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赶到指挥部的张云看着面前的一幕心神震颤，一旁站着的指挥长拿着联络器的手不住发抖，差点将联络器摔落在地。
卫星控制系统前坐着的研究员们努力稳下心神，认真地看回面前的系统屏幕，额头上满满一层热汗却控制不住地沿着发梢滴落。
张云呆愣片刻后终于回过神，忍不住轻叹一声。
“无知才无畏啊。”
话听上去没头没尾，在场的众人却不经心有同感。
当不知道这大千世界里包容着什么的时候，人类单纯地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世界顶端，只要不曾亲眼所见，永远不愿也不敢去相信未知的一切。
然而只有当未知真正摆在自己面前时，才知道了人有多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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泯江江边
天空仿佛被破开了一个大洞，雨水顺着洞口疯狂灌下形成水幕。
山洪咆哮而来，像一头发怒的雄狮般势不可挡，肆虐的洪水夹杂着碎石断木奔泻而来，水势狰狞的样子让指挥部的众人看得胆战心惊。
这头洪水猛兽一往无前的步伐在江口被硬生生一分为二。
趴蝮龙口大张，人耳不可闻的声波与水面相互震荡，正正好一半的洪水朝着他龙头的方向倾泻而来。
趴蝮边吼边退，原本一马平川的江岸突现一条深过十米，宽过二十米的江道，趴蝮顺着江道快速后退，汹涌的洪水在离它最近的时候，仅和它的鼻尖有不过两三米的距离，让众人不禁为它提心吊胆。
乔何一只手握住龙角稳稳地站在龙首上，呼啸的江风把衣角吹得哗啦作响。
少年双眼半阖，单手结咒，清朗的声音在江边回荡：
水神水神，五气之精；
周流三界，百关通津；
收除火毒，却退炎神；
神精荡荡，威气雄雄；
流入胃华，五脏之中；
神清气爽，魄定魂安；
万魔荡迹，润液有功；
玉帝敕命，镇安火星；
急急如律令。
水精咒原是用作恭请水精压制火精、祛除火毒的，乔何临时起意，直接拿来用于同水精沟通，尽可能安抚水精以助趴蝮控水。
法咒虽算不上多对口，但被分流出来的洪水肉眼可见的要比顺泯江而下的那一支平缓得多。
四条颜色各异的蛟龙控制着速度，一直保持着跟乔何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前方开道，无数沙土混着碎石恰到好处地溅射到江道两旁形成护堤。
展辉、王浩民带领汪宇等一众研究员给出的规划图很是详尽，不仅考虑了地上环境还不忘将地下情况也囊括在内，柳大领着三个兄弟分毫不差地按照规划图开辟江道，眼见行进已超千米，一次地下暗渠都没有遇到过。
指挥部里的众人看着卫星传输来的实时影像，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但张云的心还是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规划出来的新江道全长四百七十千米，如今完成的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还远不到能放心的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趴蝮以大约每分钟一千五百米的速度飞快顺着开出的江道引水后退，不到半小时已引流近五十公里。
按照张云的事先安排，每五十公里会有二十名特别行动队队员带领一千五百名特种工程兵驻扎，除了尽全力协助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外，也负责对已经开辟的河道进行临时固堤。
隐蔽在高处的工程兵们看着面前的一幕目瞪口呆，只觉得浑身鲜血冲向大脑，肾上腺素飙升到全身都在震颤。
柳大他们一直和乔何保持着不超过五公里的距离，确保如有意外按照他们的速度可以随时回头，因此柳大他们也是首先到达第一个驻扎站点的。
一千多名工程兵呆若木鸡地看着四条传说中的蛟龙从离自己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呼啸而过，龙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清晰可见，心中忍不住骂了句娘。
四条蛟龙为百姓开辟江道，电影都不敢这么拍啊。
二十名负责带队的特别行动队队员相对工程兵更‘身经百战’一些，首先反应了过来，连忙将工程兵分作两组，一组负责加固已冲出的江道两堤，一组乘车跟着蛟龙到下一个驻扎点换班。
命令刚下，行动队一队队长就见千来号人傻傻地看着他身后一动不动，一队队长下意识回头，只见一头身形奇怪、龙首虎身的巨兽头朝江水，背朝江道，快速地沿着柳大他们开辟的江道后退，洪水像是被牵住的风筝，顺着它后退的方向呼啸前进。
但最让众人为之震惊的并不是这头身长百米的巨兽，亦或是看似‘乖顺’的洪水，而是一个远远看上去瘦削单薄的少年。
