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之长为老不尊!-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十五、苍茫茫,听楚歌前行 九、反攻的号角寂默无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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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着的熏香徐徐上升。

    白泽觉得有趣极了,毕竟数遍天下,想必没有几个人能够看见那位大名鼎鼎的北冥有鱼的睡姿吧──尤其是如此可爱的睡姿。

    那长而翘的睫毛随着呼吸而抖动,小小的嘴唇开口之间吐着浅浅的气息──着实说,白泽觉得北冥有鱼的半满状态比她的盈满状态可爱得多了。

    或许是卸下了“盈满”之身,和卸下了一半重担相差无几吧。比方说,人只要脱下了衣服,就会有一种如释重负感一样,宗师的盈态转换和这种行为也许有着本质上的近似也说不定,至少白泽眼里的女孩就有着这样子的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察觉到了白泽那带着调笑意味的视线了吧,女孩头上长长的狐耳顿时耸动了一下。她悠悠转醒,在那熏香的淡白烟丝中,从那温暖的毯上里缓缓撑起身体。

    紫色的眼眸没有以往的知性,只有懵懂的茫然。

    “哈哈哈,这真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奇景……”

    终于是忍不住了,白泽笑了出来。

    她笑得相当克制,不想颠覆自己既往的印像,却也因此多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北冥有鱼不明白她在笑什么,用那双尚未完全醒来的眼睛看向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尚处于一丝不挂的状态,光泽迷人而细嫩的肌肤上,只有那重重包扎着她侧腰处伤口的白布。

    不过,那白布几乎将她上半身完全裹住,倒是没有漏出什么春光。嗯,就算有,只要不是有着某种兴趣的人,应该对她此刻的平板而短小的身材起不了欲念吧。

    “你在笑什么?”

    北冥有鱼还搞不清楚情况,狐疑地歪起脑袋来。不过,她似乎相当不满的样子,眉毛都扭了起来。

    “见到难得一见……的光景,不笑笑……怎么对得……对得起起天地良心?”

    白泽还在笑,好勉强才把话给说全,整句话也因为笑意而变得断断续续,不费点心也听不清楚她究竟在说什么。

    北冥有鱼一不发,左顾右盼之间找到衣服穿上。她只是穿上罢了,并没有穿好,和只披在肩上没有什么分别。

    “我睡了多久?”边理着衣服,她问。

    白泽掀开窗帘,瞄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外面的风沙趁机吹进来不少,白泽嫌弃地皱了皱眉毛。

    “大半天吧。”

    白泽把落在窗下的风沙扫到角落里去,顺手还把车厢的窗关好。没有了外面吹来的风,车帘顿时停止晃动。

    “……比想像中要长。”北冥有鱼轻喃。

    白泽吩咐在外面的车夫把南厢的门也给关上,然后才没好气地回头扭向北冥有鱼,纠正她说:

    “比想像中要短──应该这样说才对吧。”

    白泽语气不善的,“你身上有伤,而且我们因为赶时间不得不踏上旅程,你更应该争取时间休息养伤才对。”

    “曲谷主的医术了得,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北冥有鱼轻抚过自己的伤口。

    伤口还有些痛,她的皱眉反映了这一点。接着,她把衣服穿好,遮去了那包住身体的白布。

    “我不仅是指你的肉体。”

    白泽语气轻巧的话,落在北冥有鱼的耳中。后者怔住半晌,才明白对方的弦外之音。

    不仅是身体上,也有心灵和精神上的伤。

    “……”北冥有鱼不说话了。

    她就算想逞强说一句自己没事,却因为自己已经在白泽面前丑态尽显,失去了立场。现在她就算说出自己没事的话,白泽也肯定不会相信吧。白泽已经看穿了北冥有鱼身上的伤绝不仅止于身体上。

    “人们常说传说中的‘书姬’什么都知道,你其实是能够读懂他人的内心吧?”

