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之长为老不尊!-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十四、以花为身,此玉为心 三、拨开树叶,林阴里唯雾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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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地,一种感觉油然而生。

    墨乐乐觉得自己应该再多加考虑该如何看待喜雀的存在了。无他,原因在于她那一句话搅动了自己的心。

    一直以来都保持如远若近的距离,自己是不是该再亲近她一些呢?墨乐乐茫然不己。

    但是,械鬼和主人原本就该生死相许。

    如此一想,自己反倒是成了背信弃义的那一个啊……墨乐乐暗自叹息,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或许当初冲动地救下喜雀就是一件错误的事。

    后悔?倒也没有。

    墨乐乐就是没有更多精力去处理喜雀的事情罢了。

    这个时候,壶中的水敲响沸腾的声音。

    “呀!”

    喜雀这才记起自己该做的事情,说着:“主人请稍等。”便起身往收纳了茶具的柜子走去,准备拿出茶具。

    “等等。”墨乐乐却叫住了她。

    “咦?”喜雀微愣。

    大概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吧,她紧接着露出不安的神色,缩起了下巴。

    “右边的柜子,第三层第二格,那里有些咖啡豆。”墨乐乐眼波流转,其中有怀念在旋转着,“我们今天就喝咖啡吧。”

    “咖啡豆?”喜雀第一次听见这个字眼,不明白那是什么。

    但她还是听得懂咖啡豆收藏的位置,怀着疑惑和好奇,将茶具放回原位,走到墨乐乐口中的地方。她把抽柜抽出,顿时有带着异域风声的醇厚幽香扑鼻而来。

    “这是……”

    很难以形容的味道。

    喜雀往抽柜里看去,里面有一个皮制的袋子,香气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她将袋子拿出来,发觉意外地重。

    “主人,是这袋吗?”她问。

    墨乐乐呆呆地盯着那仅余不多的咖啡豆,轻轻地“嗯”了一声以示肯定。

    有多久没喝过了呢?脑海的思绪忽然浮现,墨乐乐寻找着答案,想起自从自家师匠死去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喝过这难以入口的饮料了。

    现在会想起来再喝一次,想必是多次想到了墨未央之故吧。

    或许现在的她,会懂得师家师匠那么喜欢这苦涩饮料的原因也说不定。

    “我来吧。”

    眼见喜雀解开那皮制袋子,看着里面的棕色咖啡豆不知所措,墨乐乐伸出了手。喜雀犹豫了好半晌,才把袋子递了过去,还相当难以为情地道了谢,说麻烦主人了。

    墨乐乐起身,又走到另一个柜子里,拿出另一种工具。

    那是用来冲泡咖啡的独特器具,她将适量的咖啡豆倒下其中,然后又从外面拿来鲜水注入进去。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师匠他以前很喜欢喝这种饮料。”

    等着咖啡煮好的时间如果只有沉默陪伴,就未免太无趣一些,墨乐乐难得主动打开话匣子。

    会是感到受宠若惊吗?

    喜雀一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然后那一抹惊喜又被愕然给取代,她想必是最后才意识到墨乐乐口中之人是谁吧。

    “你说的是墨未央大人吗?”

    “是的。”

    墨乐乐点头,“他特别爱喝这种饮料,虽然我并不喜欢喝。”

    “原来如此……”喜雀了然于心,“难怪主人你这里会有这种豆子了。”

    结果,又陷入沉默了。

    说完这个话题,墨乐乐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因而闭上了嘴巴。喜雀缩着下巴盯着她,也不敢擅自开声。

    气氛一度沉闷。

    但是,这样子的困境里,总有人会鼓起勇气。

    “那个……主人,墨未央大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喜雀试探地问道。

    这完全出乎墨乐乐的意料,她反应显得迟钝,好半晌才理解了喜雀的问题似的,目光闪过恍然,然后浮起追忆。

    “是个……表面很懒散,实际上很有大志的男人。”

    刚说完,墨乐乐不自觉笑了起来,补充说:

    “也很温柔。”

