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阳隐约的看见了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幕。
在他的救生舱被划开巨大的缺口后一股窒息感让他感到眩晕时,他看到他身边的救生舱中一个人影飘了出去,飘进了浩瀚的宇宙之中。
张阳知道他的右手边是程峰,他怒吼道:“不。”却再也看不到程峰那张苍白的脸。
悲愤到极致后,画面一阵模糊。
巨大的圣城陨爆,将恒星光芒彻底遮掩的爆炸光束将余温扩散到星域内的每一个角落。
圣城内一千二百万条生命,在这瞬间化为飞烟。
张阳并不知道人死后会不会有灵魂出窍,但他却看到了妇女,儿童,老人,花季少女,等等形形色色的人在叙述他们的生活,他们的人生。
不知道多少人的话语汇聚在张阳的耳边,让他什么也听不清,但他却能感觉到这些人的情绪,或欢喜,或幸福,或伤心,或亢奋。
但这些情绪汇集在一起,却是一种让人冰冷彻骨的悲伤。
张阳感觉气闷快到了窒息,可他却还是无法呼吸。
胸中一团因为怒气和不甘的火焰熊熊燃烧,四肢百骸忽然间传来了一阵巨痛,随之他发现自己终于能呼吸。
但得到呼吸之后,反而并没有让他有任何好转,身体上下每一处的细胞似乎都在诉说着‘痛苦’这二字的含义。
张阳从未有过如此痛苦的经历,他试图调用体内神奇的气流来阻挡这种疼痛感,却发现他体内磅礴的气流却早已干涩。
每一个毛孔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经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吼。
撕裂的低吼声音回荡在装饰古朴豪华的房间之中,负责照顾张阳的靓丽宫女立刻捂住了嘴巴,快步走出了房间。
谢春花听到宫女的叙述来到了张阳的病房中,看着躺在洁白床单上不停挣扎怒吼的张阳,心中心疼到了极致。
谢春花和张阳的感情胜过亲生母子,张阳从小到大虽然顽皮但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痛,全身烧伤面积达到百分之八十,腹部断掉八根肋骨,其中一根插入肺部,刺穿呼吸道,大腿根骨粉碎性骨折,平凡无奇的脸蛋上此时面目全非,甚至连头发都已没有。
来到张阳身边后,谢春花用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张阳的手臂,道:“孩子,忍着点。”
张阳听不到谢春花的话语,除了感觉到痛不欲生,却也感觉到了手臂上传来的温暖。
谢春花的喃喃话语,让张阳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不知何时他感觉到了手臂上的微微刺痛,然后全身上下失去了知觉,孱弱不堪的身体经历过刚刚的痛苦让他倍感疲惫,沉沉的昏了过去。
谢春花见宫女收起了麻醉剂,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边怎么样?”
“还在深度昏迷之中。”宫女恭敬的答题道。
谢春花叹了一口气道:“你出去吧,这里我来。”
宫女应是,走出了房间。
谢春花看着张阳脸孔上的伤痕,心中已然怒气翻腾,她觉得她必须要做一些事情来发泄一下。
这时已经酣睡的张阳想要翻身,却触碰到了痛楚,疼的呲牙咧嘴,下意识的抓住了谢春花的手,让谢春花的戮气消散,转而变成了温情。
张阳的手冰凉,仿佛要随时失去生气。
谢春花用双手攥住了张阳的手,试图将温暖传递给他。
就这样,谢春花在张阳的床边整整守护了三天三夜,米水未进。
高乐之担忧谢春花,来到了张阳的房间,并端来了丰盛的饭菜,看着完全不理会他的谢春花,道:“大姐,你得吃一口,别张阳醒了你又病倒了。”
高乐之见谢春花仍然纹丝不动,目光便看向了他带来的饭菜上。
在桌面上放着四菜一汤,在这些菜肴中高乐之特别吩咐了皇宫中的大厨要多放了香料,闻着那微微飘起的饭菜香味,他唯一的希望似乎就指望谢春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而来吃上一口。
足足过去了五分钟,谢春花仍然没有任何动作,高乐之无奈,准备走出房间,却在这时听到了极其低微的声音:“好香。”
谢春花看着张阳耸了耸鼻子,用干裂的嘴唇吐出了这有些不清楚的话语心中狂喜,立刻道:“张阳,你醒了?”