    北冥有鱼声音嘲讽,像是自嘲,又像是试着以此来稍微遮掩自己的丑态般。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当下的心情,表情难看之间透着淡淡的悲伤。她活得足够久了,但她的这一生总是和失去伴随。

    “我只知道该知道的事情,不该知道的事情我一概不知道,我也更不可能读懂别人的心思。”

    白泽不高兴地哼一声,啪一声阖起手中的书本。她重重地叹出一口气,视线完全失去了焦点。她的眼珠反映出北冥有鱼的样子,但却没有看她。

    也因此,她的声音听起来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不觉得读心术什么的太狡猾了吗?哼,也太悲伤了一些。人和人的相处,原本就并非建基于完全坦露内心想法之上,把自己完全坦露于人前可不是好事,就像我们需要穿着衣服一样。隐瞒,也是一种相处方式。不是完全坦露自己才是真实的自己,你懂我的意思吗?坦露一部分,再隐瞒一部分,这或许才是真正的自我,因为你活在的地方,不只有你一个人。如果能够读懂所有人的心情,那么你会发现你会是最孤单的一个,因为你看见的世界和别人不一样,因为你对每个人的认知都和别人不一样。太悲伤了,我不想拥有那种能力。”

    让人意外的论调。

    北冥有鱼怔住了。

    在她的观念里,人们总希望别人能够把所有一切坦露给自己,彷佛只有无所隐瞒和欺骗,对方才是真实的。

    而白泽却说不是这样。

    北冥有鱼试着思考,饶是她也有不想别人知晓的过去或是想法,更何况是别人呢。她在想,一定都是一样的。

    于是,然后呢?

    白泽究竟想表达什么呢?北冥有鱼想不明白。

    “不懂我在说什么?”白泽有点愉悦,她似乎喜欢高深莫测的形像,“我说,你不用把一切都坦露出来。软弱也好,伤心也罢,你喜欢全部藏起来就全部藏起来,没必要为此纠结。不是每个人都想要当众哭泣的,只是──”

    白泽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温柔。

    “我不会读心术,能够察觉你的心情,全因为你早已经把一切写在了脸上。你可知道了吗?你此刻的脸庞是多么憔悴,是多么悲伤的吗?到了这个地步,或许就没有必要深藏下去也说不定。多休息一会儿吧,你现在需要的唯有休息。我可不想我救你是白费的,你可不知道我究竟费了多少力气。”

    明白对方是在安慰自己,北冥有鱼不禁有些暖心。她总是以一副孤高的面孔示于人前,很多人觉得她很坚强、很完美,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也不会有什么解决不了──她是一位宗师,在世俗的眼光里也理应如此。

    饶是她的弟子也是如此认为,更别谈是外界的人了。

    不擅长和别人相处,成就了她的孤独,如果不是雪麒麟,她可能会就此度过一辈子才是。自从有了雪麒麟这一位朋友,她才终于重获倾吐的对象。

    所以,她特别感激白泽能够安慰她,她也彷佛因此有了些许力气,而且她不仅要感谢对方的安慰,也需要感谢对方的不惜万里,救下了自己和贝小路。

    “白泽前辈,我在这里郑重谢过你的恩情。”

    跪坐在地上,北冥有鱼直接往前趴下行礼。这可是大礼之中的大礼了,北冥有鱼可是一位宗师,但白泽受之无愧。

    “你还得要多谢一个人。”白泽却说,“就算是我,也无法预知这一切,更别谈远赴万里前来救你了。”她显得不太高兴。

    “……有什么内情吗?”北冥有鱼诧异地问。

    白泽点头,“是玉耀。”

    也只有玉耀能够预先预知到这种情况了,雪麒麟曾说过她能够借着“观星”洞悉运势,想必就是这种能力起了作用了吧,北冥有鱼心想。

    可是,就算明白这一点,北冥有鱼还是感到震惊。

    为什么是玉耀?

    “玉耀,她为什么……?”她直接询问出口。

    哪怕是北冥有鱼,也无法在这个事实前维持表情的沉静。而且,就如前,半满盈态的她,表情丰富了许多。

    “她亲自找上了我,说自己把一切的发展都改变了。她复活张念枝本就是大逆之罪,逆的是天。她偷了龙脉,也偷了运势,会改变整个格局也不奇怪。”

    “她要把这一切纠正回来?”

    按着前文,北冥有鱼聪敏地作出猜测。

    “哼,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知错能改。”

    白泽皱起一张脸来,好像并不太喜欢玉耀的样子。北冥有鱼想并没有几个人能够喜欢玉耀吧,毕竟她的所作所为伤害过很多人。

    不过,北冥有鱼并不讨厌她。

    “我本来已经不想再插入世间的事情了,但她说得相当严重,并让我去药谷走一趟。我和曲玲珑本是旧识,但她隐世已久,我不觉得她会──”

    “你为什么相信她?”

