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什么？”韩芷华笑着问，“是没想到我本该是养尊处优的身份，却会做这种东西吗？”
顾夏彤抿唇，不语。
韩芷华当她默认。
“其实有很多人都会这么觉得，有时候就连我自己也会产生这种错觉，只是……”
韩芷华抬头要说什么，结果却摇摇头低下去。
笑着道：“常年在穆家老宅，就算再耐得住孤寂的人，也会有感到寂寞的时候……人总要找点什么事情来做，不是吗？”
“恩。”顾夏彤僵硬地点头。
半垂的眼眸，遮盖出了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在她看来，韩芷华是能够为了金钱而舍弃掉一切的那种人。
孤独是她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
“我教你做糕点如何？我不会经常在你身边，既然你喜欢吃，也可以自己做来尝尝，免得想吃了只能忍着。”
韩芷华一边打趣，一边开始拿出干净的玻璃碗，重新开始做糕点。
顾夏彤在一旁动作僵硬的学着，很多地方，她自认为自己明明能够做好，然而效果总是差强人意。
这让顾夏彤的自尊心有点受损，她就越发没有学下去的动力。
偏偏韩芷华很有耐心，看见顾夏彤这个样子，以为她是不会做，便耐心十足的教她。
“这个鸡蛋需要将蛋清和蛋黄分开，留下蛋黄搅拌即可，你先看看我的步骤，再试试……这个蜂蜜倒得有点多，吃起来会有点甜，需要根据自己的口味来调配……还有啊，这里……”
温柔的轻声细语，想丝绸划过皮肤，带来阵阵舒适。
顾夏彤不觉得反感，可她不得不反感。
十多年母亲没有陪在身边的日子里，让她早已忘记了和母亲相处的模式。
现在这样有点突兀的场面，是顾夏彤来之前所没有想到过的。
此刻的她更像个提线木偶，跟着韩芷华的声音和动作继续往下。
到后来，韩芷华的声音也渐渐模糊，顾夏彤让自己短暂的沉溺于这偷来的宁静温馨。
不过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至少顾夏彤觉得没过多久，糕点就已经做好。
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面包和饼干，散发着它们独有的香味，甜而不腻，香气浓郁。
“好了，可以端出去了，看他们那样子，应该谈完了正事，拿过去给他们尝尝吧。”
韩芷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随即韩芷华就端着盒子，越过顾夏彤，朝着两个男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等等。”
就在韩芷华越过她走没几步的时候，顾夏彤出声了。
“怎么了？”韩芷华疑惑的偏头。
“问一个稍微隐私的问题，这么多年在穆家，你……幸福吗？”
顾夏彤问的犹豫，却又坚定。
“什么？”韩芷华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你幸福过吗？”顾夏彤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这一遍流利了许多。
这是困扰在她心中很长时间的问题，也是梗在心头的一根刺。
“怎么会这么问？”韩芷华转过身，正对着顾夏彤。
“突然想知道而已，想听听嫁入豪门的人的心声。”
“你觉得呢？”韩芷华淡淡的笑着，优雅的仪态一点未曾改变，“我不算嫁进豪门，但你实实在在是，你的心声又是什么呢？”
顾夏彤不语，同时不想再继续面对韩芷华。
正要说话离开，就听韩芷华的声音传来，“有过。”
她的语气是那么洒脱，说完后也不再看向顾夏彤，直接转身离开。
将手中精致好看的面包和饼干放到桌子上，韩芷华低头微笑的在说着什么。
将糕点放完了，见顾夏彤还没跟来，韩芷华又走回来，催促了一声。
“走吧，他们谈完了。”
“好。”
顾夏彤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看着韩芷华背影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又很快消散。
在穆文儒和墨御风面前，顾夏彤又是那个保持着淡淡微笑的墨太太。
“这是我和夏彤一起做的，她是个很有天分的人，相处起来也很舒服，如果有机会，夏彤你可要常来啊。”
韩芷华发出邀请。
“韩夫人真是过奖了，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来。”顾夏彤颇有深意的道。
几人相谈甚欢，最起码从表面上来说就是如此。
顾夏彤看不到韩芷华和穆文儒之间的矛盾，他们之间相处很融洽，和上次一样。
而且顾夏彤还发现，穆文儒看向韩芷华的眼神中，总是闪烁着很厚的情感。
他的视线总是追随韩芷华，会不经意地放在韩芷华身上。
每次韩芷华只要一偏头，就会和穆文儒的视线相撞。
他们两人的感情，看起来很好。
甜甜的饼干吃在嘴里也没有了味道，顾夏彤不想在这里多待下去。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喜欢用低头和垂眸来掩饰住自己发自内心的抗拒。
墨御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聊天期间，墨御风和穆文儒一起去书房坐过一会儿，但墨御风始终没有发现那个盒子。
他不着痕迹的观察过四周，也没有发现类似于那个盒子的形状和图案。
想起几天前晚上的那个电话，墨御风本想多留一会儿，但顾夏彤的样子让他打消了念头。
告辞离开，墨御风时刻注意着顾夏彤的情绪变化。
“我以为你选择来这里，心里是早已做好了准备。”墨御风看向前方，嘴里说着和顾夏彤有关的话。
“我也以为我做好了准备，一颗心也坚定如磐石，只是，她的许多动作，总让我回忆起过去。”
从前的温暖让顾夏彤贪恋，于是她选择放任自己一次。
“我问过韩芷华，她说，这么多年来，她幸福过。”
就是这一点，将顾夏彤再次打回原形。
她觉得自己就是跳梁小丑，在一个曾经最熟悉的人面前掩藏自己的所有。
她可以做到不管不问，也可以冷血无情，但无法不承认，她心中有期待。
她缺乏母爱，就想靠近。
课当真正靠近的时候，那样的舒适总是坚持不过几分钟。
因而这才更像是，命运对她无情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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