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开始有点不对劲。

    梁杰给吴忠明打电话，是在张静做恶梦的那天后又失联了两天的晚上。吴忠明因为赶几份宣传稿，为抓紧时间就睡在办公室，已经十多天没回凶宅了。

    梁杰说，有点不对劲，才打电话过来。听他的语气，并不是开玩笑。“手机里有好几个无声来电，害我心里毛毛的。不是你打的吧？”“我对打那种电话没兴趣，会不会是凶宅里的鬼呢？”“你就乱叫吧，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我吓唬你的。”吴忠明确实听人绘声绘色地说过凶宅里闹鬼，这个时候说出来只会让梁杰更害怕，他便没有说。

    “还有一件事也让我觉得奇怪。”“什么事？”“可能是我太多心了。”梁杰放低音量说，“我总觉得好像有人进过我房间。”“什么？”“刚才我下班回来，一开门就有这种感觉，就是怪怪的。”“有什么具体的异常情况让你这么觉得？”“嗯。首先，鞋子没了。”“鞋子没了？”“张静的拖鞋，我专门到天虹商场帮她买的，粉色的，她很喜欢，每次我都放得好好的，可是今天回来就不见了。”“找不到了？”“嗯，电视机也是。”“电视机怎么了？”“放的角度变了。我习惯斜斜地躺在床上看电视，所以电视机也是斜放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电视机平放在桌上。”“不是你自己弄的？”“不是，我不记得这样移动过。”

    吴忠明脑海里立刻浮出一个想法，但他没有告诉梁杰，只说：“知道了。梁杰，你听清楚，我现在就过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到了再解释。我会自己开门，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明白吗？”“好的。”梁杰回答，声音显得比刚通上电话时更加不安。

    吴忠明一挂掉电话就走出办公室。外面下着小雨。一时间他想回去拿伞，但随即决定坐出租过去。一会便到了凶宅，门开了，露出梁杰担忧的脸。

    “怎么回事？”梁杰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但愿只是你神经过敏。”“才不是。”梁杰摇摇头，“挂掉电话后，我心里更毛了，觉得这里简直不像我住的地方。”这的确是神经过敏。尽管这么想，吴忠明却默默点头，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吴忠明从自己房间里取出一个黑色四方形装置，上面装了天线，表面上有好几个小小的马表和开关类的东西。“那是什么？无线电？”梁杰问。“不，一个小玩具。”吴忠明打开电源，接着转动调整频率的旋钮。不久，马表在一百兆赫附近出现了变化，显示感应的灯开始闪烁。他保持这种状态，有时靠近梁杰房间里的电视机，有时拿远些，马表的反应始终没变。吴忠明关掉装置的开关，移动电视机查看背部，然后从包中取出一组螺丝起子。他拿起十字起子，拧开卡住电视机外壳的十字螺丝。果然不出所料，松开螺丝并不费力，因为有人拆过了。

    “你在做什么？要把电视机弄坏？”“不，是修理。”“咦？”

    取下所有螺丝后，吴忠明小心地拆下电视机背壳。他立刻注意到一个用胶带固定的小盒子，便伸出手指夹出。

    “那是什么？拿掉没关系吗？”吴忠明没有回答，用螺丝起子撬开盒盖，里面有纽扣式汞电池。他挖出电池。“好，这样就没事了。”“那到底是什么？告诉我啊！”梁杰大声喊着。“没什么大不了，是窃听器。”吴忠明边说边把电视机外壳复原。

    “什么！”梁杰惊讶得眼珠子几乎掉下来，拿起拆下的盒子，“不得了了！干吗在我房间装窃听器？”“我还想问你呢，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纠缠上了？”“没有啊。”

    吴忠明再度打开窃听装置侦测器的开关，一边改变频率，一边在室内走动。这次马表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没有慎重到装两三道。”吴忠明关掉开关，把侦测器和整组螺丝起子收进包里。

    “你怎么知道有人装了窃听器？”

    “先给我来点喝的，跑来跑去的，真热。”

    梁杰拿出两罐啤酒，一罐放在桌上，一罐拉开拉环。吴忠明喝了一口。放松的同时，汗水也从全身上下冒了出来。“简单地说，就是来自经验的直觉。”他说，“发现有人进屋的迹象，电视机被动过，这么一来，怀疑有人对电视机动过手脚不是很合理吗？”“啊，对，还挺简单的嘛。”“听你这么说，倒是很想告诉你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算了。”他又喝了一口啤酒，用手背擦擦嘴角，“你真不知道什么可疑人物？”“不知道，完全没有。”梁杰坐在床上，用力点头。“这么说，很莫名其妙。”“是啊。”“你不是说手机留言里有很多无声电话吗？你觉得很不放心，打电话给我。但是，这可能中了计。也就是说，窃听者的目的是要你打电话。发现留言里有无声电话，会先问可能打来的人，这是人之常情。”“要我打电话干吗？”“好掌握你的人际关系。像是你的好朋友是谁，万一有事的时候，你会依靠谁。”“知道这些半点好处都没有啊，想知道，直接来问我不就得了，根本不必装什么窃听器。”

    “他想知道，却不想被你发现。好了，把我们刚才说过的话整理一下：窃听者想知道你的隐私，包括你与什么人较亲近。”吴忠明把啤酒喝光，用手心压扁空罐，“对此你想到什么？”

    “我好像一无所知啊。”

    “没关系，可能是一点雕虫小技。”吴忠明站起来，拿起工具包，“要小心门户，我想你也知道，在行家手里，这种房子的锁有跟没有一样。你在房间里时，一定要记得扣上链条。”“这个我知道。”“那我回办公室了，完成了工作任务我会回来。”吴忠明转身出门，“梁杰，你不会有事吧？会不会有人来要你的命？”

    吴忠明的话让梁杰笑出了声。“说得跟007一样。不用担心，顶多是一脸凶相的杀手来找我。”“张静呢？没回来？”梁杰的脸沉了下来，摇了摇头。吴忠明走出房间，带上门。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确信听到上锁和扣链条的声音后，才迈开脚步。会有什么样的人找上门来呢？吴忠明抬头仰望天空，小雨仍下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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