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近年来,芙蓉村却出了第一个客运摩托女骑手,这女子名叫杏园,高中毕业,身材颀长,面若桃花。她驾驶的那辆“双鹿”牌摩托车红绿相间,煞是漂亮,车前还插着一面小红旗,上面有她用五彩丝线亲手绣的五个字:潇洒跑一回。杏园的车好,人也漂亮,大伙都抢着搭乘她的摩托车,特别是那些青皮后生,更是竞相追逐。每当春种秋收的时候,那些想接近杏园姑娘的青年们便自备工具,络绎不绝地赶到她家帮忙插秧、割稻,而杏园总是客气地一一将他们劝走。
但本村的两个青年张俊和王良,杏园却让他们留了下来。张俊住村东,生得高大英俊,能说会道,家里开了个预制厂,家境殷实;王良住村西,是村上的养鱼能手,为人忠厚。
村上人都知道杏园对这两个青年有点“意思”,但事实上杏园看重的只是友谊,从不给他们肌肤之亲,因此,两个青年都感到意犹未尽。
这天夜里,张俊翻来覆去想了半夜,终于想出了一个抢先一步亲近杏园的办法。第二天一早,他便去村边公路候车,但刚出村,就看见王良也在路边等车。一会儿,就见杏园笑吟吟地从车棚里推出摩托车,冲他们笑笑:“二位去哪?”
张俊笑道:“去县城办点事。”
王良说:“我也是。”
杏园点点头:“二位上车。”
张俊动作敏捷,一抬腿便坐在紧挨驾驶员的位置,王良只好在张俊身后落座。
杏园知道张俊不老实,喜欢动手动脚,便笑笑说:“请二位换换位子——良哥坐中间,俊哥殿后。”
张俊叹了口气,只好不情愿地和王良换了座位。
两人刚刚坐稳,杏园便“吱”地一声将车开走了。约摸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天空忽然下起了毛毛细雨,冷风一吹,杏园不禁打了个寒噤。此刻,她很想让坐在身后的王良紧紧搂住自己,用体温暖暖她的身子,但王良没有,他仍在她身后正襟危坐,只是关切地说:“杏妹,我脱下衬衣给你披上吧!”
“不要……”
摩托车向前又行驶了一程,杏园忽然又打了个冷战,但王良还是无动于衷,杏园有些恼火,突然“吱”地一声停了车,冲着后座笑笑:“二位再换换座位……俊哥身体重些,坐在中间能起平衡作用。”
张俊一听不禁心花怒放,连忙和王良换了位子,紧紧挨着杏园坐下。车子刚刚往前一动,张俊便双手紧紧搂住杏园柔软的腰肢,杏园立刻感到一股暖流传遍全身。过了一会儿,杏园忽然感到张俊搂抱她的动作有些轻浮,便冷冷地说:“俊哥,请将手放在我肩上。”张俊正陶醉在一种如醉如梦的感觉之中,但他不敢不听杏园,只好恋恋不舍地将手松开了她的腰肢。这当儿,车子忽然拐了个弯,张俊故意将身子一斜,高声大叫:“杏妹子,你想将哥们摔死啊!”说着回头向王良看了一眼:“这样吧,为了安全,王良搂住我的腰,我还是搂住杏妹的腰!”
说话间,摩托车“嗖”地一声跃上了一条高高的河堤,堤边是一条人工大河,宽约百余米。眼下正是汛期,滔滔的江水打着滚,汹涌澎湃直奔洪湖。杏园正全神贯注地驾着车,忽然感觉张俊搂着她的手有些不安分,从腰间渐渐移至她的胸口。“俊哥,你老实点!”杏园警告说,但张俊的手仍放在她的胸口不肯挪开。杏园突然抽出一只手,“啪”地一掌打在他手上,但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一刻,车子骤然失控,只听见“轰”地一声,三人连车一起跃入奔腾的江水之中。
一个少年正在堤边放牛,见了这情形,连忙从牛角上拿下一只准备游泳用的轮胎,抛向江心。
在江水中挣扎的三个人立刻抓住了这救命的轮胎,但一只轮胎托负不起这三个年轻人,王良心一横,毅然将轮胎推给了他的两个伙伴,自己艰难地向一边游去。杏园和张俊凭着轮胎的依托,终于游到岸边,他们回头寻找王良,却发现王良早已被汹涌的江水冲走了。
“良哥——”杏园撕心裂肺地大喊着,急急向下游找去。
“王良——”张俊也边喊边找,但两人一直找到洪湖的入口处,仍没有见到王良的踪影……
王良死后不久,张俊从悲痛中恢复了过来,他“进攻”杏园的火力更猛了。杏园对王良的死十分悲痛,但人死不能复生,只好答应了张俊,经张俊再三请求,两人决定立即登记结婚。
这天一早,杏园驾车和张俊一起去乡里登记,晨光之中,忽然看见前面有个人向他们招手。杏园停下车细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你……王良哥……你是人还是鬼?”说着,直往张俊背后躲。对方却哈哈大笑:“杏妹子,你们都以为我死啦?告诉你,那天我被江水冲出十多里,在洪湖中被一位渔民老伯救起……”
张俊将信将疑:“那……你怎么才回来?”
王良说:“我在湖心岛那老伯家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来,为了报答老人的救命之恩,病好后我又帮他编了十多天虾笼……你们这是……”
张俊笑道:“我和杏妹去乡里登记结婚。”
王良心里“咯噔”一跳:张俊终于抢先一步得到了漂亮的杏妹子……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有点隐隐作痛。
杏园看了看王良,又瞟了张俊一眼,说:“良哥是救命恩人,咱们赶快回家给他接风洗尘!”
张俊点了点头。三人回家后,杏园亲自下厨,张俊跑前跑后打杂……席间,王良叹道:“为了我,耽误了你们的好事,真不好意思!”
“不!”杏园冷静地说,“我所以这么快同意和俊哥登记,原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既然你还活着,我得重新考虑。”
王良心头一热,“嗬嗬”笑道:“你这是可怜我哩!”随即他突然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对不起,我……我已另有所爱……”
杏园、张俊异口同声地问:“谁?”
王良红着脸说:“我在那渔民老伯家呆了一段时间,多亏他女儿柳霞精心照料,我们已经有了感情……”
杏园听到这话,突然伏在酒桌上哭了……
也许是受了刺激,杏园很快便和张俊登记结婚,但杏园婚后并不开心,时常叨念那个叫“柳霞”的姑娘,她心想:如果柳霞的容貌、人品胜过我,我也就认了;如果柳霞不如我,我咽不下这口气!存了这个心,杏园心里难以安宁,这天,她停了生意,一脚跨上自己的轻骑,飞快地开到洪湖边,然后上了一条直达湖心岛的客船,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那位救了王良性命的渔民老伯。一见面,杏园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请问,是您救了王良吗?”
老汉笑眯眯地点点头:“正是,你找我有事吗?”
杏园说:“我想见见您女儿柳霞。”老汉忽然叹了口气:“王良那孩子没告诉你?我无儿无女,只有一只叫柳霞的‘八哥’陪我。”
话音未落,忽听见身边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小姐,你好!我是柳霞!”杏园一眼望去,只见房梁上挂着一个精巧的柳条笼,里面果然有一只伶俐的小八哥。
杏园愣了片刻,随即她什么都明白了,“良哥——”她在心底里凄楚地叫了一声,两行泪珠沿着清秀的面颊滚落而下……
(张金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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