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杂文新编》 鲁迅自传[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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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文(也称之为“杂感”或“短评”),在中国是古已有之的,而现代杂文的兴起、发展和繁荣,则是和鲁迅先生的名字分不开的。鲁迅用它来摹写世相、描述见闻、评说人事、言志抒情,在他的自由发挥下,杂文这种文体攀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文学高峰。

    鲁迅的杂文创作,多是针砭时事,抒发感怀,不仅有深厚的学养底蕴和生命关怀,更是以辛辣的讽刺和犀利的战斗性而著称。在20世纪初的文坛上,鲁迅的杂文就像一支支匕首一样锋芒毕露,令亲者快仇者痛;他的清醒和深刻,又像暗夜中的萤火,给了无数年轻学子以社会人生的启迪。

    这些散落在各报刊的小文,在鲁迅先生生前就曾多次结集出版,如《坟》《华盖集》《而已集》《三闲集》《二心集》《南腔北调集》《且介亭杂文集》《集外集》等等。本部分“杂文新编”也是基于此,从中抽取部分广为流传的名篇,以图让读者可以通过这些作品,一窥鲁迅先生光彩四溢的杂文创作世界。

    我于一八八一年生于浙江省绍兴府城里的一家姓周的家里。父亲是读书的;母亲姓鲁,乡下人,她以自修得到能够看书的学力。听人说,在我幼小时候,家里还有四五十亩水田,并不很愁生计。但到我十三岁时,我家忽而遭了一场很大的变故,几乎什么也没有了;我寄住在一个亲戚家里,有时还被称为乞食者。我于是决心回家,而我的父亲又生了重病,约有三年多,死去了。我渐至于连极少的学费也无法可想;我的母亲便给我筹办了一点旅费,教我去寻无需学费的学校去,因为我总不肯学做幕友或商人——这是我乡衰落了的读书人家子弟所常走的两条路。

    其时我是十八岁,便旅行到南京,考入水师学堂了,分在机关科。大约过了半年,我又走出,改进矿路学堂去学开矿,毕业之后,即被派往日本去留学。但待到在东京的预备学校毕业,我已经决意要学医了,原因之一是因为我确知道了新的医学对于日本的维新有很大的助力。我于是进了仙台(Sen-dai)医学专门学校,学了两年。这时正值俄日战争,我偶然在电影上看见一个中国人因做侦探而将被斩,因此又觉得在中国医好几个人也无用,还应该有较为广大的运动……先提倡新文艺。我便弃了学籍,再到东京,和几个朋友立了些小计划,但都陆续失败了。我又想往德国去,也失败了。终于,因为我的母亲和几个别的人很希望我有经济上的帮助,我便回到中国来;这时我是二十九岁。

    我一回国,就在浙江杭州的两级师范学堂做化学和生理学教员,第二年就走出,到绍兴中学堂去做教务长,第三年又走出,没有地方可去,想在一个书店去做编译员,到底被拒绝了。但革命也就发生,绍兴光复后,我做了师范学校的校长。革命政府在南京成立,教育部长招我去做部员,移入北京;后来又兼做北京大学、师范大学、女子师范大学的国文系讲师。到一九二六年,有几个学者到段祺瑞[86]政府去告密,说我不好,要捕拿我,我便因了朋友林语堂[87]的帮助逃到厦门,去做厦门大学教授,十二月走出,到广东做了中山大学教授,四月辞职,九月出广东,一直住在上海。

    我在留学时候,只在杂志上登过几篇不好的文章。初做小说是一九一八年,因为一个朋友钱玄同的劝告,做来登在《新青年》上的。这时才用“鲁迅”的笔名(Pen-name);也常用别的名字做一点短论。现在汇印成书的有两本短篇小说集:《呐喊》《彷徨》,一本论文,一本回忆记,一本散文诗,四本短评。别的,除翻译不计外,印成的又有一本《中国小说史略》,和一本编定的《唐宋传奇集》。

    一九三〇年五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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