少年像棵临风的玉树般稳稳站在巨兽龙头上，明明离众人足有五百米之远，通透清澈的法咒低吟声却犹如响在耳边。
无论是他脚下面目狰狞的巨兽，还是面前澎湃泛滥的洪水都与他的从容不迫和身形消瘦显得格格不入。
一队队长忍不住低喃一声：“这真的是人可以做到的吗？”
待听到自己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说出了口，赶忙掩饰般地正色厉言道：“现在是发呆的时候吗？！这么多年的兵白当了！立马按照命令行动！”
一众士兵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分组行动起来，但巨兽首上那个少年的身影却深深刻进了在场每个人心里，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
时间转眼过去了两个小时，指挥部里张云为首的众人全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厅中央的巨屏，整整两个小时没有一个人移动过视线。
在趴蝮顺利冲过南庆省和云贵省两省省际线时，负责操控卫星追踪的年轻研究员忍不住欢呼出声。
江道分流这个行动正式开始前，所有人心中都抱有一种悲观的积极，虽然尽全力做着前期准备，心里却一直怀揣着注定失败的阴影。
此时见江道分流这么个荒谬的想法，竟然被顺顺利利实施至今，心中都不免觉得不可思议，说白了简直像在做梦一样不真实。
然而站在张云身后的汪宇仍旧眉头紧锁，低头看着桌上的规划图一言不发。
南庆省的江道规划是最成熟也是资料最全的，但接下来江道预计流经的云贵和广宁两省却是偏僻村落庄寨众多，很难有完全没有人烟的区域。
最后要流经的广宁省近海，更是地下暗渠遍布，稍有不慎引动暗渠就将导致水流量大增，到时候难保没有意外。
汪宇心中飞快转动，尽可能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发生意外的地点，还有及时有效的处理办法都在脑中过了无数遍，以备不时之需。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屏幕中央的少年看上去并无异样，一切都仿佛如行动开始时顺风顺水。
但跟乔何共处过一两日的张云定睛观察片刻后却心中一紧，乔何依旧站在趴蝮龙首上神色自若，但念咒的声音明显缓了下来，身体微微倚向龙角，薄薄的上衣被汗水打湿，隐约可见后背的轮廓。
张云观察得没有错，此时乔何的状态算不上好，不到三日时间远远不够让伤口很好愈合，更不用说之前使用言灵之力的后遗症，以及过阴时向奈何桥借力后的气血亏损也一直被他自己强压着不漏声色，现下不间断地吟咒无疑给他增加了极大的负担。
乔何这边吟咒声音刚刚放缓，就见洪水流速至少提升了三分之一，他心下一紧，硬撑起身体继续专心念咒。
趴蝮心中担心，全力加大对洪水的精准控制力以减轻乔何的负担。
离乔何不远的柳大兄弟四人一听声音就知道乔何已快到极限，但此时江道开辟已过大半，现在的他们就像开弓了的箭停不下来也回不了头。
站在白蛟头上的何子悯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乔何的方向，她虽不似柳大那般五感俱佳，但作为医师的她心中明白，光是控制着身形站在龙首上三个小时，本身已经是对乔何身体极大的负担。
思及此，何子悯高声朝乔何的方向喊道：“小何！现在把第一粒药吃了！”
千米的距离对于柳大等大妖来说是近，对于何子悯这个普通人来说却是远，何子悯话音刚落，乔何心有所感回头看向她，一种莫名的默契让乔何下意识掏出何子悯昨日交给他的锦袋。
袋子里共有三颗小拇指指甲盖大的深褐色药丸，散发着浓郁的甜腻药香。
乔何并不犹豫，拿出一颗后顾不上细嚼直接吞入腹中。
药丸见效的速度异常快，吞下没过一会儿，原本大夏天却一直在发冷的身体有了一丝暖意，控制不住想要阖上的双眼也恢复了些精神。
乔何心中一定，继续全神贯注低念咒语安抚水精。
柳大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那药丸里藏着的秘密，为首的柳大余光看向柳三头上的何子悯，心里对这位何医师的感官也好了一些。
眼见着就要出云贵省，异变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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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水神水神，五气之精；
周流三界，百关通津；
收除火毒，却退炎神；
神精荡荡，威气雄雄；
流入胃华，五脏之中；
神清气爽，魄定魂安；
万魔荡迹，润液有功；
玉帝敕命，镇安火星；
急急如律令。
-水精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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