    她脑海里浮现和墨未央过去的种种,有悲伤、有苦困、有无奈、有唏嘘、有竭尽全力,也有幸福和快乐。

    那一切都有如昨天,可是却已然不在,唯有记忆依然清晰。

    “已经四年了……”墨乐乐不自觉喟叹出声。

    喜雀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归于无。

    刹那间,彷佛沉默又要再次造访,但在那之前,煮有咖啡的水壶却响了,宣示着咖啡已然妥当。

    墨乐乐无地提起那个壶子,替自己和喜雀满上一杯咖啡。

    她率先喝了一口,那苦涩的味道一如往昔,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尝中一丝所谓的甜味。

    但微弱,却确实存在。

    苦中带甜,那感觉就像在无尽的黑暗中,看见一丝光明一样,而那光明大概是世上最为耀眼的。

    而咖啡也正因为它的苦,那星点的甜味才会被烘托得更为甘美。

    为什么呢?难道只是心境变了,咖啡就能尝不同的味道?墨乐乐感到奇怪。

    观察了那棕色的液体良久,喜雀于此时下定了决心,尝呷了一口。她表情随即难受地扭曲起来,更吐出了樱色的舌头。

    “好苦!”她抱怨着喊说。

    喜雀那副模样像极了墨乐乐当年,墨乐乐好像看见了第一次试这种饮料的自己,脸上泛起会心的微笑。

    “主人,你今天笑了两次了……真好。”

    未料喜雀捕捉到这两道难得的笑容记了起来,并发出了高兴的感触之声。墨乐乐眨了眨眼睛,反问说:

    “这很奇怪吗?”

    “奇怪……不奇怪……”喜雀有点语无论次,想了又想,最终支支吾吾地说,“只是很难得见主人你会笑,而且是一天笑两次……你平时总是严肃着表情。”

    “这样吗……”

    墨乐乐也不能说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爱笑的这一点,只是至今都没有当成是一回事罢了。

    见到墨乐乐又再次沉默起来,喜雀忽然有些无急。

    自家主人难得和自己吐露如此多心声和话语,她不想就此结束,想要了解得更多。

    所以,她再次鼓起勇气。

    “那个,主人,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吗?”

    “叫我师匠就好了。”

    回过神来的墨乐乐没置可否,反而提出自己的要求。喜雀“咦?”地呆住,眸子浮着明显的茫然,好像不知道自己听见什么一般。

    “怎么了?”墨乐乐淡淡地问,“不愿意吗?”

    “啊!没有没有。”喜雀急匆匆地摆着手,连头也慌张地摇了起来。

    接着,她又缩起小脸,眼珠朝上地窥视着墨乐乐的表情。

    “但为什么是师匠呢?”

    “因为我以前就是如此称呼。”墨乐乐理所当然地说。

    “主──师匠,是想要寻找以前的感觉?”

    似乎没有多少不愿意,喜雀循善如流地改变称呼,同时好奇地丢出这个问题。这是一个令到墨乐乐视线飘远,变得虚空的问题。

    “……或许吧,可能也是习惯了。”墨乐乐喃喃地答。

    “那是不是代表师匠你愿意,像墨未央大人对你一样对我温柔?”

    喜雀搅弄着手指问墨乐乐。

    你愿意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吗?自家械鬼的问题落在耳中,彷佛就是在如此询问,墨乐乐又是呆住,无法作答。

    她可能是想的,否则当初就不会救下喜雀了,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准备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没有,她不知道能不能去背负一个人的幸福重量。

    她能似墨未央一样,给予械鬼幸福,甚至不惜一切赋予她崭新的生命吗?

