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惊动了它，胆怯地小声道：“爹，咱别打扰它了，万一醒了再咬咱咋弄？”父亲指着它瘪掉的肚子说：“瞧这家伙已经把肚里的崽子生出来了，却不晓得它的崽子跑哪儿去了！我倒是想看看到底长得啥样！”我撇撇嘴，说管那么多干啥，难不成它还能生出啥好东西么。
最后，父亲把我领回了堂屋，但不准我进他的卧室，让我躺在沙发上睡。我无异议，便将搁在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意收拾一下，裹衣躺在上面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睁开眼后。父亲已经做好了饭。正吃着的时候，他说想到了一个办法。我说啥办法。他看着我，眼睛里透出一丝狠色，说对付赵玉芬的办法。
赵玉芬就是我亲大娘。
我心里一惊，觉得要出事，说：“爹，你真的要剥开我大娘的双足，从里面取出十两黄金么？”
父亲重重地点点头，口气说得非常坚定：“是的！”
思考了一下，我无不担忧地说道：“我大娘那么厉害，你怎么对付得了？”
父亲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盯着我嘿嘿地笑起来。
一直在笑个不停。
令我心里发毛。
咣当一声。是西屋的门子发出来的。母狗从里面出来了，瞧着今个精神还不错，走得不紧不慢，大摇大摆的，去到窝棚旁看了看食盆子，见里面是空的，便扭头朝厨房这边望过来，汪汪地叫了两声。
父亲赶紧端了一锅煮熟的，还掺了鸡蛋的面条出去了。往食盆子里倒得满溢。热气腾腾的。那狗身子抖擞两下，便低头，吧嗒吧嗒地吃起来。
看得我感到十分无奈，苦笑着说，一个畜生都拽成了这样，咱这当人的却混得啥都不是。父亲听见我这话，顿时恼了，把空锅使劲往桌子上一丢，说你他妈啥意思，谁混得啥也不是。我赶紧解释道：“爹，我不是说你！”
“我不就是干工地赔了两个钱么，用得着你在这儿整天的冷嘲热讽吗？”父亲眼圈红了，肥厚黑紫的唇片子一颤一颤。
我赶紧埋头扒饭，再也不讲话了。
吃完饭后。
父亲说有事出去一趟。让我在家没事的话写作业。
他刚走不久后。母狗就在厨房门口屙下了一大泡屎，用带着挑衅的目光瞅了瞅正在刷碗的我。见我没啥反应，这才一扭一扭地回西屋里去了。我嫌脏。正用铁锨铲着冒烟的狗屎时，听到西屋里传来动静。一直响个不停。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我就偷偷来到西屋的窗户前，透过玻璃往里瞅。看到母狗正卧在床上，有一个白生生的小娃娃趴在它肚子上吃奶，发出嘬嘬的声音。那小家伙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突然扭过头来瞧。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瞳仁。吓得我陡然心里一紧，险些窒息过去。
它好像不愿意让别人窥视，不再继续吃奶，动如脱兔，闪电般蹿至墙角处，钻进一个碗口粗细的洞里了。这又让我惊讶不已。
且不说它的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这西屋的地面上铺的可是大理石，足有两寸来厚，坚实无比。不知啥时候，竟然出现了如此大的一个圆洞。摸不准就是那个白生生的小娃娃给弄出来的，如果真是它，则难以让人想到它是用了什么方式。总不能是徒手刨出来的吧。
它应该就是母狗生出来的孩子。
令人费解的是，一条狗，怎么就生出来了一个人形崽子呢？
就是不知道它爹是哪个。是人？或者还是狗？
母狗见我吓跑了它的孩子，显然大为生气了。两条耳朵一支棱，眼睛瞪得浑圆，发出呜呜的低吼，扑腾一下子站起来，从床上跳下，跑着打西屋里钻出来了。我赶紧冲到厨房，砰一声关上了门子。它就用头撞门子，还用爪子挠，发出哧哧啦啦的摩擦音。
不得己，我隔着窗子一连往外面扔了好几个烧得通红的煤球。煤球掉在地上摔崩，迸溅出火星，才把它给吓退了。但它不肯罢休，站在几米开外，两眼狠狠地盯着我，身上的毛炸开，不住地呲牙咧嘴。
看样子，它是等着我出来。
我只好在厨房里干坐着。
快下午的时候。我父亲回来了。捎了一个纸箱子。还有两个塑料袋。
塑料袋里装的是糟鱼和板鸭。但他见母狗坐在院子里，虎视眈眈的，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就把糟鱼扔给了它。这畜生跟八辈子没开过荤似的，狼吞虎咽，一堆糟鱼让它三两口给吃完了。舔着嘴巴意犹未尽，瞪大眼睛盯住另一只塑料袋。
