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的血污,散发着一阵有一阵的腥气。客厅中一时间只有电风扇转动的“呜呜”声,听起来倒像是在哭丧。“报不报警。一切就看您自己了。”撂下这句话,我叫上叶鸥和陈诗言。“很晚了,我们……也该回家了。”我们三人踏出于家。任房门阻隔了那一地宛如凶杀现场的场景,直到沉默地走出这栋旧楼房的时候。才似乎听见后面破空中传来的阵阵哭嚎声。“孟路。我们就这么走了?”陈诗言有点不理解地问。我仰面迎接着外界的新鲜空气,这城郊的夏夜比城里边的要凉快许多,没有回头。我答道:“不走能怎么样,我们总不能在于家待一晚吧,叶鸥家里的司机还在等我们呢……”“哎呀!”叶鸥闻言一声惊呼。“遭了。我竟然将陈伯忘记了,待会儿可怎么解释呀……”叶鸥有些焦急。我看了看表,都快十一点了。连忙安慰她道:“我们这不是回去了吗。陈伯……他不一定会问你呢。就算问了。你说路上耽搁了会儿,他也不会怪你的。”叶鸥别无他法。只得点点头。叶鸥脸上的泪痕基本已经没有了,就是眼皮有些红肿。她的手指几番握拳,又几番松开,最后直接双手十指交握。牙齿也浅浅的咬着下唇。她低着头,不知道我正好看见了她这副局促不安的模样,我刚准备开口询问她,叶鸥自己倒是先说了话。“孟路,你说于阿姨醒来后该怎样……”就这样?我盯了盯叶鸥,直觉她想问的真实问题不是这个。“能晕过去也不失为一种幸运了,醒来之后无非是哭天抢地,痛不欲生,不过既然于兰还有一个弟弟,他们家应该也不会挎掉。”我淡淡的说着,其实我虽然最讨厌的是于兰的父亲,但也觉得,于兰的母亲太过软弱,对丈夫从来都是唯命是从,如果于兰的父亲是害死于兰的真凶,那于兰的母亲无疑也是帮凶。小小的巷子又沉默了起来,只有昏黄的路灯照在三个心思各异的路人身上。“等等!”陈诗言突然拦路在我身前,目光紧紧注视着我,“你知道说要告诉我真相,现在可以说了吧。”我看了看四周,这条巷子里虽然只有我们三人,但周围全是居民房,万一被人听见了就不妙了。“这里不太方便说,等出去了吧。”我劝陈诗言道。陈诗言步子挪都不肯挪半分,依然锲而不舍的盯着我瞧,说:“出去?待会儿出去又是在叶家的车上,恐怕还是不太方便吧。”我被她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却仍然出声反驳道:“真……真不是我在推延,我说了会告诉你,就一定会让你知道真相的。”陈诗言默默看了我两秒,转身走了。叶鸥拉了拉我的衣角,低声问我:“孟路,咱们真的要告诉她吗?”我被女神突如其来的这个“咱们”一下子砸得有些心花怒放,虽然明知道叶鸥没什么意思,但心里听了就是很舒坦。“她想知道,我们就告诉她,免得她偷偷查来查去,还惹来警察。”我小声地回答她。叶鸥家的司机恪忠守职,这么晚了还停在小巷外面丝毫未动。“陈伯!我们出来了!”叶鸥向陈伯打招呼,陈伯回答道:“小鸥啊,你们怎么去了久,没出什么事儿吧。”叶鸥淡定的笑了笑说:“没出什么事儿,就是同学家有点儿远。”三人上了车,汽车发动了,这个夜晚发生的事如窗外的景色一般倒退而去。我坐在后座的中间,动都不敢动一下,左边是叶鸥,右边是陈诗言。车里的气氛莫名紧张,让我有些不敢喘大气。我心里很是奇怪,叶鸥和陈诗言两人虽然都是大美女,但就是气场不相融,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点别扭的感觉。“我们去哪儿啊?”我硬着头皮说了上车后的第一句话,抬头间瞥见陈伯一脸赞赏的从后视镜中看着我,我心里汗颜,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车里气氛古怪。叶鸥和陈诗言听我一问也开始说起话来,最后三人一合计,决定将车停在三河广场——综合起来离我和陈诗言家最近的地方。我和陈诗言都极力要求将我们放在那里便好,不用一一送回家,叶鸥劝不过我们,只得答应。很快汽车在三河广场停下,我和陈诗言都下了车,叶鸥打开车窗,笑着和我道别:“孟路,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考试呢。”我心里一半苦一半甜,和叶鸥说了再见。合上车窗的前一秒,叶鸥对陈诗言说:“陈诗言,你也……注意安全……”“好的,没问题。”陈诗言也向叶鸥挥了挥手。我目送着叶家的车离开。“行了,别看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吧!”陈诗言双手环抱在面前,目光上下打量,审视着我。