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两边建筑突然冒出大量弓手,对着追击的队伍一通胡乱扫射,或是拐角后路上突然出现拒马或是绊马索,也有两边浇下滚油……凡此种种,都五百狮骑寸步难行。
最要命的是,突如其来的爆炸。
这条逃命路线上肯定埋了不少火药,在队伍穿过时便爆炸。
最初,狮骑们应付无力,被炸个正着,一下子就折损了数十人。他们试着绕路,却又遭到各种埋伏。更叫人郁闷的是,这些伏兵也不和他们正面交锋,一触即退,有一种他们全力打出一拳却打在棉花上的气闷感。
就算如此,阿日斯兰依然勇往直前。
一旦有爆炸发生,他就打出狂暴的灵气,抵消爆炸的爆风和焰火,竟是硬生打开一条道路,护着剩下的数百骑不断前行。
他的存在乃是狮骑的军魂所在,有他在狮骑无处不可去。
一旦旁边有弓手露头,面对的不仅是狮骑们的反击,还有阿日斯兰的狂轰乱炸,丢了一地尸体之余,还没法阻延狮骑的前行速度多少,只能灰溜溜地依计划撤退。
终于,他们来到一片广阔的平地。
或许是广场之类的地方吧,华朝撤退的士兵全部都集中在这里,而中央处剩下的华仍未出动过的华朝士兵早已摆开了架势。
“停!”
阿日斯兰举起左手,勒马停步。
他身后的狮骑们整齐划一地跟着停止动作,依着训练在此展开了阵式,对前面围成圆阵的华朝士兵虎视眈眈。
屹立在华朝守阵最前端的,是一名女性。
她的一对灰眸很有辨识性,阿日斯兰知道她就是守在秦时雨身侧的护剑众──银屏。
一名天境武者。
“哼。”阿日斯兰冷笑一声,策马走前一步,“前方鼠辈们,你们终于不四处乱逃,打算和我决一死战了?”
他的声音有如阵阵狮吼。
低沉却也震耳,一字一字有如重槌敲在人们的心房上,人们纷纷后退一步,唯有挺身于最前的天境女性没有任何退却,但也是一脸凝重万分。
“只要秦时雨投降,我没有任何残杀蚁蝼的意思。”阿日斯兰说出诛心之。
一时间,守军们竟然动摇起来。
只要交出秦时雨就可以不死,这对于一般士兵而诱惑也是足够大的。一般士兵之中有信念,懂得为何而战的人太少了,他们大多是为着一餐温饱或是响应朝廷的征兵而入伍的。
他们都怕死。
“我看谁敢起歹心!”银屏手中长剑寒光激荡,震慑了那些起不轨之心的华朝守军。阵中,宫兰平、苏婉以及周舟也是警戒起来,怕有鬼迷心窍的士兵对秦时雨动手。
唯有王康以及苏伟眼神闪烁不定,他们想必也是在面临死亡时被迷了心窍的一员。只是,当他们注意到苏婉看过来的目光,以及她手中那染血的剑时,他们也只能藏起歹念。
“无妨。”
纵使身陷重围,面临叫人绝望的强敌,那嗓音依然不失沉稳和高贵。
守军应声主动让出一条道路,曳着衣裙的少女盈盈前行,手中一把青锋缠着冷冽的寒芒,她缓步而行,沐浴在守军们诧异的视线下,一步一步地走到最前端。
她站定在银屏身旁。
“北国的雄狮粗中亦有细,果然名不虚传。”
秦时雨秀目涌出笑意,直勾勾地望向阿日斯兰。后者勾起嘴角,彷佛眼前的少女已经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一样。
“坦白说,‘定国姬’秦时雨处处是计,我也是蒙受了意外的损失,不过那就是如此罢了。”
阿日斯兰不屑地应道,露骨的视线像是“舔”一样不断在秦时雨身上上下扫视,极具侵略性。他锐利的目光像是针一般,直教他人有可以穿透秦时雨身上衣服的错觉。
“怎么?”
