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天晴脑海里肯定早有蓝图成形,否则她不可能回答得如此之快。
“那附近应该会有北国士兵在镇守,所以我们得分兵过去,抓准时机。如果提前布置好了,肯定会惊动那里的守军,从而叫北国有所提防。”
说完,宫天晴再次把视线投向夏雪所在的树木。
“夏师伯,我可以把这项任务交给你吗?请你带着天璇宫的师兄弟们潜进去,在收到我们的消息同时把堤防给炸掉。”
本来正在打盹的夏雪叹了一口气,用嘲讽的声音说:
“看来宫师侄爱使唤人的性子完完全全学似了我们的齐宫主啊……行吧,反正我也没有拒绝的立场,而我学就的这一身轻功,本来在你们眼中就最适合干这种事。”
再抱怨,还是答应了下来,夏雪就是夏雪,这性子放在什么时候也不会变化。
“如此,我们就从北边撕开缺口,在突围后绕过那丘陵地带,穿过河川再东去。”
顿了顿,宫天晴环视众人。
“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人们都沉默。
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
***
前方厚实的城墙成为了难以跨越的洪沟。
但是,将之填平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吧,骑在马上的阿日斯兰不屑地如此想着。作为一军主帅,他没有带头冲锋,只待在约莫五里外的山丘上,远远看着前方平原的激烈冲突。
宫靖采取了死守的策略,借着宁兰城建设已久的城墙和防御工事,抵抗着北国大军一次又一次的冲锋。这几天已来,他已经不知道击退了多少次北国的冲锋了。
“这老爷子确实有一手。”
阿日斯兰不得不承受这一点,因为包围着宁兰城的北国军人有近二十万之数,而龟缩在城内的镇北府最多五万人。
镇北府是华朝最大的军镇,但长年和北国的战斗,导致镇北府永远都无法凑够十万之数,最多不过七八万,而剩下的那批人也早就在之前的战斗中牺牲了。
而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长。
是的,北国有着几倍于镇北府的人马,而且个个战力高昂,真的只以数量也足以把宁兰城给填平了吧。
宁兰城孤城一座,如果这样也攻不下来,阿日斯兰不如就地自杀算了。
前方北国大军不断往前冲锋,大队之中有着大量攻城的利器。这已经是第三天了,阿日斯兰自从收到苍凛的命令后,立即就组织进攻。他也是忍耐得久了,宫靖固城死守任由他如何挑衅、叫阵都不作回应,甚至还在城头上挂上“北国贼子,死不足惜!”之类的标语,气得阿日斯兰怒火中烧。
如果不是见于苍凛的命令,他早就调动全军把宫靖给拖出来杀了。
在这三天来连续猛攻之下,宁兰城南门和西门处前的防御工事几乎已经被北国扫空,也因为北国的步步进逼,华朝一方根本无法修补这些防御工事。在这两边,宁兰城就只剩下城墙和城墙上的机关兵器罢了。
而现在,阿日斯兰就集兵力主攻这两边。
在南方的进展尤为显着。
阿日斯兰可是都看见了己方的士兵已经将梯子搭在城墙上,承受着城墙上倾洒下来的箭雨,吃力地往上爬去。为此,北国可是在宁兰城南门前留下了足以叠成大山的尸首。
宁兰城似乎也明白南门也要失守,纷纷调动兵力前来参与防守。
不得不承认,华朝很强,镇北府也很强。他们心中保有一种其他军队没有的信念,如果是别人遭到如此猛攻,肯定早就陷入绝望之中,然后全军陷入混乱,分崩离析也会变得不远。
但,也该到此为止了吧?
“去,让东边和北边的人也进起来,给老子压过去。”
阿日斯兰一声令下,传令兵便接连发出数发星烟。
没多久,另外两边的北国也进了起来,对宁兰城展开全面进攻。他们要成为压垮宁兰城的稻草,叫他们首顾失顾。
“宫靖,耍花招老子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没有补给,也没有支援,兵力又不足,你能干什么?”
