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镇一级，所谓的“党委秘书”在一般情况下，还兼任书记通讯员或是勤务员的职务。【3G书城】同理，乡长的“通讯员”或是“勤务员”一般由文书兼任——不过在白土乡，孙明伟算是个例外，因而，这个差使也顺理成章落在了王鹏肩上。    站在王鹏的角度上，自从接过了“秘书”这顶帽子，除了不会写材料的煎熬、除了岗位台上自己的照片往前挪了挪之外，一个预料之中的任务如期而至：每天替书记刘长江打扫办公室卫生——给康西林打扫办公室卫生倒是稍微有点出乎意料。    每天早上，在书记到来之前打扫好卫生、烧好开水，替书记还有乡长拾掇好茶杯……不用说，这么一堆活摆在眼前，最起码的一个要求就是要早起。    在乡镇，无休无止并且毫无规律毫无节制的加班导致了这样一个普遍现象：除了一些家离单位几步远的家伙，像王鹏这样的未婚青年，清一色都住在单位，被称为“常住户”——经常有老家伙们轮到值班的时候，一声“兄弟”加上一支烟，就把值班任务托靠给了这些“常住户”，为此，刘长江还在会上专门就这个问题不止一次地发过火——但搁在以前，王鹏从来都没有这么早起过床，更不用说大清早的跑到办公楼各个楼层去抽风……上大学那会，在校园里有一句广为流传的“名言”：被窝是青春的坟墓，但其实，等毕业以后到了职场，才发现这条“名言”照样适用，而且，不仅适用，这个“坟墓”似乎还越挖越深了——倒是职场了打了几年滚的家伙还是不是这个传说中的“青春”就说不上了——越说越乱，反正就是一直感觉睡不醒，很多次，等老肖那个老家伙骑着那辆著名的老牌自行车哼哧哼哧跑进来的时候，王鹏还在臭烘烘的被窝里睡得口歪眼斜，哈喇子流得满床都是……    如今，这么一个谈艰巨也并不艰巨谈光荣更是无从谈起的说不清道不明乱七八糟荤素不清的任务撂在眼前，想睡懒觉是不可能了，早早定上手机闹铃，天蒙蒙亮就爬起来，一手扫帚一手拖把，洗完刘长江的茶杯又洗完康西林的茶杯的时候，感觉整个人还没有清醒，烧好了开水，看着已经收拾完毕窗明几净又宽敞又明亮的领导办公室，迷迷糊糊间，心里恨得真想在热水壶里撒上一泡尿！锁上房门，又拎着拖把走出来，偶尔想起前任秘书现任南坪乡副乡长的小陈，心里似乎又稍稍平衡了一点，抬头看见太阳刚刚爬上东边的山顶，娘的，心里又把刘长江康西林的祖宗给问候了一遍……    好在啥事干久了，干厌烦了，自然就会麻木，等到麻木的时候，除了干起活来神情慵懒一点眼神呆滞一点，其他的也都没什么了。已经干了这么久的基层工作，又加上前段时间处理疫情的特殊“考验”，这样多少有些不同寻常的经历，让王鹏的麻木时刻便来的格外早、也格外迅疾……    写材料这块工作还没有拿下来，打扫领导办公室这件附加工作倒是已经干得顺心顺手了，也习惯了早起，也习惯了领导办公室的宽大敞亮，心里也懒得骂娘了……有时一想，倒忍不住骂开了自己：怎么说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怎么说也还是穿过学位服的，感情自己就这能耐，只能当个通讯员啊？去他的……    不知不觉间，这天气已经入了冬。北方的冬天，白昼苦短，大清早爬起来，天还没放亮，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又习惯性地抓起了扫帚拖把。打开房门，一阵寒风迎面扑来，王鹏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哪个家伙？大冬天的不关楼道窗户，真缺德……王鹏心里暗暗骂着，已下子睡意全无，脑袋清醒了起来……    书记还有乡长的办公室本来是配有卫生间的，里面装着盥洗台及抽水马桶——全乡只有这两间办公室有这个待遇，其他的干部包括书记乡长之外的领导干部一年四季不分冬夏，“五谷轮回”问题只能在办公楼后面那个肮脏无比恶臭无比的旱厕里解决——但不知怎地，这书记有个毛病，就是拖把不能在他的卫生间里清洗，没办法，搞卫生的时候，只能跑到外面楼道里面的水槽里去洗了——每个楼层一个公用水槽，这恐怕是这座外观看上去还算气派的办公楼唯一一点现代化气息了！不过，在白土乡混了这么久，王鹏早发现了一个秘密：到了晚上以及其他人少的时间段，很多干部甚至包括部分女干部在内，内急的时候，动不动就在那个水槽里解决了——其实，在白土乡，这早已是个公开的秘密，有很多次，晚上一群干部聚在一起喝啤酒，第二天早上一上班，满楼道全是尿骚味，气的几个爱干净的家伙装模作样站在人群里骂大街……    拖着拖把，走在楼道里，一阵紧似一阵的西北风吹过来，王鹏不觉缩紧了身子——怕是又有谁在水槽里撒尿了！估计还不止一两个人，离水槽近的房间里的不知那个干部，受不了那个味，早早开窗通风的……    王鹏心里寻思着，已经拧开了水龙头，“哗哗哗”一股激流喷出来，落在黑乎乎的拖把上的水花四溅开来，一股浓浓的尿骚味传来，王鹏突然感到一股酸水涌上了喉咙，肚子里顿时觉得翻江倒海……    “咯吱……咯吱……”一阵似乎有些奇怪的声音传过来，王鹏心头一惊，怎么，这那个房间里还有人？未见过世面的年轻人特有的好奇心促使他竖起了耳朵，“咯吱……咯吱……”那个有节奏的声音又持续传进了耳朵……    大清早的，干嘛呢？王鹏一把丢下拖把，寻声竖起耳朵探了过去，寂静的冬日凌晨，空旷的楼道里，“咯吱……咯吱……”变得越来越清晰……突然，王鹏猛地止住了脚步，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张瘦脸一下子从发际红到了脖子根……【3G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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