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范先贤有些辗转难眠，直到后半夜才真正睡着。
他虽在陆上手中也沾过不少人命官司，但自从来了海域，性子反倒被磨平不少。
若放在以前，这种不沾边的两条性命，根本不会引起他心中半点波澜。
可是这里是海域，在这异域之地，任何一个陆人都像是同乡人一般，要不然范先贤也不会对他们再三忍让了。
那两人虽然性格嚣张，但做事也算有些底线，范先贤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不与他们计较，想着在海域中多磨砺几年，应该就会老成一些了。
可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被六皇子特意送来炼成阵灵的，倒让范先贤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
能在六皇子手下做事，他自觉遇上了贤主，比起以前鲛族的那些待遇，虾族这边可说是到了天堂也不为过。
而现在发生的这件事，彻底打破了范先贤对虾人的观感，这一夜他反复回想了自己来虾族后的种种表现以及回去以后要怎么应对。
只有六皇子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便能不走上那两人老路，范先贤越想便越觉得左渊这个人不错。
修复碎石阵这么大的功劳，左渊居然想都不想便要分他一半，而且看样子回去后的说辞也是由他，就算范先贤想将九成功记在自己头上，左渊也是不会计较太多的。
不过正是因为左渊这般大方，所以范先贤便越觉得感激，自然不肯把左渊的那些功劳都揽上身，只要有这一半他便也就满足了。
第二日左渊送别之时，看到范先贤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倒有些纳闷。
看那几个负责阵灵的修士，个个都神清气爽，等不急要快些回去的模样，而范先贤而根本没这股精气神。
“我回去一定会向六皇子说明你在修复阵法上做出的功绩，绝不会叫你吃亏。”范先贤道。
左渊忙道：“不用特别去提这事，碎石阵本就是你我两人修复的，只管照这样说便是了。我现在留在这里看阵，六皇子一定知道我的辛苦，就不用你在里头添油加醋了。”
范先贤想了想，也觉得左渊这话有理。
依左渊所说，他应该至少会在这里呆上个一两年时间，这样专心照管六皇子看重的工事，必定能得其嘉奖，确实不用他再刻意去说些什么了。
将一肚子感激的范先贤他们送走，左渊这才完全松了口气。
只有这些人走了，他才好去阵中寻找齐昭所说的那些元石，磨蹭了这些时日，左渊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修复阵眼对于他来说，根本只是动动手指就能完成的，若不是为了掩饰一二，他也不用刻意拖延了几日时间。
“去阵中瞧瞧。”左渊活动了一下身子，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齐昭早被他唤出，见到左渊跃跃欲试，他也只能勉强跟了过去。
这些天左渊在碎石阵中忙活，可没少叫齐昭出来辨认元石方位，不过齐昭一直都含糊着拖延，似乎并不想这么轻易叫左渊知晓。
现在人都走了，托辞也没了，齐昭若是再不好好说出个一二，左渊就没这么好性子了。
来到了阵中，左渊立刻便觉出阵中变化。
碎石阵中有阵灵与没阵灵，给人的观感截然不同，而阵灵本人的脾性，也能影响阵势的变化。
原先齐昭在阵中之时，给人的感觉还算温和，而现在一踏入阵中，便有一股子肃杀之气，令人忍不住头皮发麻起来。
好在左渊对碎石阵已了如指掌，只要方位踏对，这杀气对他便毫无阻碍。
可若是现在有人无心闯阵，恐怕得到的伤害会比原来更多出几倍。
“我当初也是这样，没个数年这怨气是不会消散的。对于碎石阵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时候，到了后来慢慢消磨了锐气，阵法就变得温和起来，反倒不美。”齐昭摇头说道。
“既然炼为阵灵，原身的意识应该不会过于浓烈才对，以前种种就算能留下影子，也抵不过身为阵灵本能的护阵之心。”左渊道。
齐昭点头道：“话虽这样说，但阵灵刚刚入阵，要与整座阵法融为一体还须要些时日，到了后来应该就会好些的。”
“不过，你怎么意识保留得这么完全？”左渊好奇道。
“我一开始也是没有意识的，一直到数百年后才慢慢想记起了前身之事，这可能也与我当初修习的功法有些缘故吧。”齐昭含糊道。
左渊见齐照不愿多说，也懒去问了，这些事情他知道与不知道关系不大，现在要在意的就是阵中元石所在。
没过多久，左渊便来到了几日前齐昭指出的大至范围内，这里是碎石的中央之地，因为外面的阵石层层叠叠太过繁复，在这里反而显得宽阔了许多，连刚刚阵灵带来的那种杀气也减轻了不少。
“你上回说元石就在这下面，大概有多深呢？”左渊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大致能感觉到这里的元气比别处更为浓厚一些罢了。而且能运转这碎石阵这诺大阵法，所须的元石存量一定不少，也许并不单单就只在这一片，其它地方应该也有。”
听到齐昭这模拟两可的话，左渊眉头皱了起来。
“你不是说过要带我找到元石所藏之处，现在怎么看起来根本没什么把握一样？我可没什么耐性和你打哑迷。”左渊冷冷说道。
齐昭道：“其实脱离碎石阵后，我与阵法之间便没了牵系，现在一时叫我去找，我哪里寻得过来。不如你先上岸替我寻个身子，说不定我重活一回后便能记得清楚些。”
左渊冷哼一声道：“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我既然答应与你寻找纳魂之体就绝不会食言，你也不用这么防我。”
齐昭见左渊说得直白，也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什么事情都是一开始说得好，后来慢慢就变了样子。如果当初我不是像那个范先贤一样对虾族信任有加，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这回我学得精乖一些难道不好？你也放心，我得了身子后自然会告诉你元石所在，若是有半句虚言，便任你随意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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