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居然有一种悲伤的情绪,心脏隐隐发颤,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由自主伸出手,沿着树干慢慢地往上面爬去。
我神奇地发现,爬树就像是我天生的本领一样,我居然是毫不费力就爬上去了。
我伸手从树枝上摘下那白色的灯笼。
那灯笼是用纸糊起来的,可能也有一段时间了,上面有很明显风雨冲刷的痕迹,外面的纸都有一些发黄了。
而在那灯笼上面,用墨水印着一个“炎”。
我把灯笼调转了一面,却看到另一面印着一个“月”字。
“岑皓炎……岑皓月……”我不由自主就念叨出了这两个名字,即使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或者这世界上有没有这两个人。
我提着灯笼,跳下了树干。
我的心情也和那灯笼的颜色一样,沉闷的白色。
我漫无目的的在森林里游走,居然连一点饥饿感也没有。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忽然在前方看到了一个小木屋。
小木屋的上方,有一阵淡绿色雾气缭绕,从森林上方那毒辣的阳光照下去的时候,却在那雾气之上变得柔和了起来。
那小木屋的周围围了一片栅栏,我看到栅栏的每一个节点上都束着一块黑布。
此时,最让我惊讶的是圆圆和瓜瓜。
两个小女孩儿此时面对着小木屋,盘坐在地上。
我提着灯笼,慢慢地走到圆圆身后,有些好奇地问道:“圆圆,瓜瓜,你们坐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是你们的家吗?”
圆圆和瓜瓜同时回头看了我一眼。
两个年龄这么小的小女孩儿,脸上却同时露出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可是,当圆圆的目光定格在我手上的白色灯笼的时候,圆圆忽然瞪大了眼睛。
她直接从地上站起来,一把从我手中抢过白色灯笼,然后用力推了我一把,脸上也是一副十分恼怒的神情:“谁让你把这个灯笼取下来的!”
圆圆年龄虽小,力气却大,我一下子就被她推得倒退了好几步。
我有些讷讷地道:“我是从那边的一棵树上取下来的!”
“你为什么要取下来!”瓜瓜也是沉着脸问我。
为什么要取下来?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对她们摇了摇头,圆圆和瓜瓜也是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两个人的目光就一直盯在那灯笼上,目光复杂。
“孩子,你走进来吧!”就在此时,那小木屋中忽然再一次传出之前我听到的那空灵的声音。
这就是圆圆和瓜瓜的师父?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却听到圆圆对我说道:“我师傅叫你进去呢,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叫我?”
圆圆瞪着眼睛:“当然是叫你了,你这个大笨,我师傅要是叫我们,我们早就进去了!”
我挠了挠头,这才慢慢地朝着那小木屋走进去。
慢慢地走进小木屋,里面的摆设才是让我有些惊讶。
我从未看到过这么奇怪却又有些诡异的摆设。
在小木屋房间里四周,居然是挂满了白色的灯笼。
不仅如此,里面的每一盏灯笼都亮着,那灯笼是挂着的,地上却是摆满了一面面铜镜子。
除此之外,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连一张该有的桌椅板凳都没有。
而在小木屋正中央,坐着一个身披着长发的老人。
我之所以会判断这是一个老人,是因为他的头发都是白色的,甚至白色之中还有些微微的发亮。
那光泽就好像是久雪初晴,阳光刚刚照射在雪地里散发的一样。
那老人也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长袍的褶角很长,落在地面上就好像是刚刚开出的花朵。
“我曾经有三个徒弟……”老人缓缓开口了:“我送给大徒弟一把开封长剑,长剑锋利,可以斩断人心的杂念,大徒弟一生漂流海域,最后长剑埋入了海底,虽诛心千万,却无法用剑来拯救自己,最后为了一个人,把长剑埋入海底,她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老人说着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老人慢慢转过身,她这一转身我却惊呆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老人,或者说,即使她满头白发,她的脸也丝毫没有沧桑的痕迹。
她是个女人,一个看起来绝对不会超过四十岁的女人。
女人面相和蔼,气质超凡,就像是出落在云上的谪仙。
她穿的也不是长袍,而是花边的长裙。
“二徒弟,是一个想要打破一切规则的少年……”她微微一笑:“来到我这里的时候,他是一个少年,他曾经迷失自己,甚至想过要灭掉自己一族的人。我送了他一个灯笼,这个灯笼的名字也很简单,叫做寻明灯,我让他心中杂乱的时候就点亮寻明灯,这样不论他置身于何种境地,都不会迷失自己的初心……”
“第三个,就是我的小徒弟……”女人顿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道:“小徒弟性格超然,小小年纪就历经了无数的磨难,族人被灭,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心里就种下了魔根,从此性格孤僻,忧生忧死,我送了她一面解忧镜。解忧解忧,何以解忧?小徒弟学艺不精,却一个人从我这里偷偷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不由自主问道:“您的那几个徒弟后来怎么样了?”
