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为民大概是这样想的。”王正说，“王正一直疯狂地爱着罗兰，他无法对她忘怀，所以他给她家里打电话说他一定要见到她。那天晚上，他知道他妻子会出门，所以他打算悄悄去见罗兰，他打了电话，哀求要见她，罗兰终于同意了。两个人重温了一下过去的美好时光，但后来，事情出了差错。也许是王正嫉妒罗兰和别人在一起，也许是罗兰说他们以后都不应该再见面了，不管是什么原因，王正想要的罗兰给不了，王正就发疯了。他用一个很重的东西打了罗兰，然后把现场布置成强奸案的样子。王正自己是检察官，他知道，这样警方的怀疑对象就会大大增多。他把罗兰绑起来，又把门窗打开，让现场看上去像是有人偷溜进来然后又走了，最后也是最残忍的地方，他把她身体里的子宫帽拿了出来，这样，就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罗兰死前的这次性关系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了。当然，就像所有的坏蛋一样，王正还是犯了几个错误。他忘记了他一进屋喝过酒，把酒杯忘在了吧台上。他还没有想到，也许是没有意识到，化学鉴定居然能查出杀精剂的成分。但我们都知道，是他杀死了这个女人，否则他不会撒谎，他从来没有说过在谋杀案发生的当晚自己到底在哪里。所有的证物能够证明，他就是凶手。”

    说完这番话，王正反而觉得轻松了。对于案件的冷静分析早已经是他的生活、他的思维的一部分，在说这些的时候，他一点儿都不紧张，甚至都没有感到担心。刑事犯罪案的世界自有一套冷漠无情的法则，他说完这番话，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又成了一名司法执法人员，就像是用显微镜研究病毒的科学家。

    他继续说了下去。

    “这大概就是彭为民的想法了。在犯罪动机的问题上，他可能还会大做一番文章。他可能会说，王正一开始就打算，如果罗兰不肯同自己重修旧好，就把她置于死地，所以，他会选择自己恰好有不在场证据的那天晚上。他大概是这样想的：如果我不能得到你，那你也别想活下去了。不过这还要取决于证物。他可能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绝对，但基本的意思差不多。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葛蕾盯着他。

    “很有道理。”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关于犯罪动机的证据还不是很充分。在一个主要是间接证据的案件中，动机往往是最关键的。而你在政治上可以说是彭为民的对手，这实际上对检方就更加不利了。你大概认为自己并不是政治圈的人，法官可不像你这么想。为了我们自己，我们也不应该对法官这么说。况且，还有证据表明你和新任检察长之间关系很紧张。但如果彭为民不是自己在处理这个案子，这件事倒也不是很重要了。”

    “不可能！”王正说，“彭为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葛蕾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们还有些优势。这些事实会让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产生疑问，而在一个只有间接证据的案子中，这样的疑问非常关键，你我都知道，法官对这样的案子是没有任何偏向的。但不管怎样，王正，老实说，目前的证据总体来讲对你很不利。”

    葛蕾又接着说了下去，但她最后的那句话，却让王正心头一紧，王正曾经也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但这话从葛蕾嘴里说出来，让他更加清醒了，证据对他很不利。

    “我们必须小心行事。我知道，这个案子让你压力很大，很难受，但是，王正，你现在必须用理智思考。你要告诉我这个案子里的每一处错误，每一个经不起推敲的弱点。我们必须认认真真地分析每一项证据、每一个证人，一遍又一遍。我们不能从明天开始，我们必须从今天、从现在就开始。我们找到的薄弱环节越多，赢的机会才越大，彭为民需要解释的越多，他也就越难解释清楚。你要从你专业的经验来分析，你要记住，彭为民解释不清的每一处细节都会增加你无罪释放的机会。”

    虽然王正已经很坚强了，但葛蕾这段话中的一个词还是让他深深震撼。那个词就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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