“别想着耍花招骗我,否则,哼,你可是知道我爸爸是警察局局长的。”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故意说道:“我可不知道你的爸爸是警察局局长呢,不过——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告诉你的,我孟路说到做到。”虽然已经十一点了,但是路上的行人一点也不少,这座城市从来都是喧嚣到四五点都不会停止的。看着两边商业街闪烁着的灯光,繁华而又缤纷,明明即将要说出这件事情的真相,我心里却感到一阵平静。从最开始的入群,程凯、马灿、迟双双到后来的黄佳佳和魏奇,一桩桩,一件件,没什么好隐瞒的,我都一一讲了出来。事情的巨细大致说了个十之八九,我看着身侧一直默默无言的陈诗言,说道:“我能讲的我都告诉你了,不过信不信,都由你。”陈诗言沉默着摇了摇头,我心里一黯。“你不信便算了,只不过,除了这些,我确实没什么好告诉你的了。”陈诗言抬起头来,解释道:“不,我信。只是我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罢了,世界上……”我觉得自己仿佛听错了,疑惑地问道:“什么?你说,你相信我……吗?”陈诗言认真的和我对视着,说:“我说我相信你……相信你说的话!”我内心是十分喜悦的,陈诗言虽然之前一直和我不对头,但她居然愿意相信我,就让我十分惊喜。“你……为什么愿意相信我?”我有些迟疑的问她。陈诗言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大约是我自己的亲眼所见吧,今天的……于兰,于兰死的时候绝对不对劲儿!”我很是吃惊,没想到她的观察力竟然这样敏锐。陈诗言收到我吃惊的眼神,撇了撇嘴,说道:“你居然又小瞧我!我又不是傻子,为何会看不出于兰前后之间的差距,就算是受到了刺激,于兰也不至于……我觉得,于兰后来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被人掌控了一般,动作机械,眼神空洞,但说话却是条理清晰,透着一股狠辣劲儿。而且她不惜屈身到那样的地方去工作赚钱,来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求,这样的人是舍不得放弃生命的。”陈诗言的一席话听呆了我,我心里不禁有些佩服她。“你说的很准确,但是,你知道真相,你不怕吗?”陈诗言挑眉:“我怕什么?”我垂了垂眼,说道:“我们的班主任曾老师……她就是想知道这件事情,而被报复的。”陈诗言安静了一瞬,但很快又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只能说,我不怕他。”听她这么说,我还是有些愧疚,我告诉了陈诗言这些事情,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希望她可以在警察那边帮帮忙的。“孟路,你不必为我担心。”陈诗言眼里闪着某种我看不懂的东西,说道:“我问你,若是有一天,你中了一种奇毒,这种毒,它也能随时会毒发身亡,也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毒发,那么,你会满世界去寻找这种毒的解药吗?”我听着她奇怪的问题,却还是如实回答道:“会吧,毕竟有希望活着,我都不会放弃。”陈诗言忽然粲然一笑,说道:“我就不会呢。”“为什么?”我很好奇。她唇边露出一个微笑,慢慢说道:“孟路,你想想,这种毒它可能会让你明天就死,也可能你永远也不会因它而死,这难道,不就和我们的生命一样吗?我们的生命不也就是如此,也许明天我们就会遭遇不测,也许我们会长命百岁,活到老死。”我心中剧震,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眼神复杂地看向陈诗言,不知道她究竟有何种经历,居然看得如此通透。明明最是暴力和高冷的少女,此刻在流光溢彩的夜景衬托下,竟然显得格外温柔。“喂!你那什么眼神,信不信我把你揍成熊猫眼!”陈诗言敛了笑容,恶狠狠地对我说道。我嘴角抽了抽,温柔什么的,还是见鬼去吧!果然刚刚都是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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