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之长为老不尊!-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十五、苍茫茫,听楚歌前行 终、九为尊,死亡亦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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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场灾难。

    或许说,是厄运。

    整座宫殿完全崩塌,中央处地面完全崩落形成有如深渊的大坑,但只要站在边缘往下窥探,回望过来的却不是深渊。

    是光芒。

    那是汹涌的光流,足以破坏一切、辗碎一切的狂暴之光,但同时也是孕育这个世界所有生灵的温润之光。

    凡事都有正反两面,而龙脉里的灵气流也是如此。

    所有国家的都城基本都是建立在龙脉之上,这是因为龙脉流经、激烈地散发之地都是丰腴的土地。

    是的,利弊往往都在一念之间。

    但从现在看来,北国的都城虽然建立在一片丰土之上,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恩惠,可最终还是这片丰土毁掉这一切。

    ──不,毁掉这一切的应该是秦时雨才是。

    这个想法才刚萌生,苍凛便摇头将之甩去。真正毁掉这一切的,大概是她自己。思及此处,她顿时握紧了拳头。

    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澎湃的情绪了。

    是愤怒。

    也是悔恨,亦是无力的苍白感。

    “苍凛大人……”

    背后传来有些迟疑,有些虚弱的声线。苍凛应声回过头去,那名将领却吓了一跳似的,颤抖着后退了几步。

    苍凛一愣,迟了几秒才从对方眼睛倒映着看见那张面目可憎的狰狞脸容。她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确认着五官的此刻轮廓,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露出那种表情。

    事实上,她已经没有多少概念了。

    就连内心也少有感情波动,更别说是在脸上了,她都不太记得每个表情该有的轮廓了。她尽可能把那些翻滚在胃袋里,灼热的感情压下来。

    “……有什么事吗?”

    虽然已经在尽力克制了,但是她的声音还是有些不稳。

    将领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很快就平伏了自己的心情。

    “苏赫陛下恐怕已经……”

    尽管早就有所意料,苍凛心中还是禁不住一紧。北国王苏赫虽然不是一个有能之士,但依然是一国之君,他死在这场灾难之中,整个国家肯定会受到一定动摇。

    “本座派出去的人呢?”她问。

    最初已经有所预料,苍凛还特地派人去通知苏赫离开这里,但此时看来苏赫根本没有离开。

    “没有找着。”

    “……”

    意思是也在死了皇宫之中,抑或是他根本没有抵达皇宫呢?苍凛也没有腹案,但事至已此追究这件事本身已经没有意义了。

    要查出来也不容易。

    整个地方都已经被夷为平地了,要怎么查?这片土地……这片废墟中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死无全尸之人。

    但是,值得警戒。

    如果是真的有人人为阻碍了她派出去的人通知苏赫离开的话──那么事情就不简单了,但是苍凛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数。

    是的,北国也不是团结一致的。

    她的存在足以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而针对她的人从来都不少。她的声望、权力都太重了,如果不是苏赫死在了里头,她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北国王下的手。在以往,苏赫已经不只是一次基于对她的慑忌展开行动了。

    还有穆穆齐等人。

    巴乌已经丧生在这场灾难之中,皇宫周边也有不少大臣被涉连了进去,有身受重伤的,更有尸首无存的。单是清点这些死亡者,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是的,整个北朝的管理层都受到了重创。

    已经不是可以维持南边战线的情况了,所以穆穆齐下令撤兵回防的命令都是明智的决定,但苍凛不想放弃难得攻打下来的城市,她只好尽可能维持那些城士的支配权。

    但如何不尽快恢复北国的运作,华朝的反攻很可能会变得势不可挡。

    ──情况不妙。

    整个战况究竟为什么会在短短的瞬间反转过来?苍凛咬牙思考着这个问题。只要稍微一个简单的契机,就足以把一切都转换过来。

    但这个契机为什么永远都会掌握在对手的手中?

    苍凛仰头看天。

    天色阴暗,乌云密布,彷佛随时都要下雨一样。

    “……你有在看吗?”

