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世界。

    也许整个世界，即使是没有被坍塌液污染的地方，都会显得这般苍白无力吧。

    被大雪所埋没的纽约市区。汽车，大楼，军用设备，“NYC”，还有已经化为白骨的尸体，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

    格里芬睁开眼，从地上慢慢爬起。他走到墙角，拿起自己的M4和格洛克。他背起背包，快步走到商店门口，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你想抛下我走，对吧？”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他感到寒意更浓。他叹了一口气，在风中凝结成了小冰晶。没有说话。

    “你可以走的，不必带上我，甚至告诉我，我本来就不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不是吗？”FAL的语气中不带一丝一毫的责备和生气。

    没有声音。

    她快步走上去，用手抓住格里芬的肩膀，他的眼睛中是一片空白。

    一架坠落的直升机就在他们的面前，还在冒着黑烟。

    那就是黑鹰，没错，玛利亚也在里面，没错。

    格里芬猛地惊醒，大口喘着粗气，满头汗水。他刚刚做了什么梦来着？对，他梦见自己的妹妹死了。他不断提醒自己那只是梦，妹妹现在一定还活着。门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但通过声音来判断，雪已经停下了。他轻轻唤了几声睡在身旁的FAL：“喂，喂，该起床了，赶路了。”FAL“唔”地哼了一阵子，好像并不想从温暖的睡袋中爬出来。格里芬收好自己休息时盖的军毯，从背包中拿出了一个牛肉罐头当作早餐。就在他还在考虑要不要生一堆火来取暖的时候，躺在睡袋里的FAL从后面轻轻打了他几下，眼睛依然闭着。“饿……”FAL拉长了声音说道。“欸，你不是说你们人形是不需要吃的吗？”格里芬还没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地说道。“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啦，像你们这种幸存者，是不会有多少补给的。再说啦，像你这样的人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光自己的温饱就很难解决，可是，现在，饿。”格里芬从背包里拿出来一袋巧克力，一边递给FAL一边说：“不吃东西总不会饿死吧。”“不会饿死，只是会很脆弱，遇到敌人完全就成了待宰的羔羊。”FAL接着巧克力，睁开眼睛，表情变得十分惊讶：“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格里芬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是在市场上换来想给妹妹当生日礼物，可是现在，她不会再缺吃的了吧……”

    FAL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袋，从里面取出一颗。“好时巧克力，这种东西在外面都快找不到了呢。”她迅速地将撕去了包装纸的巧克力塞进了格里芬的嘴里，格里芬的脸变得绯红，但并不是因为温暖。含着一颗小小的巧克力，他假装生气地说道：“好啦，雪已经停了，该走了。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呢。”

    “你们这里有没有类似于‘暗区’的东西”。FAL边走边问。

    “暗区？我倒是没见过，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你不玩什么游戏吗？我无聊的时候会和其他人形一起玩一些老游戏。”

    “游戏？我们这里可是打了好几年仗的地方。不过，倒是有个叫‘死亡区’的地方，里面有一群装备精良的幸存者，武力强大。”

    “死亡区？”

    “这种东西还是不说太多为好，反正就没人自己活着走出来。”

    “你们人类真是奇怪。”

    “嗯？”

    “面对空前的危机，你们没有一起合作，而是发动战争。现在没有人力了，就把扣动扳机夺人性命的任务强加在我们身上，现在要我们处理你们的外交失误，甚至在这里，在这种废墟中，你们还是停不下互相厮杀。”

    “也许，我们都是有罪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杀过人的，对吧。”

    仿佛一块陨石砸在一个山间小镇里，FAL的思绪就如瞬间被摧毁的各种东西。她的大脑犹如一台计算机，但是或许本来就是。她永远也忘不了她第一次杀人的场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就直直地倒在了他的面前。那场景犹如录像一样，她没有权利去删除它，只能任由它在心底作祟。此时，面对眼前的这个人，凯文·格里芬，她不可能再平静下来，她不能不让自己将眼前的这个男生和死在她面前的那个女人联系起来。“难道……我杀了他的……”但看着格里芬脸上的微笑（那也许是她想象出来的），她打消了这个危险的想法。这天下同一个姓氏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刚好就跟凯文·格里芬有所关系呢？

    当然格里芬察觉不到FAL心里的变化，因为她根本就不会有半点的表情变化。

    “我杀过人，而且讽刺的是，就是在这里，纽约城。”直截了当，不带半点感情。

    “什么样的人呢？”格里芬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为数不多的纽约人聚集在一起，嚷着要求解除封锁，站在高墙上的FAL和同伴不为所动，人群越来越近，最后开始爬墙了。随着划破天空的枪声和惊恐逃离的人群，几具尸体就倒在那儿了，没人再去过问。

    “不是暴民，也不是电影中那样的场景。你也许不会相信，就是一个难民，处在崩溃的边缘，她不理会我们的警告，按照命令，我开枪了。”

    “在有些时候，杀一个人不是单纯地开枪取走她的生命，更有可能是在解放她。”格里芬缓慢地说，“但是到现在我都没有主动攻击过任何人，哪怕一次也没有。”

    他们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路标之类的东西早就被摧毁了。正前方是一座路障，一座由废弃的坦克，车辆还有各种杂物堆积起来的庞大障碍。乍一看漏洞百出，但靠近一看，没有一丝空隙足以将手伸进去。路障的上方挂着几片布料，分别写着“死亡区”，“不要靠近”和“不要翻越”的字样。面对着足有两米多高的路障，格里芬问道：“你是想走进去碰碰运气，还是安分地在外面慢慢走呢？”

    FAL想起自己控制的角色曾在游戏中的“暗区”被所谓“原力大佬”击倒在地的场景，便连忙插嘴道：“算了算了，还是走外面吧。我可不想进去之后莫名奇妙丢掉性命。”

    “好吧，”格里芬从背包里拿出地图，用一支笔话出一条线，“看来我们运气还不错，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到联合国。”

    寒风呼啸，风声越来越大。格里芬再次清理了一遍自己所有的装备，他想去叫FAL，而他的声音被埋没在了风中。

    “不！不！不！”格里芬在心中狂叫道。那并不是风声，那是直升机的声音。他抬头望去，一架“小鸟”直升机就在他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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