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戚小莲回道，又对围墙那边的陶婆子挥了挥手说：“陶婆婆，我吃饭去了哈。”
“要得，要得，快去，快去。”
于是戚小莲捏着那两根油条往厨房里去了。
……
“金生，听说你幺姨家的女子被狗追摔到河坎下去了，都昏了好多天了，你去看她死了没有呢？”一大早一个头发快白完了的老头子佝偻着身子在灶蹚前烧着火说。
这里是离云河乡街上有着五里多路的乡下，这里叫牛塘村。
说话的这个是牛塘村的村民，姓旦，差不多七十岁了，不说他的姓名了，就叫他旦老头子吧。
只听这姓大家就该猜着他肯定跟戚家有渊源了吧？
对，他就是戚母的那个远房亲戚，他的父亲跟戚母的父亲是堂兄弟，他就是戚母父亲的堂侄子，当初戚母父亲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就将自己的家产给了这个堂侄子。
他此刻正在给自己那个坐在厨房门边修锄把的儿子旦今生说话呢。
“我上次赶场的时候听人说她已经活过来了。”旦金生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活一边回答。
旦老头子拿着火钳往灶蹚里一捅，捅起了一股浓浓的草灰烟起来，紧接着他就“咳咳”地猛咳了两声，吐了口痰在地上，有些发恨地说到：“怎么这捡来的女娃子就这么命硬呢，还没死！”
他说这样的恨话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的堂幺伯（戚母的父亲）在世时一再说堂幺伯家的家产都由他来继承，可是在堂幺伯却死在了堂幺妈（戚母的母亲）之前，他只继承了堂幺伯给他的一些钱财和乡下的田产，而堂幺伯在街上的老房子却在堂幺妈的指使下被堂幺伯的女儿女婿给继承了。
为此他常常觉得气不平。
更令他气不平的是，原本堂幺伯的女儿女婿一直没有生育，他都暗自高兴，只待堂幺伯女儿两口子一死房子就又是他们家的了，谁知堂幺伯的女儿在五十岁的时候居然去捡了个女娃子来养起，这下子本该属于他旦家的街上老房子又要泡汤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他心头就扯着痛——明明那老房子就是我堂伯父要给我继承的啊！那是我旦家的房产啊！
旁白：真不要脸！人家可是亲女儿呢，你一个堂侄子已经得了人家的家产了，还想要人家的房子，你怎么不上天呢？怎么不上天去与太阳肩并肩呢？
“是啊，怎么就那么命硬呢！”旦金生也这么说，从小他父亲就给他灌输说戚家街上那老房子是他旦家的，是姓戚的那外姓女婿霸占了他们旦家的房产。
“金生，我跟你说，那房子不能流给外姓人啊，那个捡来的女娃子她是没资格霸占我们旦家的房子的，你得去跟我盯紧点！”旦老头子说。
“我咋个盯紧呢？人家一家三口住在里边……”旦金生说。
“你就不晓得想办法么？”旦老头子又咳嗽了两声，吐了口痰说：“真是蠢得很……”
“好，好，爸，你不蠢，你咋当初没把那房子争过来呢！？”旦金生顶了他爸一句。
“你龟儿子的，我咋没争呢？！你住的这房子不是老子争来给你修的吗？你生三胎生的那个小子罚款不是老子给你缴的吗？”旦老头子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当初你三个姐姐嫁人的时候你看我给了她们啥子嫁妆，你成家立业生娃娃，哪一样不是老子给你撑起的……”
原来，这旦老头也是个重男轻女的家伙啊，前头连着生了几个女（只养活了三个），最后才生下旦金生这一个儿的，难怪戚母的父亲要把家产给他继承哟，原来旦家的男丁一贯稀少啊。
到了旦金生这里，前面又是生了两个女，旦老头子不满意又让他生，第三胎上超生了个幺儿出来。
“你要是没有生下这个幺疙瘩，老子才懒得去惦记那老房子呢，惦记来惦记去也是给了外姓……但是我现在也是有孙的人，我干嘛不惦记我旦家的老房子！”旦老头子还在叨叨叨地嚼着。
嚼得好一副正义堂皇的样子，就好像戚家的老房子真是他的一样！
旦金生被他叨叨叨得烦了，就想了一个主意出来，说：“爸，你也别嚼我了，我想了一个主意出来，你看咋样——”
“啥主意，你说说看。”
“我们家兰子这不是考上高中了吗，以前上初中的时候她就天天说远，嚷着要住校，这读高中了就让她去街上住，就住进小嬢（戚母）家里去，也可以监视着他们家的动向。”旦金生说。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旦老头子沉吟片刻，说：“你看着办吧，反正我还是那句话，女娃子读那么多书干嘛，读书出来也是嫁人，是给别人家培养的……”
“爸，你这是老思想了，现在哪家的女娃子不培养读书啊，就是戚家那么穷的人家，还捡了个女子来培养她读书呢！再说，兰子把书读出来了，将来跳出农门成了国家工作人员，还可以帮补一下她弟弟呢！”旦金生说。
说到这二女子读书出来将来可以帮补他的孙子，旦老头子不开腔了，心顺了。
“吃了饭我就带兰子去街上，去小嬢家说说这情况，看他们允许不允许。”旦金生说。
“他们敢不允许！”旦老头子一怒，又咳了两声，道：“那本来就是我们旦家的房子，他们凭什么不允许？！他们霸占着住在里面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雾草！这是什么不要脸的言论？就因为你姓旦？这全国上下姓旦的多了去了，难道他们的家产你都有份？鸡生的蛋也是“旦”，你是不是也要去申张主权？
……
戚家。
吃完早饭不久，戚母和戚小莲把厨房收拾了，戚父被敬老院的叫去理发去了，便听到门外有人喊了——
“幺家婆——幺家婆——”
幺家婆？
是谁来了呢？
戚小莲：刷新，刷新，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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