠肘，手腕一展，坐在沙发上摆了个太极拳的拳架，摇摇头，道：“太极拳的四两拨千斤，只是拳法理论，拳理而已，讲的是借力打力，绝不可能把一条上万斤的大鲨鱼，挥手就送到了甲板上。哪怕练了一辈子太极拳的人，也不可能真正做到，用四两的力气，就拨动千斤重物，除非……”

    韩老爷子眼神一颤，闭口不言。

    一代宗师，不可能只专门练自家的八极拳，兼收并蓄，海拉百川，取别家之长，补自家之短，才是恢弘正道。

    韩老爷子不仅懂太极拳的拳理，练过太极拳，还知道太极拳的来历和底细。

    陆卓问道：“除非什么？”

    韩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道：“除非是几百年前，武当山的张三丰、张真人！”

    陆卓端着茶杯晃了晃，闻着清冽的茶香，笑问道：“张真人办得到，我为何办不到？”

    “你竟敢自比张真人！”

    韩老爷子惊呆了，眼神变得极为严肃，一字一字说道：“张真人那样的人物，是你能拿来自比的么？”

    “荀子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陆卓念出了古代圣贤荀子《劝学》里的一句话，道：“国术，本就是杀人术，本质上就是一门用来决生死的手艺。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心智不坚定的人，未战先怯。若是连青出于蓝的心气都没有，一往无前的杀敌气势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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