    一切尚未有答案,所以墨乐乐只能沉默。

    喜雀似乎也从她长久的沉默之中得到了答案,沮丧尽跃于脸上。她又捧起杯子,呷了一口咖啡,强颜欢笑。

    “真的很苦呢……”

    “你……”

    墨乐乐知道对方为何而悲伤,也知道该怎么让对方高兴起来,却无法轻易开口,这种无奈和苍白,突然叫她感到窒息。

    然后,她又在想,师匠是否也有过这样子的时候。

    如果那个男人仍在身边就好了,墨乐乐忽然很想哭。

    可她注定哭不出来。

    因为有人敲门了。

    门响得突然,喜雀显然吓了一跳,身体猛地一抖间,茶杯里的咖啡洒了出来。

    “呀!”她烫到手,却更在乎自己弄脏了地方的事情,不断反刍着“对不起”三个字,起身便去寻布巾打算清理落在桌子和地上的污垢。

    墨乐乐和她说不要紧,只是话到喉间却又挤不出来。

    真没用,墨乐乐暗骂自己的不争气,决定先询问来者有什么事。

    “谁?”她向着房门外问。

    “神匠大人,我是红霞,我有事要找你。”

    房门外传来墨曜殿二把手的械鬼的嗓音。

    “师匠,我去开门?”刚找到布巾的喜雀犹豫地问。

    墨乐乐摇了摇头。

    “你抹地方吧,我去开门。”

    说罢,她不给喜雀任何反对的机会,径自起身走到房门将之打开。

    一头赤红的秀发和凛然的脸孔随即映入墨乐乐眸子之中。

    “神匠大人晚安。”红霞恭敬地弯身行礼。

    “你也晚安。”

    墨乐乐沉稳地应声后,红霞这才直起腰来。械鬼少女的视线一度越过墨乐乐,往房间里投去,和喜雀四目交接。

    “喜雀妹妹。”红霞笑着和喜雀打招呼。

    “呀,红霞姐姐您好。”

    喜雀有些拘谨地回礼。

    她有点害怕红霞,这并不因为红霞对自己怀有敌意,或是有过欺负自己的情况,而是红霞太强了,喜雀觉得自己站在对方面前,就会不经不觉间自卑起来。

    她不喜欢那种感觉,所以一直都有些害怕见到红霞。

    “……”

    墨乐乐注意到两人眼神交流之中,喜雀眸子里的异样,大概也明白到其中的纠结。她灵光一闪,有了些许主意,但不忘先询问红霞:

    “有事找我吗?”

    “是的,有神匠大人你的信。”

    红霞直接了当地道明来意,墨乐乐目光往她手上一移,果然看见一封信。

    “你先进来。”

    墨乐乐让开身子,邀请红霞入去,同时吩咐喜雀说:

    “喜雀,你给红霞也倒杯咖啡吧。”

    “我知道了。”

    在红霞的目光注视下,喜雀有些闪闪缩缩的,然而听见墨乐乐的命令,她还是二话不说地就去办了。

    红霞跟在墨乐乐身后进入房间,在放在厅堂中央的桌子上落了座,喜雀刚巧完成墨乐乐的交托,将一杯仍然冒着热气烟丝的咖啡放到了红霞面前。

    “谢谢喜雀妹妹。”红霞礼貌地致谢。

    “不、不客气。”

    喜雀略显慌张地回应,目光闪缩之间望向了墨乐乐。

    墨乐乐假装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直入正题地问红霞说:

    “红霞,信是谁写来的?”

    呷了一口咖啡,红霞将手中的信件递到墨乐乐面前。

    “信是刚才送达的,”她皱着眉头解释说,“送信的是道一教的弟子,听他说是快马加鞭赶到的,似乎有什么急事。”

    “道一教?”

    信件的来源,实在是叫人惊讶,墨乐乐也挑起了眉头。

    “是的,还是掌教亲笔。”

    “……”

    墨乐乐盯着那封信件瞧,一会儿后又猜测着说:

    “早阵子紫玄子晋升了宗师之境,现在写信过来,恐怕和那件事有关。”

    “会是想铸造新的兵器吗?”红霞也提出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

    墨乐乐摇了摇头,对道一教再搞那一出没有头绪。如果是来自天璇宫的信,她或许还可以理解,因为墨家和夏家──夏雪──有合作。

    “那个……师匠你不看信吗?”

    眼见两人同时摆出烦恼的表情,却迟迟不动那封信,喜雀忍不住地询问。

    “喜雀妹妹,你叫神匠大人做师匠?”