已经有北国的士兵登上城墙了,阿日斯兰勾起了嘴角。
“报!”
突然,一匹快骑从后方过来,边策马急奔,边大喊着。阿日斯兰远远便听见他的喊声,回过头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快骑终于停在阿日斯兰旁边。
他迅速上马,行了个军礼,然后便直入正题:
“阿斯斯兰大人,幽州大军有动静。约莫二万人的步兵和五千骑兵正靠近燕城。”
快骑属于燕城方向的北国驻军,他递出由燕城主官递出的文书。阿日斯兰打开快速阅读一眼,确定信件真的由燕城那边传来后,猛地哼了一声。
“围矮救赵?”
留守在燕城的北国军力不过二万之数,但是阿日斯兰并不认为从幽州出发的二万大军可以攻下燕城。如果燕城军真有这个战斗力,就不会拖到现在了。
“将军,该如何是好?”他询问阿日斯兰的意见。
“回去让你主官好好守住燕城,如果在老子攻下宁兰城前,燕城就失守了,老子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用来给老子的马盛尿!”
阿日斯兰下了死命令。
那名士兵答应一声,又上马往燕城方向奔去。燕城一旦失守,被孤立起来的就不仅是宁兰城,阿日斯兰所率领的几名士兵也会成为那“夹心”。
战场瞬息万变,往往一个契机就可以逆转战局。
阿日斯兰虽然瞧不起幽州军的战力,但也不容许出现任何可能的“破绽”。当然,他不至于派兵回防,毕竟宁兰城已经是垂手可得,他相信驻在燕城的北国大军有能力抵御来自幽州军的进攻。
而且,就算幽州军有夺天之能,要一天攻陷燕城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为免夜长梦多,小打小闹还是要适可而止啊,将军。”
阿日斯兰身旁另一骑的年轻小将出提醒。宁兰城已经是将倾的大厦,可是阿日斯兰和他身后的一万精锐依还不进军,小将就知道阿日斯兰心里在想什么。
嗯,他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草原上就是如此,弱肉强食,打猎者也喜欢从猎物的挣扎之中获取一种兴奋的快感。这是很常见的,而阿日斯兰也不例外。
“多嘴。”
阿日斯兰狠狠地瞪了那小将一眼,小将随即垂下脑袋,但敛起的眸子里却没有多少惧怕。他和阿日斯兰是亲戚,关系不是一般的好,所以根本就不怕阿日斯兰真的对自己发难。
“不过你说得也是,”果不其然,阿日斯兰是听进去了,“如果太过乐于猎物的挣扎之中,也有可能会遭到对方的临死反扑,不过老子也不怕。”他狂妄地笑出声来,“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能起什么波澜?”
“阿日斯兰顶天立地,连上苍都要忌讳几分,你确实是不怕猎物的临死反扑。”
小将冷冷淡淡地接过话头,斜视着阿日斯兰,毫不给颜面地泼对方冷水:
“就是难以向苍凛国师交代而已。”
阿日斯兰闻僵住了脸上狂妄的笑容,一下子陷入了困窘之中。他狂妄一生,可是偏偏就是遇上了苍凛。那个人是他一直都应付不了,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女性,这叫他更觉失败。
苍凛是他唯一的痛,同时也是他唯一想要制服的人物。
就像是一个永远不服输的猎人,总想猎杀更强、更凶悍的猎物,以证明己身一样,阿日斯兰对苍凛的渴望实在是难分是一种偏执,抑或是纯粹的爱恋。
反正,他自觉自己想要征服苍凛。
有些问题从来都不用想得太复杂,他只要把苍凛征服,而之后的问题就放到之后再想吧。
“行了,就你这小子多嘴。”
阿日斯兰无奈地叹息一声,“潜进去的鹰卫还没有消息吗?”接着他抛出这个问题。副将摇了摇脑袋,意思很明显了。
但是,彼端想有了回应──
宁兰城的城头上,有一缕烟火曳着尾巴扶摇直上,在澄郎的空出炸出耀眼的花光。
“哼,时机已至!”
