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路障,又有强弓手在待命,而且一旦露面就会引来注意,所以硬闯并不明智。既然首选路线行不通,就唯有退求其次了。
“有是有,但是要绕一大圈。”
郑源目露难色,由此看来备选的路线会浪费许多的时间。
“硬闯的话……”宫天晴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恐怕就付出一些代价了。”
这显然不合预期,他们都知道将会有一场苦战,但这场苦战应该发生在水闸那一边,而非是抵达水闸之前的任何地方。
“那……”郑源询问宫天晴的意见。
宫天晴“嗯……”了一声,拖长尾音陷入一轮沉吟之中,垂下的眼睛略过各种思绪。
就这样过了十秒钟,她眼睛倏地一亮。
“如果我没记错,附近应该有一座大宅,我们可以穿过那里。”
“嗯?”
听见宫天晴如此宣称,郑源立即从下属哪里要来城市的图侧,果然看见一座府第大宅横跨前面的街道。
“这是某位贵族的府宅啊……”
这座城市经过重新的规划,但是属于正在进行的阶段,毕竟孔雀亲王接管这座城市的年头还不别长,要完全使它改头换脸尚需一定时日。
而在重新改造的过程里,一些贵族们往往最难缠。
他们不是平民,需要花费一些手段,需要一定时间,所以这座城市不缺一些奇异的、不符合规划的建筑,而这座横越两条街道的大宅应该就是典型的例子。
“只是既然是贵族的府第,里面应该有守卫才是。”
府第所在的位置不远,虽然还是要绕路,但比镇国卫预先计划好的后备路线要短上许多,不失是一个好选择。
但问题还是回归原点,如果横穿宅第时惊动里面的守备力量,他们一行人依然会引起孔雀卫们的注意,这是他们极不待见的一点,所以他们才会犹豫至今。
对此,宫天晴的回答是:
“这种大宅已经正在拆卸,里面基本没有守卫了。”
宫天晴目光肯定,郑源未料她知道得如此清楚,一时呆住并露出诧异之色。
“看来宫姑娘已经事先调查过了。”他感叹地说。
结果,宫天晴却摇了摇头。
“郑头领过奖了。”她脸色红红的,“我并没有事先调查,只是一时好奇看见郑头领你们调查过的情报。”
“有这样的事?”郑源诧异。
如果情报真的来自于镇国卫的事先调查,那么他没有记住这一项情报,反而就是有失职之嫌了。
也察觉到这一点,宫天晴连忙给郑源一个台阶下:
“我、我只是闲着无聊才记得而已,郑头领要处理的事情多着,就算没有注意到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郑头领负责的事情比我要多上许多了。”
郑源笑了笑,算是承了宫天晴的好意。
“那就依宫姑娘所说的吧,我们绕过这座宅第。”
他作出决定,吩咐下属改变前行方向。
为了追回绕路所费的额外时间,他们进一步提升速度,没多久就看见宫天晴所说的废弃宅第。
“果然就如宫姑娘所说啊……”
这座宅第处于半拆卸的状态,除了外墙仍然完好外,里面大部分建筑就进入拆卸的阶段,随处可见一些吊重工具和拆卸下来的材料。
郑源先派入进去探路。
由于宅第贵重物品已经全部搬离的关系,只剩下寥寥数名守卫在此。大概是觉得没有人会来这种无利可图,最多就是盗取建筑材料的地方吧,根据探路的镇国卫所见,那些守卫非常懒散。
于是,穿过这里的也就变得轻而易举。
以贵族的宅第为桥梁,一行人成功穿过守备森严的街道,到达了城市的西区。他们再行走约莫一刻钟,终于看见他们的目的地。
“这边的守卫倒是没有加强。”
藏身在一处民宅的屋顶,贴紧着屋顶趴着,郑源眯着眼睛审视着远端水闸附近的守卫。
“一共六人……一小队的守备力量吗?”