    红霞吃了一惊,眸子不断在墨乐乐和喜雀身上来回游移。喜雀见状,便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缩起了肩膀,不敢正视红霞。

    “是我让她这样叫的。”墨乐乐代为解释。

    红霞眼睛瞪得更大一些,但随即又敛去神色,像是觉得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一样。

    “喜雀妹妹讲得有理,要知道道一教的来意,神匠大人不妨先看了信件再讨论也未晚,我们在看信之前也只能瞎猜。”

    红霞识趣地主动将话题引回正轨,也算间接错开刚才的话题。

    墨乐乐颔首,拿起那封信件拆开,仔细的阅读起来。信上的内容叫她眉头越皱越紧,那扭曲的眉毛间堆积着浓厚的不解。

    信件的内容不多,墨乐乐花了大概三十秒就看完了一遍。

    但她足足看了三遍之多,然后才将信件拆好收回信封之中。那时,她的眉头仍是凝住的,像是被冻结了一样。

    红霞虽然好奇信上的内容,但基于立场不好主动询问,只能等墨乐乐开口解释。反倒是喜雀没有这个顾虑。

    “师匠,信上面写了些什么?真的像红霞姐姐猜测的那样吗?”

    墨乐乐目光对上红霞,摇头否定。

    “神匠大人,是不好的消息吗?”

    有了喜雀开头,红霞便跟着追问,结果又是得到墨乐乐的摇头否定。

    “她邀请我也出席庆典。”

    回答时,墨乐乐的表情复杂万分,也同时满腹疑惑。

    “这……”红霞震惊不已,“紫云子邀请神匠大人你作客紫玄子的宗师宴?”

    “如果紫云子没有闲到写信来作弄我的话,事情就大概是如此。”

    不仅是红霞,墨乐乐也奇怪紫云子的用意,难以猜透她在打什么算盘。

    虽然墨武两家四年来,总的来说算是相安无事,但不代表着两家可以有更进一步的交流,毕竟以前遗留下来的仇恨尚来,单是不互相复仇就已经相当困难了。

    在这脆弱的平衡之上,紫云子为什么要邀请墨家神匠赴宴呢?墨乐乐百思不得其解,那很可能会引发新一轮的冲突,而这样的后果是极为难以预料的。

    另一方面,墨乐乐几乎可以预见半年前重见天日的雪麒麟会出席这个宴会。

    到时在宴上见着那个女孩,墨乐乐可没有信心忍住不对她动粗,所以她真的不懂紫云子为什么要邀请自己这个不安定的要素。

    难道她是不懂其中的道理吗?紫云子执掌道一教已久,这样子经验丰富的人,又岂会不知道邀请墨家神匠赴宴的风险呢?也就是说,道一教是在明知故犯。

    其中一定有胜过风险的利益在使然才对。

    不过,墨乐乐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对于这些弯弯道道,她还是极不擅长。

    “那,神匠大人打算出席吗?”红霞问出重点。

    距离宴会之期已经不远了,如果决定出席,就需要花费时间做出各种准备。如此一算,时间反而有些紧急了。

    “……我打算先和墨南──你的主人商量一下。”

    思索了一会儿,墨乐乐摇着头这样说。她自己难以决定,虽然挂有神匠的名头,但是她实在不太擅长处理各种事务。

    相较之下,墨南更有想法一些。

    “要和墨南大人商量吗?”

    红霞颇有些自豪之感,自家主人得到重用和认同,她身为械鬼自然也感到高兴。当然,墨南爱惜红霞如亲人,后者才会和他同感殊荣。

    “嗯,我想听听他的说法。”墨乐乐点头肯定。

    “那,我现在就去找墨南大人?”

    事情刻不容缓,红霞有此一问也是理所当然。

    墨乐乐思索着时间会不会太晚,转念想到如果今天不下决定,可能就要来不及了。

    “那就拜托红霞你了。”墨乐乐说。

    红霞点点头,端起杯子将里面的咖啡一喝而空,然后便起身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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