张阳迷迷糊糊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睁开了双眼,看到了面容憔悴的谢春花。
谢春花抿起嘴唇,双眼泛红,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眼泪如同断了线一般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高乐之从没有见过谢春花掉眼泪,哪怕是当年曾经的让他们那件都悲愤到极致的事情,她也坚强的犹如顽石。
然而,现在的谢春花毕竟不是当年的谢春花,虽然只看容貌她仍然只是多了一丝青春稚嫩,多了无限的风韵犹存之感,但她毕竟已经是中年女子。
女人到了中年总是容易多愁善感,焦躁不安。
谢春花也是如此,她太害怕失去张阳,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张阳真的死在了这里,她会发疯去做一些人神共愤的事情。
内心情感的惊涛骇浪让她脱去了所有的伪装,她死死的攥住了张阳的手,哭的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张阳此时神智已经清醒,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幸运的是他最终活了下来。
他勉强的翻起身,将满是恐怖刚刚结成的血痂的手臂伸了过来,他本想用食指擦干谢春花的眼泪,手臂做出了动作,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并没有触碰感。
谢春花看着那只缺少了食指和无名指的手不由得哽咽的剧烈了起来。
张阳无奈只能竖起中指轻轻的在谢春花的眼部下方划过,将泪水拨走,声音虚弱道:“用中指擦眼泪,是不是有鄙视人的意思?”
本来已经悲伤到极致的气氛被张阳的这句话打破,谢春花破涕为笑。
站在不远处的高乐之也随着微笑了起来,对张阳竖起大拇指,走出房间的他明白这样的时刻应该留给谢春花母子两人。
谢春花用手抹了抹眼泪,声音略带嘶哑的道:“你就不会用大拇指和小指?”
张阳‘呃’了一声后道:“你应该明白中指比小指和大拇指都要长,我现在这个姿势很费力的。”
谢春花急忙将张阳的身体放平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张阳瘪了瘪嘴道:“好饿。”
谢春花立刻站起了身子,走到了不远处的桌上,将饭菜端来一口一口的喂张阳。
张阳一个人横扫了四菜一汤,感觉似乎体内终于有了能量问道:“春花姐,怎么回事?”
谢春花沉默了下来道:“我都在这里守了你三天三夜了,我要去吃饭休息一下,你多睡一会儿,有医生会来给你治病。”
张阳簇起眉头,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蔓延心头,努力的回响着自己在运输舰上的最后一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渐渐的睡了过去。
在浑浑噩噩,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的日子下,时间一转眼就过了半月有余。
在这半个月中,谢春花为张阳制作了各种调养的中药,而诺兰小国的御医们也拿出了对张阳治疗的明确方案,逐渐让张阳的身体渐渐好转了起来。
张阳身体上的烧伤在经过治疗后逐渐好转,光秃秃的头发也长了出来,只是还是不能下地,谢春花也从来不和他说一切有关于外界的消息。
在张阳醒来接受治疗第十七天时,另外一个幸存者赵传烈也终于苏醒,他的伤势要比张阳严重一些,不过他已经走过了最艰难的一关,伤势早晚会康复。
张阳在得知赵传烈醒来后,立刻要求去看赵传烈,谢春花无奈之下推着轮椅,将张阳送进了赵传烈的房间中,赵传烈和张阳见面两人沉默了足足十分钟。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确切的情况,但无疑他们很有可能就是那艘运输舰上的最后幸存者。
他们的幸存要归结于身上的九代微型机甲,不然那艘运输舰很可能无一生还。
两人沉默的互相看着,不知过了多久,红了眼圈的两人落下了泪水,张阳哽咽道:“他们可能都走了。”
张阳一直以来都想知道运输舰最后还有几个人活下来,但谢春花一直避而不答,这让他明白事情要比他自己想象的严重,他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也没再追问过。
赵传烈闭起了双眼,似乎难以面对这个事实。
张阳看着洁白床单中的赵传烈,轻声道:“我们必须面对这个事实。”
赵传烈重重的点了点头,声音颤抖道:“就剩我们两个人。”
张阳心中剧痛,想起了那一张张生动的面容,他道:“我们要为他们做点什么,袭击圣城的人一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们一起。”赵传烈坚定的说道。
张阳回答道:“所以,你要快些养好你的伤势,多吃一些饭菜,让身体在最短的时间好起来。”
赵传烈的目光坚定不移的看着张阳道:“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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