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片刻，我抬手在古菲儿的胸前虚按了几下，皱了皱眉，然后将她拦腰抱起来。直到现在，这个女孩嘴里还死死咬着银妆刀，细长的血线从刀刃上流出来，染红了她的牙齿。
“胜负已分。”
“没错，胜负已分。”五爷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眼神中掠过一丝冷意：“但输的人是你。”
“什么意思？”
五爷没说什么，倒是另一个小伙子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满脸都是愤慨：“赌命决斗的规则是不死不休，只要两个人都还有一口气在，决斗就还没有结束。你主动犯规了！当然算你输！”
“……”我沉默了：严格地说，他的说法不能算错。所谓的赌命决斗，的确没有倒下和认输的说法，因为活下来的人只能有一个，倒下则必然已经死了。但是……
“你确定，这个人还活着？”
我指的是贺东。
那个小伙子的脸色变了，立刻一溜小跑过来，俯下身去看贺东的伤势。“五……五爷！东哥他……他死了！”
我敢打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五爷最想做的就是一刀砍死面前这个小伙子——本来嘛，这是五爷设下的套，从我的疏忽入手借题发挥，抹去古菲儿的胜绩。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宣告赌约的结果，作为输了的一方，我能做的只有遵守约定，在秀水镇乖乖的当孙子。
然而这个急于表现的小伙子，反倒是成了搅乱局面的棋子。只要证明在我上台的时候贺东已经死了，那么结果就不需要再进行讨论，赢的人是古菲儿，我所做的事情也就不算违反规定了。
——贺东的确是死了。
两处致命伤，一处是古菲儿的银妆刀留下的，几乎割断了他的喉咙。另一处真正的致命伤……却位于胸口，一刀穿心，即刻毙命！
他是自杀的！
古菲儿的银妆刀的确切开了他的咽喉，却不至于那么快致死，但贺东倒下的时候却极度“恰巧”地落在一柄匕首前，立刻被刀锋刺透胸口——他是故意的。
以贺东的身手，就算是奄奄一息，也该能躲开这一刀，至少不至于被刺穿心脏。然而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打算躲，而是自己硬生生撞上去的。他是在求死！
或许对他而言，手上沾了半生鲜血，最后死在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手中，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我注意到他的眼神里，透出的是一种异常的平静，仿佛卸下了重担般的轻松。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古菲儿下过真正的狠手，即使是最后那一记“贴山靠”——
要知道，八极拳这种拳法原本就最是刚猛暴烈，尤其是其中的重手，几乎都是致命的招数。若是习练多年的老手，一拳打死人都不值得奇怪！
然而古菲儿的胸口虽然中了一肘，甚至嘴角都溢出血丝，但以贺东这样的强人，居然没当场打断她的肋骨，显然是手下留情了——说到底，这对师徒之间，除了生死仇人以外，始终还有着另一层模糊的感情在里面吧……
决斗场上，一片安静。
最初的议论声过去以后，酒店外的围观者渐渐都沉默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大厅的内侧，似乎在等着五爷的最后判决。
这是第一次。
在此之前，所有向五爷发出挑战的玩家，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其中的大多数都受了重伤，甚至当场毙命，尸骨被丢到黑森林中。即使是少数活下来的，也都是落下内伤，实力大打折扣。像今天这样的局面，还是第一次出现。
贺东死了，古菲儿幸存。从结果上来看，赢家显然是古菲儿——更何况，五爷的人自己才刚刚亲口承认了这个事实。事情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了。
五爷没有开口，一双无神的眼睛慢慢在场上游移，显然没打算亲口说出认负的话。
然而我却不等他开口，只是向那边淡淡的瞥了一眼，然后抱着古菲儿，一脚挑起贺东的飞来骨，搭在肩上。而后淡淡地说：“不好意思，这次是我们赢了。希望贵方的人，能够遵守约定……”
异常的骚动。
我迟疑了一刻，随即很快反应过来，那阵骚动中似乎夹杂着许多人的大声说话，甚至还有翅膀拍打的风声，来自……背后！！
那是……
扭头的一瞬间，我就看到酒店外的半空之上，一条漆黑的拳影凌空而下！来势如风！！
危险！！
——这是我下意识的第一反应！
眉头猛跳！根本来不及细看，我在匆促之间拧身，沉腰聚气，右手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了握拳的动作。然后……同样是一拳，直接了当地迎上半空！！
砰——！！！
这一声极其沉闷，仿佛两堵坚实的墙壁轰然对撞，巨大的气浪形成，在空气中掀起水波般的波纹四处扩散。伴随着骨骼咯吱咯吱的碎响，冲击向四周扫过，在围观的人群中引发一片惊呼！
拳拳交错！足足有三秒钟的时间，我们两个人的力道同时撤回。对面的那个影子在半空中翻身转体，而我却是连退了散步，才终于卸去那股力道，稳住身形。
“呼……”
慢慢吐出一口浊气，我抬起头，看向对面。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米八几的个头，骨架宽大。似乎有专门练过拳脚一类的功夫，全身的肌肉相当扎实，属于那种看一眼就知道很难打的类型。唯独那双眼睛，却仿佛是鹰鹫一类的猛禽，让人一看就不自觉的心生寒意。
这个家伙似乎也没有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快，落地的时候身形晃荡了几下，似乎很是有些吃力的样子。而位于他背后的那一对长翼，也直到现在才慢慢收拢回去，在脚下掀起细小的旋风。
……长翼？！
我瞳孔一缩，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想不到秀水镇赫赫有名的五爷，茶叶灌饭的头脸人物，居然也会输不起，搞出这种偷袭的把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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