“解决并不难。“
趴在旁边的宫天晴松了口气,如果这边的守卫力量加强了的话,他们这一支接应小队少不免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幸好,城里的士兵和孔雀卫都被宫殿里的变故所吸引。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多久?”郑源侧头询问另一边的下属。
那名下属立即抬头看天,观察天色以判断时间,结果一边的宫天晴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像是首饰盒,但却又朴素了一些。
盒子的里面传来些许金属的咬合转动脆声,似乎里面内置了某种机关。
“这可是天璇宫李长老的作品?”
天璇宫铸剑房近年来在机关术之上有所涉猎一事众所周知,郑源自然不会不知道,他更知道一手促进天璇宫机关术制造成的人,就是天璇宫铸剑房长老──李婉婷。
谈起李婉婷这个人,江湖上都称她为“械痴”。
她不仅在机关术上造诣高深──比墨家很多弟子都要深,在铸造兵器方便也很有一手,据传灵月谷和道一教的兵器都是向天璇宫订造的。
如果不是避嫌,天璇宫随时可以成为除朝廷外最大的兵器制造商。
“是的,正是李师伯的作品。”
谈到李婉婷时,宫天晴脸上有显而易见的自豪感。这个女孩似乎爱极天璇宫了。
“这是有何作用?”
“啊,这是用来看时间的。”
说着,宫天晴就将盒子打开。
将盖子打开后,可以看见两个圆盘,其中一个两盘等分为十二个扇区,每个扇区代表着一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依序排列在上面,而另一个较小的圆盘则划分为八等份,分别对应着一个时辰里的八刻。
这个小机关可以说是一目了然,如果上面的时间准确的话,无疑是极为方便的工具。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左右,我们没浪费太多时间了呢。”
宫天晴再次确定上面所的时间后,笑着说道,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如果到了约定时间,他们还没有为秦时雨他们攻破水闸,整个撤离计划将会受到重创。
“现在要动手吗?郑头领。”宫天晴接着问。
如果秦时雨能够在约定时间到达,现在动手就是最好的时机。
“不,我们得等殿下的信号。”郑源摇头否定。
看来所谓的约定时间只是个大概,具体动手时机还得秦时雨传讯告知。她身处敌阵,随机应变,所以作出的判断也比较准确。
假如宫天晴一行人下手早了,而秦时雨遇到一些麻烦未能准时抵达这边,那么婆罗多一方的援军很可能会更先一步抵达,将宫天晴他们逼入险境。
所以,必须要先得到秦时雨的信号才能够动手。
他们并没有等上多久。
可能只是过了半刻钟,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上半刻钟,宫殿方面就有特制的星烟冲天而起,在空中绽放出耀星的花光。
“宫姑娘,就是现在。”
郑源压着声音说道,并传令下去让自己的下属作出准备。宫天晴也跟着安排跟随而来的天璇宫弟子。
他们要尽可能悄无声息解决守在水闸的六名守卫。
为求尽善尽美地完成这一目标,宫天晴他们一定要一击得手,快、狠、准缺一不可。
借着手势和眼神,天璇宫负责水渠左侧的三名守卫,而镇国卫则负责另外一侧剩下的三名。
“等我信号!”