    北冥有鱼忽然打断了她的话,白泽因而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她脸上的不高兴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彷佛本身是很不情愿似的。

    “我不相信她,但她让我来救你,我不觉得这是一件错事。或许天道循环,环环相扣,救了你可能会导致一系列的问题,但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骗我来救你,如果她是另有所图的话,就不应该放任你的存在才对。想不明白,就不想,所以我就来了。”

    白泽脸上的厌恶和不快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咬字也进一步加重,眼眸更是眯起,闪烁着淡淡的怒火。

    “有些事情我是看不下去了。”她说,没有解释更多。

    “……”

    是这样的吗?北冥有鱼不是很理解,但是对方救了自己是事实。然后,她才注意到白泽连拳头都握紧了,连节指都发白。

    她很生气。

    北冥有鱼理解到这一点,但不太明白。白泽虽然经常表现得很不高兴的样子,但如此生气的样子,倒是罕见。她和白泽相识不深,但白泽曾借居过在天璇宫,那期间雪麒麟已经不止一次向北冥有鱼大吐苦水了。有当面吐的糟,也有书信上吐的糟。

    “北冥有鱼,我来救你并非是白白来救你的。”

    白泽又像是看穿了北冥有鱼的不解,又像是纯粹提到罢了,其中的差别难以分辨。

    “我来救你或许是出于我的意志,但是曲玲珑不是。”

    “药谷谷主?”北冥有鱼挑眉。

    白泽整个身体靠到车厢的墙上,闭上了眼睛,似是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药谷被人屠杀了。”她说。

    又是一声惊雷掷下。

    “药谷……这是怎么一回事?”

    北冥有鱼眯起大大的眼睛,视线变得相当锐利。难道是朝廷对药谷出手了?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是夜鸦下的手。”

    这又是一道惊雷,北冥有鱼这次忍不住瞪大眼睛。但她很快就恢复过来,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北冥有鱼和夜鸦之间就算有多少恩缘,也变淡了不少。

    时间有时确实是冲淡一些旧恨的好调剂。

    “曲谷主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北冥有鱼这个问题没有冒犯的意思,然而夜鸦很少失手,要是她愿意,这世界上能够逃过一劫的,或许只有宗师和深居于宫中的那位。

    曲玲珑虽然是最神秘的组织药谷之一的领袖,但她境界并不高,最多就只有地境不到,而这不仅是北冥有鱼感知得来的结果,也是曲玲珑亲口承认的。

    “她当时没有在谷内,而且就算对上夜鸦,要保命,她应该还是有能力的。”

    白泽回答说。

    北冥有鱼又想起曲玲珑治疗贝小路时,用上的那些“盅”物。那些蜈蚣居然有如针线地穿过皮肉,将贝小路那吓人的伤口给拉拼起来。

    那副光照堪称奇迹,却也相当叫人恶心。

    “所以你明白药谷为什么只能隐世埋名起来了吧?”

    想必是心情又展露在脸上,白泽察觉到了北冥有鱼心里的嫌弃。

    “世人未必能够接受这种事物。”

    北冥有鱼颇为自嘲,没忍住就是一声冷笑。武妖又何尝不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一种事物。白泽看着她不说话,给了她一些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药谷很多药据说也是用了一些盅的尸体和毒。

    “曲玲珑这是在卖你人情,这个人情你可是要还的。”白泽理所当然地提出。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北冥有鱼深明这个道理,而且为了救贝小路,曲玲珑好像用上了养了很久,名为“命盅”的东西。如果不是她,贝小路恐怕早就香消玉殒,也就不会在跟在后面的那台马车上休养了。她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但至少命是暂时保住了。

    “曲谷主有事想我去办?”北冥有鱼也不绕弯或是推托搪塞,反而相当直接。

    “无他,唯复仇而已。”

    白泽摆弄了一下斜搁在车厢墙上的黄泉灯,那摇曳的灯火映得她脸孔忽明忽暗,她一对眸子在其中看了过来。

    “她,要你杀了夜鸦,这就是你应该为了贝小路性命而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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