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认了命，温家小子一下子放松下来。虞家小子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安慰的话语，便见眼前的好朋友眼神迷迷瞪瞪的。跪在地上的身子左摇右晃的。“温沌……”这一句喊叫尾音还未落，温家小子便“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虞家小子也没经历过这阵仗，赶紧伸手去捞。却捞了个空。“叔！温沌晕倒了！”虞家小子大声一吼，原本转过身子去的温家家长一下子转了回来。看得出来。温家家长也是疼孩子的。当即就将地上的温沌一把抄起，大步流星的往内室走去。虞言衷只能屁颠屁颠的跟着，见被放在铺上的温沌脸色雪白。嘴唇上的血色褪得白白净净，额头上也渗出不少汗渍。“温叔，我去请大夫！”虞家小子说着就要往外跑。他也不想想这么晚了。他一个男娃子到哪里去寻大夫。只是救人心切罢了。“别去！”温家家长赶紧阻止到，给儿子擦了擦不断冒出的汗水，“这大半夜。你去哪里找医生！”虽是责备。被含着关心。“可是。温沌不看大夫会难受死的……”虞家小子最怕的人除了自己家的老爹，还有就是村头看病的李大夫。可这种关键时候。连他也知道，生病了就要看大夫。不管怕不怕。“不用了！温沌没事儿，过一会儿就好了！”温家家长温和的说着。虞家小子有点儿不太明白，还以为温叔不愿意给温沌看病呢。只能央求着说：“温叔，温沌惹您生气了是不该，可您不能不管他呀，他生病了，难道……难道就不管他了吗……”说着声音已经是哽咽了，他认定了是自己害了温沌。自己偷看引得温沌失神，害他挨了藤条的打，还生了病。温家家长知道这两个小人儿关系好，没想到竟这样好，不由得看虞言衷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轻声解释道：“叔不骗你，小子真没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要紧的，待会儿便可以醒来。”虞家小子仿佛不信一般，拉住好朋友身上的被角，说：“那我能不能在这儿待到他醒来？”温家家长哭笑不得，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孩子怀疑了，但总归是好心，便也应下了。时间静默，房内一灯如豆。昏昏暗暗间，温家家长的脸色有些苍白，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言衷，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今天晚上的事儿……”虞言衷本来就机灵，见自己温叔这样说了，也没什么不明白的意思，立马站起身来，对温叔保证道：“温叔，我觉得不会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的！我发誓，我谁都不说，绝对不会给你们惹麻烦！”信誓旦旦，目光坚定。温家家长眼角有些湿润，他看了看自己躺在铺上的儿子，又看了看面前站着的虞言衷，眼神里跳动着什么。“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温叔谢谢你了……”“不必客气，我和温沌都是好朋友，我自然是向着你们的嘿嘿。”十岁的孩子还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善意，以为自己喜欢的，自己看重的，就应该护着。温家家长再一次将目光投向自己铺上脸色苍白的儿子，心里暗暗有了一个想法。“言衷，你可知道，你今晚所见是什么？”温家家长问道。虞家小子一愣，随即摇摇头，今晚所见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但他有个模糊的意像。自己平日里也看过一些描写志怪的本子，家里老爹有一本书叫做《山海经》的自己也偷偷翻过。可那些难道不是都存在于书籍里的东西吗，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见到了活生生的“志怪”。思及此，虞家小子又狠狠摇了摇头。“别怕，温叔问你，你想知道吗？”温家家长目光慈爱的盯着虞言衷。虞家小子吞了吞口水，毫无犹豫的回答：“想！”当然想啦！这对一个心中有些“侠梦”的男孩子的吸引力是多么大！意料之中的温家家长笑了笑，说：“刚刚你所见到的，温沌那是在练习布阵做法，为的是将那黑色的怪物给拿下……”虞家小子听得津津有味，两只眼睛发出光来。温家家长嘴角带着笑，眼里飞快的闪过什么。“言衷，你可愿意和温沌一起学习术法？”终于，温家家长问出了这句话。虞家小子仿佛一下子被雷电击中，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才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道：“我……我也能学？”