    苍凛小声质问。

    没有任何回答。

    “……我不会质问你为何如此不公,但你为何只卷顾着对方?”

    依然是一句质问。

    但就像刚才一样,依然没有任何回答。

    “苍凛大人……”

    将领见到苍凛一而再再而三向天质问,忽然也有些悲伤。他也有些不甘心,因为明明好不容易才能够攻占了华朝的北域大部分,可是到头来却失去了王庭,失去了自己的君王。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将领也不懂。

    苍凛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他又怎么可能会搞得懂呢?毕竟苍凛可是整个北国最为聪明的人。如果硬是要找到一个答案的话,就是他们太过不幸了吧,将领如是想到。

    但,这也是最让人不甘心的答案啊!

    “……”

    突然闯进脑海里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考,将领率先回头,看向那大量密集脚步声响起之处。

    “国师大人,你果然在这里。”

    为首的一人止步在两人身后,看向两人的目光闪烁着淡淡的幽光。

    “穆穆齐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跟在穆穆齐身后,那一群举起大量弓箭机弩瞄准着这边的士兵,将领惊讶地问道。

    “没有什么,一切都是由于国师大人而起的,自然就得国师大人来稍微负上一丁点责任了。”

    穆穆齐负起手来,不失尊重地说道。

    但是,相较于他轻巧的语气,他身后的士兵可不是在开玩笑的。

    “……穆穆齐,看来本座以前是有点太看轻你了。”

    “国师大人只是一直注目的地方都在远方,而没有在我身上罢了。你正是太专注视线,所以才会忽视四周。可别太专心只看一个地方啊。”

    确实是如此,苍凛太专注于一件事上了。

    但如此一来,所专注之物确实是看清楚了,却忽视了以外的所有事物。这也许是她败北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想要趁此机会除掉本座?”

    “怎么会呢?”穆穆齐摇头否定了苍凛的猜测,“我何德何能可以除去国师大人你?只是事已至此,你或许需要冷静下来,给予北国一个交代。所以,想请你先把兵权交出来,然后跟穆穆齐我走一趟。”

    “交代?”

    “苏赫陛下可是死在了你所挑起的这一场争端之中啊……”

    苍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本座知道了。”她松开握紧的拳头。

    确实是需要一止交代,无论是给北国,还是给她自己,苍凛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这一次的败思了。

    穆穆齐?她眼睛闪烁着不定的光。

    “国师大人,你……”

    将领很不满地皱起眉头,但这绝非是在针对苍凛,而是在针对穆穆齐和他身后的士兵。

    “别轻举妄动。”

    苍凛留下这一句话,便往穆穆齐的方向走去。

    穆穆齐扬起了嘴角,彷佛胜算在握。

    “但是,你太碍眼了。”

    这句话在苍凛走到穆穆齐身旁时响起,穆穆齐诧异地抬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他只听见士兵们的惊叫声。

    “呃……”

    穆穆齐缓缓低头,却见自己胸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处空洞,血源源不绝从哪里流出来。他再次抬头,苍凛的脸颊上沾了些许血迹。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在理解过来以前,他只见到一阵光芒闪过。天旋地转间,他看见自己的身体。

    咚一声!

    他的脑袋落在了地上。

    “穆穆齐,既然陛下不在,我就没有必要再给你面子了。”

    苍凛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穆穆齐落地的脑袋,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她从来都只需要向自己交代,而穆穆齐压根没有那个资格。

    对于这些贪图权利之辈,苍凛从来都不正眼看哪怕是一眼。

    以前不会。

    现在更不会。

    “是你拦下了本座的人吧?”

    你有什么证据?穆穆齐想要如此回应对方的质疑,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他花了些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身首分离了。

    恐惧涌了出来。

    但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一向知性、理性的苍凛会造出如此不智之事。

    “很奇怪?”苍凛冷笑一声,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颊,“本座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太不会感情用事了。”

    “你……”

    穆穆齐只能够吐出这一个字。

    他的眼睛在下一秒便转黯,失去了光采。脖子的断口处再也没有鲜血流出,北国的又一名重臣在此逝去。

    但不同的是,他是死在了苍凛的手中。

    ──不,也许最近死去的人们,也算是间接死在苍凛的手中吧。

    “传本座令,陛下已死的现在,将由本座暂时摄政!”

