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本来就没有受伤,一听说要请医生来,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揭穿,岂不是很没面子。那人抓耳挠腮,急红了脸。明轩做人处事最会把握分寸,他走过去手搭在那人肩膀上,说道:“我看大哥也是个做生意的,在外跑生意就跟我这开门营业一样,谁都会遇着事。有的人喜欢计较,芝麻大的事都闹得满城风雨,有的人心胸宽阔,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天是我遇着事,过几日说不定又是大哥遇着事,我们今天碰面了就当交个朋友,若是以后大哥真遇到什么困难,来宴宾楼说一声,我一定照应。菜里多了一根头发,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够周到,要是大哥不计较,这顿饭算我请,如何?”那人听出来明轩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也聪明,顺着台阶就往下爬,连声说好。
明轩处理好宴宾楼的事情后又赶回政务处写公告公文件,这些事原本是兰心、赵新洪等人的职责,但是最近大家都很忙,经常加班,明轩想着不麻烦别人,自己写吧。晚上吃过晚饭,他也没休息,将白天没写好的公文拿出来继续写。最近他老觉着心烦,爱发脾气。想想白天宴宾楼的事情,那人会不会是日本特务派来查探虚实的?还有林氏夫妇的死,日本特务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行踪?还有之前被杀害的几名商人,这些日本特务又藏身于何处?在南溪是否有人帮他们等等诸如此类事情。他越想越心烦,写着公文更憋气,纸团丢了一地。兰心知道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她走过来安慰道:“休息一下吧。”
“不用。”明轩不耐烦地说道。
兰心抢过他的笔,说道:“我来帮你写吧。”
“我说了不用!”明轩生气了。
兰心心里一阵委屈,将苦水忍在了心里。面对明轩的不耐烦,只微微一笑。嘉树这时还没睡,兰心刚下楼不久,他一扭一扭地走来要明轩陪他玩。嘉树一个劲地喊着爸爸爸爸。明轩不理他,淡淡地说道:“找妈妈玩去。”嘉树不肯,闹着明轩。明轩不理他,让他闹,自己仍趴在桌上写。嘉树见爸爸不理自己,伤心地哭起来。嘉树一哭,明轩更心烦了,他仍了笔,骂道:“你哭什么呀!爸爸怎么跟你说的!我忙的时候别来烦我!”疏桐和兰心在楼下听见明轩在骂嘉树,连忙跑上来。嘉树跟疏桐特别亲,兰心抱着他仍旧哭,嚷着要小姑抱。疏桐接过手来,抱下楼去,顾老爷顾夫人听见嘉树哭了,都从房里出来,三人陪着嘉树玩了一会,又听见他呵呵呵地笑声了。
刚才明轩对兰心的不耐烦,兰心一直忍着,这会儿她见明轩对着嘉树乱发脾气,心中顿时来气,“你干什么呀?你不要把气洒在孩子身上!”
“谁让他来烦我。”
“他才一岁多,他懂什么呀。你好好跟他说不行吗?”
“没这个耐性。你要有耐性,你去跟他好好说。”
兰心吸一口气,再次忍耐,好声好气地说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你有什么烦恼可以告诉我,我替你分担,不行吗?”
明轩转过头,看着兰心,突然冷笑,“你都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哪里还有什么能力来帮我。你要是真能帮我林伯伯他们也不会死!”
明轩的话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啪啪啪地打在兰心脸上,让她感到羞辱而疼痛,慢慢地,泪水噙满她的双眸。兰心用力憋着,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哽咽着声音问道:“所以你是在怪我吗?”
明轩不答,收拾着书桌上的文件,一脸冷漠。
兰心明白了答案,是他的沉默把她的心击得粉碎。她一个劲地憋着泪,涨红了脸庞。“无论我走到哪里,身边总有人跟着,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告诉你!我不愿意!如果你觉得我成了你的绊脚石,那么好啊,从明天起,把你的人撤走,我一个人落得自在!”
“哼!你说得倒轻松!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他们要是抓了你,难不成我还要千方百计地想办法来救你吗!”
兰心终于看透了明轩的心,她再也控制不住滚滚下流的眼泪,“顾明轩,你到底是在监视我还是在保护我?这几年,我又知道你什么?你跟我说过一句实话吗?我有问起过你的一件事吗?”
明轩用力抓着她的手腕,声音虽小但力道十足,“知道我的身份还不够吗!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他们要是抓了我,大不了一死!何必还要你来救我。倒是你,从来都不相信自己的妻子,这样的婚姻还有必要走下去吗!”她努力挣脱掉他的手,回到床边,伤心欲绝地哭起来。明轩立在原地,没打算去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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