阿日斯兰不再错认那属于北国的星烟,举起了手中的大戟。在阳光下,那戟刃闪烁着极为耀眼的光芒,几乎要盲了周遭人们的双目。
“北国男儿,随我冲锋!突击!”
阿日斯兰猛踢座下骏马的屁股,马匹嘶吼一声,如箭般奔出。以他为首,北国最后的精锐踏响马蹄之声,掀起撼动大地的气势,有如破敌的尖矛般往前猛冲。
“──杀呀!”
一瞬间,喊杀之声响彻天际。
***
宫靖就站在了城头之上。
他苍老的身体依然雄伟,有如一棵久经年月的松村屹立不倒。那陪他久经战场的战甲虽然多处破损,但依然坚固合身,老者不知道在这套先王御赐的战甲陪伴下,度过多少次的生死。
但是,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穿上这一套战甲了。
北国来势汹汹、势不可挡,宁兰城又处于被孤立的状态,没有补给,也没有兵源补充,每一次损失都无法补上,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就算在他、宁王以及秦时雨多年经营下,宁兰城已经建设得几乎牢不可破,但是里面的人却非坚不可摧。没有任何补给,人是会饿死的。
“幽州方面还是没有动静吗?”
宫靖看着那些不要命地冲锋过来的北国士兵,在他们眼里看见饿狼才会有的眼神。他想也不用想,城一旦被攻破,城内的百姓会遭遇何种的对待,更别说是华朝的士兵们。
或许,一场屠杀是少不了的。
“宁兰城绝不能有失……”
宫靖渐渐握紧放在女墙上的拳头,双眼看着下方的战场,看着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的土地,不敢有一分一秒移开视线。只要有一秒怠惰,可能就会错失战机,他狠不得自己不用眨眼。
“回将军,幽州已经出兵了……不过,我们认为他们无法替我们解围,北国应该也收到消息才是,但是他们一丁点想要撤军的迹象都没有。”
副将张烈回答说,眼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安之色。
以他从军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是镇北府最为艰难的一次。以往就着对上北国如此来势汹汹的大军,他也没有如此不安过,但这次他们孤立无援,又没有补给,情势近乎是绝望。
“将军,我们真的有胜机吗?”
“……”
宫靖没能回答这个问题,他也知道这次是凶多吉少了。苍凛不知为何会展开全力进攻,宁兰城这几天来几乎没有停止对应战,就算是夜幕来临,北国也会以夜袭的形式来试图撬开宁兰城的城门。
士兵们都不知道多久没有休息过了。
如果北国不是全力进攻,还可以用轮换的方式争取休息时间,但对方几十万大军压境,根本就没有轮换的余力,单是把对方击退数次,就已经耗尽了镇北府的全力了。
而且,各式的军事物资库存也叫人担忧。
为了应付北国的进攻,宫靖几乎是不惜损耗的,否则宁兰城说不定早就被人给攻破了。作为代价,就是宁兰城的物资损耗过快的问题,可能不到十日所有物资就得耗光,到时所有火炮、机关兵器都得停摆。
不过,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宫靖所在的南门处,已经渐渐承受不住压力。已经有北国士兵把梯子搭在了城墙上,在往上爬登。士兵们虽然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把这些试图登顶的北国士兵击杀、击退,但是北国的士兵却像是疯了一样,不要命般拼命往上爬。
倒下一个,还有一个。
“宫将军,”一名士兵急忙忙从远处跑来,躲着自下方借马力抛射上来的零星箭矢,来到宫靖的身边,“库房长要我转告你,如果箭矢再以这样的速度耗用下去,今天晚上就得耗光了。他请将军你尽可能回收箭矢。”
库存果然出问题了,比宫靖预料的时间来得要快一些。
“我知道了。”宫靖简短地回答。
那名士兵有些犹豫,似乎这个答复没有办法让他回去复命一样。宫靖看见有人已经爬上城头,立即下令各人严防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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