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两下……
黑旗至少砸了三十下以上，张小浪看到，那豹子的头颅已经完全不见了，被黑旗砸成了一团肉酱。
黑旗的整张脸上，也都是沾满了豹子的血和脑浆。
“黑旗，它已经死了！”唐七哭着叫出声来。
这哭声中有担心，有同情。
她能看出黑旗这样的失控情绪，完全是对内心积攒的一种爆发！
黑旗将心中所有的仇恨，全部都发泄在这头豹子的身上！
张小浪也是有些于心不忍道：“黑旗……停下吧……”
他的语气低沉，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黑旗。
他和唐七一样看出了黑旗的状态，黑旗这是完全把这头豹子当成了守灵族的人了。
黑旗扭过头，一攥头发遮挡住了他的一只眼睛，当他把那攥头发撩开的时候……
唐七和张小浪都是瞪大了眼睛。
唐七惊呼出声，大哭起来，张小浪也是内心嘎蹬一下，感觉心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坠落。
黑旗的一只眼睛空空的，流着血……
“黑旗，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张小浪全身都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他差点没站稳。
看到黑旗这个样子，张小浪心里也是一阵阵绞痛。
黑旗轻轻歪了歪脑袋，失神地看着张小浪，嘴里低声道：“我连一只豹子都打不过了，我现在已经弱到了这种地步了……小鬼，你说我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复仇的话，是不是一直都在放屁，说空话？”
张小浪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只不过一只眼睛没了，又不是看不见了，你四肢完好，命还在，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了么？”
张小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没流出泪来，声音都因为哽咽而带着一些沙哑。
黑旗的身体忽然抖动了一下，张小浪吓了一跳，接着黑旗的身体继续抖动起来。
张小浪惊道：“黑旗，你没事儿吧？”
他刚刚准备冲过去看看黑旗的受伤情况，黑旗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仰着头，大叫道：“原来我就是废物一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旗全身放松，倒在一边，嘴里还在不停地笑着：“我是废物……哈哈哈，我是废物……”
唐七强忍着心中的疼痛，擦干眼泪，走到黑旗的身边，她蹲下身，抓着黑旗的衣领，大叫道：“你给老娘站起来，站起来！”
黑旗一动不动。
唐七咬着牙，用力把黑旗抓了起来，大骂道：“你是不是个男人，是不是？”
黑旗那仅剩的一只眼睛目光空洞，一句话都不说，情绪显得非常低迷。
他看起来无法更加狼狈了。
张小浪和唐七都不敢相信他们眼前这个人，居然是黑旗。
唐七的眼泪又不争气流了下来，大声说道：“你这十几年的忍辱负重，都这么走过来了，现在距离你报仇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你自己的心里倒是先承受不住了，功亏一篑，你甘心吗？”
黑旗一把推开唐七，唐七跌坐在地上，心痛地看着黑旗。
黑旗语气十分平缓地道：“不甘心，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杀了你，杀了这个小鬼？”
黑旗看向张小浪，抬手指着他：“还是……我自杀？”
“杀杀杀，一天到晚就杀杀杀，你有完没完！”唐七抓着头发，也像发疯一样，大叫起来。
张小浪吞了一口唾沫，强忍着自己也快失控的情绪，微笑道：“黑旗……你……你不是马上要去救柳飘零么？你……你把柳飘零救出来之后，风铃儿就会赋予你强大的实力，到那个时候，你就……你就有实力复仇了……黑旗，你振作一点，乐观一点啊！”
黑旗冷冷地道：“有实力对你复仇么？”
张小浪愣住，他闭上眼，低下头，呵呵笑了笑：“黑旗，假如你真的想要杀我，我可以奉陪，但是我现在是把你当成兄弟，我想帮你……我不想看你这么下去……”
黑旗淡淡道：“你想帮我，你想帮我？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我未来就是你的死敌，你想帮我？哈哈哈哈……”
黑旗笑着看向唐七：“唐七，你听到没有，这个小鬼说他想帮我……哈哈哈哈哈……”
黑旗笑得前俯后仰，眼眶里的鲜血都顺着脸颊流到了他的嘴里，此时的黑旗宛如一头恶魔一样狰狞。
唐七咬着牙，站起身，走到黑旗面前，抬手用力一巴掌扇在黑旗的脸上，骂道：“废物！”
突然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张小浪愣住了，黑旗愣住了，唐七却是板着一张脸。
唐七抓着黑旗的衣领，狠狠说道：“老娘从没见过像你一样的废物，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出不来，以为全世界都以你为中心……没有实力，没有实力那你去争取啊，你去想办法啊，你在这里自暴自弃，借一头野兽发泄自己内心的情绪，算什么？不，你不是废物，你连废物都不如，连老娘也看不起你！”
