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蕾飞快地挂上了电话。她不喜欢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罗区长的声音刺耳、生硬，像从老虎机里掉出来的硬币。一个毫无责任可言的男人，葛蕾想，像守财奴似的囤积权力和金钱，自己风流快活不管他人死活，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主宰群众命运的政府官员呢？
第二天，葛蕾把车停在停车场，穿过马路来到区政府。
罗区长在她身后锁上了门。他们静静地对视了几分钟，葛蕾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这只手冰冷干燥，皮肤像羊皮纸一样硬邦邦的，握手时敷衍无力，感受不到丝毫友好的力量。他似乎对什么都根本不感兴趣，握手只是出于教养和礼貌。
罗区长走到办公桌子旁，桌上整整齐齐，只有公文和报纸，他从不乱放东西，他的东西都藏在抽屉、柜子和银行的保险柜里。所有生活的痕迹都被锁了起来。
罗区长拿起一捆钱，递给了葛蕾。
“请数一下，葛侦探。”
“为什么？”
“这是我预先支付给你们侦探社的费用。”
“你为什么把这么多现金放在办公室里？”葛蕾问道。
“我需要钱。”
“为什么？”
“为了，呃……付小费、处理诸如此类的事情。”
葛蕾没有指出这么多钱能付多少次小费，一个正常人要花多少钱来处理事情。
沉默像从磁带盒里拉出的黑色磁带一样迅速蔓延、无边无际，找不到可以剪断的地方。
“我习惯了手边有钱，”罗区长最后说，“钱能给我安全感。”
“钱应该给你相反的感觉。”
“为什么？”
“钱把你变成了靶子。”
“你觉得那就是那个疯子想要的吗？只是钱？”
从刻意强调的“只是”两个字里，葛蕾知道他也在怀疑还有其他原因。
“也许吧，”葛蕾说，“听起来像是敲诈。那个人可能是想恐吓骚扰你，直到你不堪其扰，打算花钱了事。另一个可能是，你再也不会接到那人的电话了。”
罗区长转过头，低低地叹了一声，叹息声充满了绝望。“我很害怕，有时候甚至害怕接电话。”
葛蕾看起来很严肃。“罗区长，你没有别的什么事瞒着我吧？”
“没有。我把我知道的都给你说了，那个人说的每一个字。他……他疯了，是不是？葛侦探？”
“是有点儿不正常，有点儿。但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你知道我的专业是侦查案件，不是精神病。”
“他说和我还有些事没了清？这什么意思？莫非就是贵妃失踪三年的丈夫？他又来骚扰我了？”
“我觉得你最好休个假，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去旅行，去那些他找不到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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