温家家长笑道：“自然是能的，不过要看你愿不愿意了。”愿不愿意？当然是愿意得要死了！“愿意！我愿意愿意！”虞家小子这才明白自己被幸运石砸中了，点头如捣蒜。虞家小子此刻还不太明白术法究竟是个什么定义，也不明白术法到底有多厉害。他只知道那很威风，很玄妙。而且，自己的心里高兴得要死。温家家长却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摸了摸虞言衷的头，说道：“那你以后三更天一过便过来吧，注意不要让人给发现了。我一起教你和温沌，不过温沌已经学了多年了，你无论如何都是赶不上他的，如此，你可有怨言？”虞言衷哪里又会怨言，说道：“温沌比我早学，又比我聪明，自然比我厉害，我何来怨言。”温家家长知道这是个忠厚的孩子，所以才会直接挑明了告诉他。赞赏的点点头，说：“好孩子，你能这么豁达便好，不过你放心，温叔既然早教你，自然也是会尽心尽力的。”虞家小子笑了笑，点头称是。“爹！你要教言衷什么！”铺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两人均转头去看，一个眼里带着惊喜，一个眼里则是平淡。“你醒啦温沌，看来温叔果然没骗我！”虞言衷的惊喜溢于言表。“你这孩子！原来你一直觉得温叔是在骗你？”温家家长开了句玩笑。“呃……”虞家小子有些尴尬。见两人都没有理会自己刚才的问话，温沌那张过于秀气的小脸一沉，目光更是直接盯向自己的老爹。“你刚刚说要教虞言衷什么？”温沌很少念虞言衷的全名，他俩关系好，从来都是兄弟过来兄弟过去的，从温沌嘴里听见自己大名，虞言衷觉得挺新鲜的。他新鲜归新鲜，可还是听出了温沌话中的不高兴，心中有些刺刺的。“言衷愿意学习术法，从今往后，你就多了一个师弟了！”温家家长表情并无变化。温沌脸上却是乌云密布，他死死盯着自己的爹，想要看看他究竟是什么心思。他转过头又看看自己的好友。虞言衷也正看着温沌，两人就那么对视着。温沌被虞言衷眼睛里隐隐的失落看得心头一颤，不禁有些自责。“言衷，是不是我爹强迫你学的？”虞言衷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些倔强：“不是，是我自己愿意学的。”温沌一把握住虞言衷的肩膀摇着：“言衷，你听我说你不能学这个东西，这个不是什么好的……”“温沌！别胡言妄语！”见温沌即将说出不敬之词来，温叔厉声制止他。温沌没理他，依然盯着好朋友，苦口婆心的劝说：“言衷，这个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不要学这劳什子行吗？”虞言衷心里也生了些气，觉得不平，既然温叔都答应了，为什么温沌你反应如此巨大。“温沌，刚刚温叔也说了，教我的话，我是越不到你前面去的……你为什么还不愿意我学？”虞言衷声音低低的，但足以传到温沌耳朵里。刹那间，温沌身子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原来……他竟是这样想我的……温沌觉得无话可说，转过头又看见自己爹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愤怒的掀了被子，跳下铺就往外跑。“温沌！”虞言衷虽然生着温沌的气，但见他才刚醒来便不顾身体跑了出去，心里也是十分着急的。赶紧就要追将出去，却被温叔拉住了。“温叔，这……”“不必担心，他跑不出这院子的，言衷，你放心，我的徒弟你是当定了，今晚你且先回去，温沌的事儿交给我，保管明天他心甘情愿让你做他的小师弟。”温家家长信誓旦旦的说道。“可是……”“不必担忧他，你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不久后就要天亮了，若是被你家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虞言衷这才惊觉这已经是五更天了，再不回去就要迟了，所幸也不推辞了，应了温叔，准备回家了。“别忘了替温叔保守秘密！”温家家长提醒道。“放心温叔！”虞言衷拍拍自己的心脯，学着话本子里看到的武林豪杰说道：“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温家家长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笑骂：“臭小子！”挥挥手，让他赶紧回家。从哪儿来的，就要从哪儿回去。虞言衷小心翼翼的摸到自己翻过来的墙头，一个利落的翻身，身影便落在了自家院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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