    苍凛的目光缓缓扫视眼前那一群士兵。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紧紧地裹在那里的几层白布已经被血染黑了。那是雪麒麟留下的伤,如果当时她再刺深一点,自己恐怕也无法站住了。

    “如有不服者,斩立决。”

    北国国师的声音回响在一片废墟之中,回响在那群缓缓后退的士兵的耳边,也回响着她身后那名将领的脑海之中。

    “是!”将领单滕跪下,脸上浮现狂热。

    “秦时雨,本座这辈子就什么都不干了,就全花来对付你和你身后的华朝了。”

    雨终于下了起来。

    纵管如此,那雨幕却依然无法遮掩苍凛眼眸里闪烁着的慑人光芒。

    **

    一辆马车停在了御史大夫府的门前。

    车夫下了马车,敲响了御史大夫府的大门,一名看门人出来应门,那名车夫便递出了拜帖。

    也不知道来者是谁。

    隔了一会儿,御史大夫长孙凌竟然亲自出来迎接。这个已经中年的男人位高权重,手掌御史台,有着监察百官、纠察百僚、弹劾不法之责,虽只是从三品的官职,但由于职权特殊,官员们都非常惮忌于他。

    而他也以刚正不阿闻名于朝廷,从不阿谀奉迎任何人。

    他会亲自出来迎接来人,意味着那个人值得他的敬重,或是地位过高,让他不得不出门迎接以示尊重。

    “长孙凌见过老师!”

    “凌儿?”门帘后传来惊喜的声音,“你怎么出来迎接了?老朽此刻只是个无职之人……”

    门帘掀开间,银霜般的长发飘了出来。

    鹤发童颜。

    就算那张探出来的脸颊已经满是风霜痕迹,但依稀还带着年青时相貌堂堂的影子。老者风度翩翩地出了马车,在车夫的搀扶下落了地。

    他恐怕已经有六、七十的高龄了。

    身材虽然瘦弱,但依然坚挺,一袭银白色的发分梳左右,露出了那之下皱纹横亘的额头,眼睛依然充满了神采。

    仅是如此看去,他比长孙凌更要有一种内敛的气势。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老师到了,无论学生是何种地位,也理应出门相迎才是。”

    “凌儿身在高位却不躁不浮,倒是没负老朽的一番教诲。”

    老者抚着自己长长的胡子说道。

    “但却也需不卑不亢才是。”但接着他又柔声说。

    “是的。”长孙凌郑重地应下。

    “凌儿在朝堂之上屡有立功,尽职尽责,你无需对何人低声下气,尽管老朽曾为你师,也不知道把姿态放得太低。”

    老者接着又是一声叹息,神色有些落寞。

    “相比于凌儿的活跃,老朽这个归隐深林的老头子……唉!”

    千万语化为一句叹息。

    但如果真的心身都已经归隐,他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有此哀叹了。

    “老师培有万千门生,造福天下……老师的门生们遍布天下,各司其职,可是华朝不能或缺的重要人力。如此,老师大可挺起胸膛。”

    “可是,老朽为人师表,却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学生,还教出一只白眼狼来……老朽助纣为虐,罪该万死。”

    长孙凌大惊失色。

    “老师,还请慎!”他高声说了一句,而后又压低声音凑近老者说,“老师,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

    老者一扬大袖,负起手来。

    “就是予他听去又如何?老朽虽无权亦无力量,但是老朽一生正气,门生遍布天下,他又能奈老朽何?大不了一生,好以谢天下罢了。”

    长孙凌有些头痛起来。

    眼前的老者名震天下,却非是以高强的力量,而是以他身为师长曾育出无数能人异士之故。

    ──魏仪。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之人,天下所有学者所响往的名师,亦是前太子太师、前太师,秦显和秦煜甚至是秦炬都曾习于他的门下,是名师之中的名师。

    长孙凌也曾习于老者的门下,并且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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