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力里立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奇怪之处，他摇摇头，“应该是吧。”
“一套杯子都是一打十二只，十三只不是很奇怪吗？”
唐汤提出反对，但还没等马自健法官作出决定，罗力里就已经回答了，“是很奇怪。”
根据葛蕾的经验，经手的案子通常都会遇到困难，也就是证据最薄弱的那一环。这个时候就像是在死亡峡谷里行走。现在，对彭为民来说，这个死亡峡谷就是如何证明王正和罗兰之间的关系问题。很明显，他希望在陪审团面前拿出足够的证据，让陪审员能够自己推论出来。他和唐汤制订的总体计划应该是从罗力里警官开始，在王正和罗兰关系的这个部分敷衍带过。最后，在各种物证的条件下直接得出结论。
检方接下来的证人是王正以前的秘书潘丽亚，她显然觉得这是她大出风头的好时候。她浓妆艳抹站在证人席上。彭为民拿出了她之前作的简短证词。潘丽亚说，她已经在检察院工作了十五年。其中有两年，她都在担任王正的秘书。去年大概是九月还是十月的某一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但是接错了线，她无意中听到了王正和另外一个人的对话，她听得出来，那个声音就是罗兰，王正当时正在和她商量在她家碰面的事。
“你认为听起来他们是什么情况？”彭为民问。
“反对，检方问‘听起来’。”葛蕾说，“太主观了。”
“反对有效。”
彭为民转过身看着马自健，“法官，她怎么就不能说出自己听到了什么呢？”
“可以说听到的内容，但不要说自己的想法。”马自健坐在法官席上对潘丽亚说，“潘女士，你不可以告诉我们你听到他们谈话时你的想法，只能说一说他们谈话的内容和语气。”
“他们说话的语气是怎样的？”彭为民问，这和他之前的问题是同样的意思。
但潘丽亚却还没有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
“很有礼貌。”她终于回答了。
葛蕾表示反对，但这个回答很平常。马自健法官摆摆手，表示反对无效。
彭为民这次在重要的问题上又碰到了难处。
“他们听起来语气很亲密吗？”他问。
“反对！”葛蕾嗖一下站了起来，这是一个带有诱导性的问题。
马自健又一次在陪审团面前训了彭为民一顿，他说，这个问题显然很不合适，不可以再问这样的问题，陪审员们应该对这个问题不予理会。但是，彭为民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有原因的，他想给潘丽亚一些暗示。
他又问：“那你能描述一下他们说话的口气吗？”
葛蕾再次强烈地表示反对，这个问题彭为民之前已经问过了，潘丽亚也已经回答了。
马自健盯着彭为民说：“彭为民先生，我建议你问几个新的问题。”
但形势突然转变了，谁都没有料到。“他说‘我的宝贝’。”潘丽亚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彭为民看着她，很震惊。
葛蕾朝潘丽亚走去。其实，她刚一站起身，还没有走到证人席前面，就已经开口问话了。她脸上挂着责备的表情。
“潘丽亚女士，你现在在检察院是替谁工作？”
“替谁？”
“就是你在帮谁打文件？替谁接电话？”
“唐汤先生。”
“是这位先生吗？坐在检方桌子边的那位？”
潘丽亚说：“是的。”
“当王正先生由于这次调查被迫离职时，唐汤先生就得到了王正先生的职位，对吗？”
“对。”
“这个职位在检察院里是一个很有权力和影响力的职位，对吗？”
“是整个检察院的二把手。”潘丽亚回答。
“唐汤先生负责的这次调查让他坐上了王正先生的这个职位，对吗？”
“反对！”
“法官大人。”葛蕾对法官说，“我只是想问清楚这位女士的证词中是否带有偏见。她现在是在她的老板面前作证，她对她老板动机的理解是很重要的。”
马自健微笑着。葛蕾想问清楚的绝不仅如此，但她的这个理由无可挑剔，彭为民的反对被驳回了。
法庭记录员重复了那个问题，潘丽亚回答对。葛蕾在开庭陈述中，只是蜻蜓点水般地提起换届的事和检察院里的人事变动。现在她又将权力斗争的话题引进了法庭辩论，也在一定程度上回答了她在开庭陈述中所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检方会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提起诉讼。
“那么，在对王正先生进行调查的过程中，唐汤先生有没有让你去跟警方说王正先生和罗兰小姐之间的关系问题？”
“什么？”
“六月份的时候，你是不是和一位警官说过这件事？”这位警官整天在法庭进进出出，这个时候，他正好在，穿着警察制服坐在检方后面的座位上，葛蕾指着他问潘丽亚。
“是的。”
“你知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案子吗？尤其是对你的老板唐汤先生来说？”
“好像是的。”
“但是，女士，当这位警官问你关于王正先生和罗兰女士之间的关系时，你却从来没有说过你听到过王正先生叫罗兰女士‘我的宝贝’，对吗？”葛蕾说这话的时候，字字铿锵有力，她满脸愤慨，手中还拿着那位警官当时的笔录。
潘丽亚突然意识到自己走进了一个陷阱，她脸上露出很不情愿的阴沉表情。她大概不知道，葛蕾也能看到她之前说过的证词。
“没有。”
“你没有告诉过警官，说你曾经听到王正先生很亲密地称呼罗兰女士，对吗？”
“没有。”她闭着眼睛，缩着肩膀，她正在思考。她的这种表情王正见过不下一百次，这个时候，也是她最自私的时候，“我确实从来没有说过。”
“从来没有对警官说过？”
“是的。”
这个时候，葛蕾明白了潘丽亚的打算，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退路，葛蕾朝她走近了几步。
“那么，你为什么又在五分钟之前，作证说王正先生曾经叫罗兰女士‘我的宝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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