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仁堂里，宾客盈门，一天到晚忙不过来，要不是有好几个医生，再加上华中湘雅在中医学研究所里的研究生门，全都去了怀仁堂打杂，只怕怀仁堂彻夜营业，所有人都不睡觉，也忙不过来。
顾客络绎不绝，生意火爆。
数钱数到手抽筋。
这样的日子，怎么叫生活所迫。
小李不知道，陆卓说得很诚恳，而且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有着万分唏嘘。
半年前，怀仁堂即将被吊销营业执照的时候，陆卓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甚至想过，要去外面打零工，趁着年轻，早班晚班不间断，哪怕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也要赚钱请来一个有资格坐诊的医生，把祖上传下来的怀仁堂坚持下去。
真正经历过苦难的人，才懂得什么叫岁月的沉淀。
小李同志不懂，只觉得陆医生有些高深莫测，只得说道：“不愧是连国非局的小秦同志，都要在你面前点头哈腰的人物。单凭陆医生这分心态，就世间少有，只怕我这辈子，都追赶不上。”
“不，你错了。”陆卓摇摇头，掏出一根烟点上，叹道：“你只看到了我光彩的一面，但我受过的苦，你根本不懂。”
小李同志也是个耿直男人，直接就问：“陆医生受过什么苦啊？”
这一问，把陆卓问住了。
若在半年以前，小李同志这么问，陆卓可以说出一大串：生活压力大、消费高、请不起坐诊医生，祖传医馆要倒闭，没有女朋友、没有女朋友、没有女朋友……
重要的事情要重复三遍。
可现在，陆卓还真回答不出来。
自从得到了祖上的神秘传承以后，到底吃过什么样的苦头呢？
天天喝大补汤，算不算？
成为武道大宗师之后，又吃过什么样的苦头？
修炼梦中引导术，得好好睡觉，才能修炼有成，睡觉算不算？
“受过什么苦？”
陆卓重复着这个问题，沉思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赞叹道：“小李啊，你真不愧是市局里，业务能力最强的骨干警员，果然是观察入微，见解独到。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答案……”
小李同志整个人都僵住了，心中忍不住喷脏话：这算是什么狗屁回答！
这一瞬间，小李同志很是后悔。
要是没有问这个问题该多好。
简直是找虐啊！
闲着没事聊什么不好，偏偏要在陆医生面前找差距。
古话说得好啊。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小李同志一心想着为国尽力，再加上最近一直在相亲，准备为人类文明的种族繁衍和生命延续做贡献，根本就没有任何自我了断的想法，于是闭上了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
“县里的同志早已经上了山……”
陆卓指了指山顶，提醒小李同志，不要再耽误时间，应该好好的工作。
“陆医生这是要回家吗？”
小李同志顺口问了一句，忽而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挖掘优越感的角度，立即说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陆医生这样的高人，肯定事情多。我听人说，陆医生这些天，四处奔波，肯定很辛苦吧？”
“医者仁心，不辛苦。”
陆卓摇摇头，回答得很正经，继而又想起了某事，叹道：“日子过得也还安稳，就是怀仁堂里，那几个女人，搞得我不得安宁。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安安稳稳的生活，可惜事与愿违。”
“那些个美女，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啊……”
陆卓觉得这小李同志诚实可靠，再加上此人一直都跟着顾茴办事，算是顾茴的嫡系手下，于是他也没把小李当外人，感叹道：“小李啊，你这样的单身青年，或许不懂我的忧愁……”
小李同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背过身去，狠狠咬着牙，才把那一句脱口欲出的“麻卖批”，憋回了肚子里。
“唉……”
陆卓一声长叹，上车离去。
法拉利轰鸣作响，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里。
小李同志站在雨中，仰望天空。
轰隆！
一声雷响，雨势暴涨。
小李同志任凭暴雨淋得浑身湿透，依旧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直到撤离的同事叫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抬起手狠狠好自己脑门上垂了一下，怒道：“小李啊小李，你真是个没脑子的傻东西，跟谁聊天不好，非得跟陆医生去聊天，这不是找虐吗？”
车里的同志见小李一直在淋雨，担心在这春寒料峭的雨夜里搞出一身重感冒，赶紧撑着伞走了过去，给小李同志遮雨，同时问道：“李哥，你为什么跟刚刚那个人聊过天之后，就像神经病发作了一样，站在雨水里一动不动？那人是谁啊？是不是一个隐藏得极深的犯罪分子，只不过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他的犯罪证据，导致他直到现在都逍遥法外，于是你看到了他之后，难以控制心中的正义情绪，想要抓他，却被他花言巧语狡辩过去，又因为没有证据，无法抓他，才会这么生气？”
市局刑警队的人，都是高材生，对案件的分析能力贼强。
可惜，分析了一大段，全都错了。
“谁跟你说刚刚那人是犯罪分子了？你们这群刚毕业的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
小李同志瞪了那个称呼他为李哥的新人，又看了看围在四周的同志们，道：“你们几个老人，好好给新入职的同志上上课，告诉他，刚刚那人，是城西老街怀仁堂的陆医生，是顾队的男朋友！”
“你们再告诉这新同志，顾队在我们长郡市，是什么样的人物。陆医生连顾队这样的猛虎，都能降服，简直剽悍到了极点！”
“要是让陆医生知道，我们队里有人在背后编排他，一旦告知顾队，我告诉你们，你们这几个，以后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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