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染满脸的汗，却还是不服输，继续朝蓝九攻击。
蓝九皱眉，一把抓住了林似染的手腕，一用力，林似染就吃痛，松开了匕首。
“你是不是疯了？我告诉过你，你身为女子，身体力量还太弱了，这样蛮干是会伤到自己的，你要用的是技巧，不是蛮力，明白吗？”蓝九有点生气了，觉得林似染今晚有点古怪，心不在焉，而且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怨气。
林似染不顾形象地就地坐下，手扶着地面，拼命地喘息。
她的确已经到了极限，可是她就是要让自己累到趴下来，否则就会忍不住地胡思乱想，陷入自怜自艾的深渊里。
那些记忆每次翻涌起来，都会让她痛苦地恨不得毁天灭地，把敌人和自己一起推下深渊，玉石俱焚，好像如此才能痛快一些。
蓝九问：“又遇到什么事儿了？”
林似染缓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才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道：“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喂……你这个小妮子，怎么对为师态度这么傲慢？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蓝九很委屈地追上去问。
林似染睨了他一眼，道：“当然你是师父，可师父也不该管的太宽。”
“真是个不可爱的丫头，肯定是心里有事儿，或许我可以帮到你呢？”蓝九道。
“谁也帮不了我，能帮我的只有我自己……”林似染的目光出现几分缥缈的伤感，她目视天上的明月，忽然想起一句话来。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洛子房不就是宁可喜欢臭水沟，却对她的满腔爱恋不屑一顾吗？
她曾一度以为自己连臭水沟都不如，这才是林似染莫大的悲哀。
“看来我的小徒儿是真的遇到了伤心事儿了，也罢，师父今晚就开导开导你，走……”蓝九拉着林似染，跃上他的神驹。
黑马带着他们如疾风一般驰骋，不需片刻就到了四方街。
京城是实行宵禁的，唯有这四方街是特殊的一块地方，哪怕已经是深夜，依然灯火通明，热闹得很。
这里遍布酒肆、乐坊、青楼，夜晚正是这些地方做生意的时候。
林似染见蓝九竟然带她来这种地方，忙气恼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要回家了。”
“急什么，心情不好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办吗？”蓝九笑着问。
林似染摇头。
“喝两杯，走！”
蓝九拿出一张面具，给林似染戴上，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脸，只露出一双明媚的眼睛和小巧粉嫩的唇。
“这样就好了，谁也认不出你来，走吧。”
蓝九拉着林似染进了一家酒肆。
林似染起初是不愿意的，但是拗不过蓝九，被他强拉着坐下来，蓝九要了两湖竹叶青和几盘下酒菜，道：“喝一点儿，回去睡个好觉，明天醒来，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
“借酒浇愁愁更愁！”林似染忍不住道。
“还有一句呢，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蓝九笑着给林似染倒了一杯酒。
林似染皱眉，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她不是没有喝过酒，可还是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一下子就呛到了。
“咳咳咳……”
蓝九忙给她拍背，道：“慢点儿，别着急啊，酒要慢慢品。”
林似染缓过来之后，忍不住抱怨道：“酒有什么好喝的，又辣又涩。”
“有时候人喝酒不是为了喝酒的味道，是为了享受醉后的世界，若是你醉过，就明白了。”蓝九仰头喝下一杯酒，眸子里似乎有一抹不易察觉的伤。
林似染问：“你也会借酒浇愁吗？”
“会吧……但我不会醉。”蓝九道。
“为什么不会醉？是酒量太好了吗？”林似染好奇地问。
蓝九摇头，道：“不能醉，哪怕喝下一缸酒，也要保持清醒，哪怕睡觉也要睁开一只眼。”
林似染一直觉得蓝九是某种组织的杀手之类的，因为他身上带有明显的黑暗气质，哪怕他有一双满载星空的眸子，在她面前也时常笑，有时候似乎还抱着游戏人间的态度，可这一切都无法掩饰他内在的黑暗和冰冷气息。
“因为怕被人杀了吗？”林似染试探性地问。
蓝九笑了，不回答她的问题。
林似染撇嘴，道：“不说就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有些事你不必打听，你我之间不过是暂时的相逢，或许什么时候，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为什么还要打听我的底细呢？”蓝九道。
林似染听他这样说，心里莫名有些失落，问：“你是打算消失了吗？”
“也许吧，相逢是缘，分别也是缘。”蓝九高深莫测地道。
林似染白了他一眼，道：“说得那么玄乎，你以为自己是僧人吗？你要是离开，该跟我说一声，我不希望你不告而别。”
“丫头，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蓝九的眸子又似繁星闪烁。
林似染哼了一声，故作不屑，道：“正如你所说，聚散是缘，我哪有什么舍不得的，更何况，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摘下面具，以平常的样子站在我面前，我都未必认得出你来，这样一个陌生的人，有什么舍不得的？”
“说的也是，可听了还是很有些伤心呢！”蓝九又灌了一口酒，今晚的气氛，似乎注定要伤感了。
林似染也学着他喝了一口酒，烈酒入喉，辛辣热烈，然后身体里像是被点了一把火。
“我以为你们江湖上的人，已经把心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林似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弄。
蓝九挑眉，道：“你又何尝不是呢？”
林似染微微一愣，两人对视的瞬间，她觉得自己在蓝九面前，似乎早已没有任何秘密似的，沉默在彼此之间拉开。
她知道他无心，他也明白她无心，两个人明明那么近，每一次深夜地相会，他们像是亲密无间的师徒、朋友，知己。
可分明又同时明白，他们的世界只是短暂地相交，很快就会重新分开，再无瓜葛。
两颗心，从未有一颗放松过对对方的提防，离的很近，也离的很远，就像天上的两颗星，你以为他们近在咫尺，其实隔着难以跨越的时间和距离。
就在这时候，一个醉鬼闯过来，撞到了林似染，醉鬼一把夺过了林似染面前的酒壶，往嘴里灌了起来。
蓝九刚要出手，林似染就制止了他。
因为她认出了醉鬼，是洛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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