我只是不自觉就陷入了这个女人的讲述之中,以至于我觉得我的问题都是下意识问出去的。
女人又是一笑,并没有回答我。
她慢慢地走到那房屋中间,背着手,背对着我。
她的目光开始缓缓地在周围的铜镜和灯笼上扫视着,缓缓说道:“曾经他们走的时候,我送给他们的,也是这些东西……现在他们真的走了……我还是用镜子和灯笼……给他们送行……”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照理说灯笼之中的蜡烛是被纸挡住了,不容易熄灭。
可是我看到那女人朝周围扫视了几眼,她的眉头深沉,我却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有几盏灯笼里的蜡烛熄灭了。
女人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却是很明显,我也看到了。
她缓缓走到不远处的地上,捡起了火石。
她走到那几盏灯笼面前,伸手想去把挂着的灯笼摘下来,轻轻掂了垫脚尖,她却发现身高不够。
我走过去,帮女人把那盏最近的灯笼摘下来。
女人对我感谢地一笑,然后提着灯笼走到房间正中心,又坐了下去,拿起火石开始点起了灯笼。
为了帮助这个女人,我也是慢慢地把周围那些已经熄灭的灯笼重新摘下来,放到那女人的面前。
不一会儿她面前已经摆满了灯笼。
她虽然脸上看起来很年轻,不到四十岁,但是我看到她的手上有一些皱纹,却跟她的脸有些不相符了。
女人的手一直在颤抖,打火石的同时,有好几次就快要点燃蜡烛了,可是她的手那么一松,火石居然也掉在了地上。
女人最后居然是提着一盏灯笼,望着那微弱的火焰轻轻哭泣了起来。
“大姐……你……你没事儿吧?”我急忙走过去,蹲在那女人身前。
女人脸上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看起来是悲痛到了极点。
此时,圆圆和瓜瓜的声音同时从外面传了进来:“师傅!”
我一回头,就看到圆圆和瓜瓜都站在了门口。
两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十分悲伤的样子,这让我难以相信,先前这个圆圆和瓜瓜都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了这一会儿,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圆圆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师傅,你不要骗我们……我们也跟了你很多年了,你这明明就是在进行守灵祭祀……师傅,您告诉我们,是……是皓炎哥哥……还是……解忧姐姐?”
瓜瓜忽然指着那满屋子的铜镜和灯笼哭了起来:“灯笼和铜镜都有,你还问……皓炎哥哥和解忧姐姐都不在了……”
圆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瓜瓜也是靠在门板上,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看到两个小女孩儿那悲痛的样子,我心里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慢慢走到圆圆和瓜瓜面前,问道:“圆圆,瓜瓜,你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圆圆抬起头瞪着我:“大笨,你是真的笨呢,还是假的笨呢……没看到我们在祭奠我们的哥哥姐姐吗?”
“祭奠……”我脑海中闪过了一些做丧事的时候的情节,祭奠……岂不是就是有人死了?
难道这个圆圆和瓜瓜的哥哥姐姐死了?
我的心里也是一沉,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和她们的哥哥姐姐素未谋面,但是看到她们两个可怜兮兮的哭泣,我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我走到那女人面前摆着的灯笼面前,跪下去,就开始对着灯笼磕头。
“小子,你干什么?”女人问我。
我说道:“给这个哥哥磕头啊……”
女人忽然提起手里的一盏灯笼,递到我面前,问道:“你看看这盏灯笼,你能想起什么吗?”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灯笼,摇了摇头,我能想起什么?
我只是心中莫名其妙有一种悲痛的心情,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女人忽然放下灯笼,两只眼睛忽然就变成了红色。
我不由自主就朝着女人的眼睛望过去,就再也挪不开了。
我眼前的视线逐渐有些模糊起来,不多时,我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苍白的笑脸,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提着灯笼,笑呵呵的站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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