秦时雨脸上没有任何愠怒之色,反而兴味盎然。她张开双手,衣服因为勒紧,而将少女的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更为曲线分明、玲珑有致。
“北国的雄狮对华朝柔质纤纤的女人也有兴趣?本宫听闻阿日斯兰你只喜欢强大的人,莫非就算如此,你也是被本宫的魅力给征服,恨不得粗暴地对待本宫好讨回场子?”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公主口吐之,完全没有身为帝姬应有的矜持。
不熟悉秦时雨的守军们面面相覤,心想这位公主怎么如此轻浮,和自己听闻的传闻完全不同,但熟悉秦时雨的人只是会心一笑。
至于阿日斯兰则是扭起了眉头,大概也是有些意外秦时雨的行。
他的沉默没有维持很久,就被一阵狂笑之声给打破。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没想到秦家小女儿竟是如此的一种性格。”男人的眼神更具侵略性了,他竟然舔了舔嘴唇,“我越来越喜欢了。”
“那就得看北国的雄狮是不是真的如传般厉害了。”
秦时雨笑语嫣然,一身衣裙在夜里的风中荡呀荡,眸子透着淡淡的幽光。阿日斯兰扛起大戟,轻挑无礼地反问:
“哦,殿下是指何种能力呢?”
秦时雨笑而不语。
“首领大人,这妖女可能是在拖延时间。”一名下属上前提醒阿日斯兰。
阿日斯兰没有当回事,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那名下属还想再说,但看见自家首领心意已决,也只能无奈地退了下去。
但愿,自家首领不了因此误了事吧,他暗自叹息。
“殿下,真的不投降吗?”阿日斯兰已是志在必得。
他看不见秦时雨有任何胜机。
这个镇子杀机重重,埋伏重重,阿日斯兰靠蛮力杀了过来,却也没有想到秦时雨并没有趁乱逃离。他早就有只要外面发出星烟求援便立马驰援过去。
他真的没想到这位公主竟然就等在这里。
自己兵贵神速?事实上,他被拖延了不少时间。
其实只要他单兵陷阵,要拿下秦时雨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但他偏偏就是要带兵一步一步深入,所打的算盘莫过于是要告诉秦时雨自己比她要强,也是让她更为绝望。
唯有如此,他才能驯服定国姬。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秦时雨就等在这里,也是隐隐怀疑其中有诈,所以才迟迟没有行动起来。
“殿下为什么不逃?”阿日斯兰懒得多想索性直接询问。
“逃,逃去哪里?”
秦时雨哂笑一声,“我唯一的胜机就是在这里将你击退,如果我敢逃,你肯定就不会慢条斯里攻来,而是直接单枪匹马来抓本宫,不是吗?”
阿日斯兰的想法基本被摸透了。
那又如何?阿日斯兰不觉得秦时雨还有后着,或是不觉得对方的后着能够威胁自己,尽管对方依靠火药和埋伏对自己制造了不少的麻烦,损失也超过了阿日斯兰本身的预料,但仍在于可以接受的范围。
只要能够驯服秦时雨,这些损失都是可以接受的。
叫阿日斯兰如此深信的,莫过于是秦时雨身旁兵力过小一点。他已是宗师之身,就算单人杀进敌阵之中,也绝不会落于下风,甚至可以上演七出七进的剧本。
“那殿下为什么不投降,好挽救你身后为你拼命的士兵们的性命呢?”
阿日斯兰确实粗中有细,到了这种时间还不忘动摇华朝一方的军心。他想让华朝的士兵们认定秦时雨只想保住她自己的性命,打消他们的战意,甚至是让他们之中迎部分人临时反水。
“本宫自然是不服了。”
“哦?”阿日斯兰感兴趣,“殿下又有何不服?我自认已经让很多了。”
“确实,你只以五百骑攻城,可是全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而本宫身边可用之兵则只是寻常兵士。而且有一点,你是宗师之身。”
秦时雨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
“哦,难道你要让我不亲自上战场?”阿日斯兰一阵好笑。
“军不可以无将,那倒是太为难你了一些。”
秦时雨摇了摇头。
“那殿下的意思是……?是战抑或是降呢?”