父亲不满地说：“不能光你自己吃啊，这板鸭俺自己放着吃嘞！”就把塑料袋子藏在了身后。结果惹得母狗直叫唤，脖子上的毛蓬起来，往前一蹦，差点儿没把我父亲给扑倒。咬住了他身上的衣服，给撕下来一大块。我父亲害怕了，赶紧把装板鸭的塑料袋子也扔给了它。
这回它没有先吃。而是用嘴衔着一袋子板鸭，蹭蹭蹂蹂地回西屋去了。
进了厨房。父亲身体还在颤抖着，忍不住跳脚，咬牙切齿地骂道：“下酒菜没了！这个畜生越来越猖狂了，我咋就忘了买一包老鼠药回来呢！”我也愤怒至极，就说：“爹，咱把我二伯家的藏獒牵过来，把它咬死得了！”父亲略沉思一下，点了点头，神情阴狠地说：“先把你大娘收拾了，回头再收拾这个母狗！”
他把纸箱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带线的摄像头。说要安装在堂屋的墙上，把院子里也给监控起来。我问及原因。他只是笑得很神秘，并不回答于我。
在我的帮衬下，没费多大功夫，他把摄像头给安装好了。让我站在院子里别动，他去屋里看看显示屏。
少顷，他从屋里出来了，面上掩饰不住紧张之色，眼神复杂地看我，说还是看不见你，到底是咋回事啊，监控咋就录不上你呢。
我低下头，沉默不语。
“其实这样挺好，倒也有了大用！”父亲笑道。
“咋说？”我疑惑地望着他，不明所以。
父亲还是不说开，只是笑得神秘。
接下来，他又从纸箱子里取了一把宽厚的刀。
是个塑料刀。
他把塑料刀递给我，让我试试手感如何。
这令我啼笑皆非。说我都真大了，早不稀罕这东西了。不过还是接过它，握在手中耍了耍，说挺好的，要是倒退个十年，我拿着它玩，一定会欣喜若狂。父亲又笑了笑，将塑料刀索要回去，咔吧一声，把它给从中间掰开了。说这其实是一把冰刀模型。
他往塑料刀里灌满水，一滴不漏。放到了冰箱内，将里面的温度调至最低。说等着就行啦。
然后，他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我。
听得我目瞪口呆，端的难以接受。
原来他要杀死我大娘赵玉芬，砍下她的双足。一方面是为了取得黄金十两，另一方面是想躲过诡异的惩罚，以及恢复男儿身。
而他杀死我大娘的方式就是：他先把我大娘带到我家院子里来，由我冷不丁地用冰刀杀死她。等到警察来调查的时候，他就会把我家院子里的监控录像提供给他们。在监控录像里看不到我，也不容易看到透明的冰刀。他们只能看到我大娘自己一人倒下去了。这样就能令案件变得扑簌迷离，到最后会不了了之。
不得不说，我父亲这个方法的确挺高明。
但借我的手去杀人，我不同意。
父亲劝我不过，就哭了起来：“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因完不成该死的任务，而变成无腿人吗？”
“爹，就是变成无腿人也总比变成杀人犯强，到时候我不上学了，给你买个轮椅，天天推着你，看我这副衰样子，指定娶不上媳妇，要找不到俺娘，咱们父子俩相依为命，你想去哪儿，我就推你到哪儿！平平安安的把这一辈子过去。”我说得动情，把自己给感动了，忍不住垂泪。
父亲有些愣愣的，沉默了。
过了良久，他说：“到时候我大小便无法自理，屙裤子上了咋弄？”
“大不了我给你捧屎端尿，一天给你准备好几条裤子让你穿！”
“真的？”
“嗯！”
噗啦一声。
父亲屙裤子上了。
窄小的厨房里顿时臭气熏天。
“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捧吧！”父亲面无表情地说道，动手解裤腰带。
我怔住了。开始反胃。
他把裤子脱下来，露出沾着黄屎粑粑的白腚。指着落在裤裆里那一疙瘩屎，冲我喝道：“你现在捧个让我看看！”
我往前凑近些，看着那滩屎，一股热气腾腾的恶臭扑鼻而来，还伴随着腐烂大葱特有的味道。禁不住头皮发麻。无论如何也伸不出手。
“这人啊，吹牛逼的时候豪情万丈，一到临阵了就畏首畏尾。但我跟你不一样，我就是没机会孝顺你爷爷，要是你爷爷拉泡屎让我糊自个脸上，我都不带一丁点儿犹豫的。可怜我那爹呀，还没到享福的时候，就跳井不见了，儿子都还没来得及孝顺你呢！”说着，父亲痛哭起来。
我望着他后面，惊恐得嘴巴越长越大。
原来厨房的门没关。那条母狗从西屋里出来了，来到厨房门口。正在紧紧地盯着我父亲那沾满屎的白腚，鼻子一嗅一嗅的，嘴巴凑得越来越近，眼睛冒着绿光。
我想起邻村里发生的一件事儿。有个人家养着孩子，每当孩子拉屎的时候，就喊狗过来吃，因为懒得铲。有一天大人不在家，小孩子自己到院子里拉屎，结果让狗把屁股给啃掉完了，导致身亡。
“爹！小心！”我大叫，掂起凳子就砸。
可来不及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