郑源深呼吸一口,然后屏住气息,右手稍微举起。
当他右手挥落的那一刻,就是要对六名守卫施以雷霆一击的瞬间。
然后,十秒过去,郑源突地挥下手臂。全神贯注的人们没有错过,反应迅速,在他手臂的落下瞬间,立即蹬地飞掠而出,极有默契地冲向那六名守卫。
守卫们相当训练有素,几乎是宫天晴他们扑出的同时,就注意到有敌袭。
可惜,宫天晴他们的速度快到极致,守卫们根本就来不及向同伴示警,就被逼短兵相接。
宫天晴拔出腰后的两把剑,对着自己正面的守卫当头一剑斩出。
那名守卫绝非手无寸铁之辈,长久训练所内化的本能帮助他在千钧一发拔刀挡住这迅速的一剑。
但,血花仍然绽放飞溅。
是宫天晴的第二把剑,它从几乎与先行一剑截然相反的方向刺至,精准地贯穿这名守卫的喉咙,在夺去他的性命同时,弥消了他呼喊引来注意的可能性。
更甚的是,跟在宫天晴身后的另一名天璇宫弟子及时抱住了已无声息的守卫,防止他倒下时产生声响。
确保自己的目标已然死去后,宫天晴转眼察看其他人的情况。
无一例外地,这些守卫都在无法作声的情况下被击杀。致命伤五花八门,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无法向就近处的同伴作出警示。
他们或许训练有素,但是在面对天璇宫的精锐弟子和镇国卫时,他们的训练实在是过于微不足道。
“快,把尸体处理好。”
解决六名守卫后,郑源下令说。
他的下属点头应是,迅速处理自己这方搞定的三名守卫,同时自天璇宫手上接过剩下的三具尸体。他们的技巧纯熟,说不定本来就有一套流程,几乎只是数个眨眼,那些尸体就不知道被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接下来,便是安排炸药了。
这项任务依然交由镇国卫负责,他们比较熟识火药的使用,很快就在水闸上面安装好足量的炸药,并布置好引线。
只要等秦时雨抵达此处,就可以点燃引点,这个水闸将会在随即的爆炸之中倒塌,成为前来执行危险任务的华朝人们一个突破口。
顺带一提,水闸不能提早引爆,爆炸的声音会肯定会惊动附近的守备力量。
完成好一切布置后,剩下的就是等待。
“去,扩大监视范围,一旦有人靠近就发出警示。”
等待预兆着夜长梦多,郑源安排镇国卫建立起监视体制实属合理之举。不过,就靠镇国卫,似乎无法监视妥当,宫天晴便提出要帮忙,提供天璇宫的弟子予郑源调用。
“郑某谢过宫姑娘了。”
郑源也乐得如此,承了宫天晴的好意,将几名天璇宫的弟子纳为己用安排出去。如此一来,水闸旁就只剩下五个人不到,宫天晴和郑源身为指挥,自然留在这里。
“殿下布置在婆罗多的力量,有一批也在今天跟我们离去,对吗?”
“是的,有些同僚处境比较危险,如果今天成功刺杀孔雀亲王,他们很可能会被查出来,所以殿下也安排他们跟我们一起离去,大概二十人左右。剩下的其他人员则会在之后慢慢撤离,他们藏得比较深。”
听见宫天晴的提问,郑源坦承以告。刚才宫天晴没有追究自己知情不报,体谅自己的苦楚,他也需要报之桃李。
“刚才的星烟也是通知他们的手段?”
“是的。”
就如同郑源所,陆陆逐逐有人抵达这里。他们能够穿过监视网,想必就是九公主安排在婆罗多的人员。这些人种族各异,男女老幼皆有,也不知道是如何组织起来的。
最终抵达的只有十多人,剩下的人似乎是无法如约而至了。
他们可能无法避开街道上的守备力量也说不定。
对此,镇国卫没有施援的打算。嗯,已经没有那种余力了,而且早早发出了信号的秦时雨也迟迟未至,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郑源的脸孔也越来越严肃凝重。
宫天晴的心也悬了起来,她迟迟没能看见自己的师父。
尽管在秦时雨的计划之中,齐绮琪很大可能会牺牲,但是宫天晴仍然坚信自己的师父姐姐能够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宫天晴曾是一个能够为了成就别人而牺牲自己的人,而齐绮琪在这次不知不觉间变得和当时的宫天晴有些相似。
没多久前,宫天晴才发现那是自暴自弃之人才会有的行。
她试过劝说齐绮琪再考虑一下,但是就正如齐绮琪摇头回答时所说的,已经太迟了。既然已经抬了起腿,除了踏出一步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只是,当迟迟未见齐绮琪安然返回,宫天晴忽然想到,就算把腿收回来,其实也不一定就是退缩。
师父姐姐,你一定要安然无事啊……
事已至此,宫天晴唯有在心里暗暗地如此祈求着,希望能够在下一刻就看见齐绮琪出现在视线的彼端。就算那时齐绮琪已经伤痕累累也好,如果能够回到自己面前,宫天晴就再也别无所求了。
然而,最终回应少女思念的,却是那在宫殿方向盛放的白色光芒。
──那是毁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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