“你给我醒醒！”
唐七再次抬手，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扇在黑旗的脸上。
“唐七姐，停下吧……”张小浪有些不忍，叹道。
唐七自己也打累了，喘着粗气，盯着黑旗：“你到底能不能起来了？能不能了？”
黑旗没说话，他的脸都被唐七打得浮肿，表情和目光更是有些呆滞。
唐七冷笑了一声：“不就是一只眼睛吗？一只眼睛很稀奇吗？你失去一只眼睛都受不了？那我给你看看一个女人两只眼睛都没有了，她会不会像你一样！”
“不要！”
“啊！”
不要是张小浪喊出来的，那一声惊呼是黑旗叫出来的。
他们都没想到唐七接下来的动作。
唐七抬起手，双指插入了自己的两只眼眶，用力将两只眼珠子挖了出来！
“眼睛，眼睛……”
唐七痛苦地捂着眼眶，跪在了地上。
“唐七姐！”张小浪差点没哭出来，冲过去，想扶着唐七。
黑旗也是一只手对着唐七伸出去：“你……你……”
唐七用力甩开了张小浪，大叫道：“两只眼睛没了，不就是看不见了吗？我还活着啊，我没死啊，我还能呼吸，还能听到你们说话……我还能……振作！我也没有自暴自弃！”
唐七坐在了地上，她没了眼睛，已经分不出方向。
她的脑袋不停地朝着四周转着，她好像根本无法分清张小浪和黑旗在什么方向。
“你看到没有，你连一个女人都不如！”唐七笑了起来，她对着左边的空气，冷笑。
其实她不知道黑旗此时正在她的右边。
黑旗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眶，另一只手在地上狠狠地捶了一下，然后猛然站起身，一把抱着唐七的腰。
“你干嘛？你放开！”唐七挣扎道：“我不需要废物的怜悯！”
张小浪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忽然觉得前方非常渺茫。
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该怎么办？张小浪心中这么问自己。
黑旗则是情绪崩溃，抱着唐七痛哭出声。
一种悲凉的感觉在张小浪的全身蔓延，还有一种无能为力，这让张小浪心里更加难受。
黑旗痛哭出声之后，唐七也没有继续谩骂，而是轻轻地抱着黑旗，将她的脸颊紧紧贴在黑旗的胸口。
张小浪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他慢慢地走过去，颤抖着自己的双手，扶起了黑旗。
这一次黑旗并没有挣脱张小浪，只是被张小浪扶起来之后站到了一边。
随后，张小浪也扶起了唐七。
看到唐七的这副惨状，张小浪一开始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她怎么能为了黑旗失去两只眼睛呢？
可是在听到唐七对黑旗所说的，再加上唐七的表情以及动作，张小浪完全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之前唐七对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张小浪只是十分心疼地抓着唐七的两只肩膀，低声问道：“唐七姐，你疼么？”
唐七的全身都在颤抖，很明显已经痛苦到了极点，可她还是强忍着痛苦说道：“只要某些人能不要显得那么废物，我疼一点算什么？”
张小浪看向了黑旗，黑旗垂着头，他从来没有显得这么落魄过。
张小浪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唐七的肩膀道：“唐七姐，这样吧，我去篝火那边等你们，你们赶紧过来！”
张小浪说着，又对黑旗道：“正好不愁今天的晚饭了！”
张小浪说完，走到一边去扛起了那头豹子的尸体就往回走。
他不知道自己该和唐七说什么，和黑旗说什么。
他索性直接让他们自己去交流。
张小浪只觉得肩上这头豹子是真的有些重了，不过虽然体形比起一般的豹子要大了许多，可是，再怎么也不至于把黑旗逼迫成这个样子啊？
不过张小浪觉得这世界上奇异的事情多了去了，这种事情也就没那么稀奇了。
他一边往回走着，一边又回头朝着黑旗那边看过去。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们两个人。
这时，张小浪看到了黑旗居然和唐七再次抱在了一起。
月光下，黑旗的身影显得温柔了起来，张小浪呆住了。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黑旗对着某个人流露出这样的温柔。
“黑旗……唐七姐……”张小浪仔细一想想，黑旗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虽然看起来外表小了一些，不过两个人的年龄也是非常合适了。
若是性格的话，黑旗那种刀子嘴豆腐心，唐七的热情，两个人也是再适合不过。
虽然唐七失去了一双眼睛，但是看到唐七还是流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张小浪一下子也不觉得有那么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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