阿日斯兰也乐得顺着问,这看在他眼里或许是一种情趣。
“自然不降,要是降本宫早就降了。”秦时雨踏前一步,在阵前来回踱步起来,“北国的雄狮想要压服本宫,恐怕这样还不够。”
真是越来越喜欢了,阿日斯兰就喜欢秦时雨这样子。
“哦,那就得请殿下指教了。”
秦时雨看似随口地说:
“没他,就是想看看北国的雄狮退去了宗师之身,究竟有何能耐而已。”
阿日斯兰先是一愣,不明白自己听见什么似的,待理解过来时,他突然在想自己该如何退去宗师之身。
秦时雨没有让他多想,迈步往前走去。
士兵们都不知道这位公主为何要出去送死,互相对视之间尽是诧异和震惊。
“北国的雄狮──阿日斯兰,敢不敢不动用一分灵气和本宫一战?”
秦时雨举剑直指阿日斯兰,铿锵有力地掷出这一句话,在这个小小的广场中落地有声,回响不止。
回应她的,唯有沉默。
她在说些什么?不仅是阿日斯兰有此想法,大部分人都有同样的想法。宗师强的地方不仅是境界的加持,除去境界,他们也绝对比一般人要强。炉火纯青的武艺,超人的直觉,这都是常人难敌的。
而秦时雨竟然大不惭地要挑战阿日斯兰。
秦时雨或许习过武,但是就算除去境界,她也绝对不可能力敌阿日斯兰。
另一方面,阿日斯兰已是宗师之身,他就算不动用灵气,也有远超常人的肉体。在长期受到灵气地浸淫下,他的肉体极具性能。
秦时雨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有诈,还是只是强争一口气呢?阿日斯兰一瞬间竟然有些犹豫,因为秦时雨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他是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提出和自己决斗。
“怎么?”秦时雨进一步挑衅说,“难道北国的雄狮只是浪得虚名之辈,连本宫的请战都不敢应?”
无论如何,阿日斯兰可谓是被迫到了绝境。
阵前遭到敌将挑战,如果拒不应战,不仅会有损威望,也是会重挫己方的士气。尤其是在崇尚强大为尊的北国里,阿日斯兰一旦拒绝秦时雨的请战要求,他之后将会寸步难行,尽失以往积累下来的威望。
更要命的是,秦时雨除去智谋只能算是比手无博鸡之力稍好一些的女流之辈。
“哈哈哈,看来殿下也是看轻我了啊!”
阿日斯兰只觉得受到轻视和侮辱,这一战就算对手是北冥有鱼他也得接下。要是在这里有所退缩,他将再无立足之地,他自己也不会原谅他自己。
“殿下,万万不可!”这是王康冲了出来,跪在了秦时雨身旁苦苦哀求。
如果秦时雨一死,他们就算能活下来,也只能逃命了。在面对危难时,竟然要一国公主挺身而出,他们身为男儿之身岂不是丢脸?皇帝一怒,他们必定身首异处。
“王大人,你想替本宫出战?”
秦时雨只是笑着反问一句,王康就哑口无了。他自然不敢上前和阿日斯兰敌对,因为那样十死无生。
同时地,他也是万万不敢看着这个公主挺身而出。
“本宫既是一国公主,就万万不可屈服于敌阵之前。本宫像一个公主般活着,也得如一个公主般死去。”
这句话撼动了全场所有人的心灵。
秦时雨说完便越过了王康继续往前走。
阿日斯兰扛着大戟正面迎向秦时雨,在提防有诈的同时,他必须应战。
“殿下,你这可是不智之举。”
阿日斯兰忍不住说,可是秦时雨只是没所谓地笑笑,举剑指向阿日斯兰,证明她心意已决。
“行吧。”阿日斯兰无奈地叹气,斜持大戟。
秦时雨先一步摆出架势。
她的姿势看在阿日斯兰眼里可是破绽百出,他因而皱了起眉头。气息弱得吓人,身体也纤细得彷佛一触即碎,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站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不明白。
秦时雨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耸了耸肩膀。
“本宫也很久没有练剑了,倒是让你见笑了。”
“……”
阿日斯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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