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小姐吧,她不能死,她不该死啊!老天爷……求求你了,穗儿愿意用命去换小姐的命,你放过我家小姐吧!”
穗儿哭着,冲入了火里。
林似染只看到了一个被火包围的人,朝着自己冲过来。
她惊骇地吼了起来,一把冲过去,将穗儿扑倒在地,想要替她把身上的火给扑灭。
“穗儿……你不要这样,啊啊啊……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要夺走我的穗儿!”林似染哭喊着,绝望至极。
忽然,天空响起了阵阵雷鸣。
电闪雷鸣之间,大雨倾盆而落。
仿佛上天也听到了她们的悲鸣,雨铺天盖地下来,火被扑灭了。
林似染坐在那里,抱着穗儿哭得不能自已。
大雨痛快淋漓地下着,她身上被雨浇透了,可天上的雨怎么及得上她心里这场雨?
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天空雷声轰鸣,林似染抱着穗儿,一动不动,只有眼泪仿佛还能证明她依然活着。
林老夫人和林孝谦带着人赶来的时候,只看到黑暗之中,那两个相依在一起的身影。
“染染……”林老夫人的声音带着颤抖,大雨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所以她看不清楚,那个坐在地上的人是不是林似染,而被抱在怀里,似乎已经不再动弹又是谁。
林似染没有回应。
她的心里如同一片荒野,除了仇恨如同野草一般放肆地生长,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情绪。
这一场大火,烧掉了她对林家最后一丝的温情和留念,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她们都是凶手!
林孝谦也有点吓到了。
“母亲,你就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林孝谦怕林老夫人被吓到,所以制止了她继续向前。
林老夫人着急地道:“你快去啊!”
林孝谦也顾不得打伞了,他走过去的时候,看到林似染浑身湿透了坐在地上,脸上黑漆漆的,只有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散发着魔魅的红光,让人不寒而栗。
“染染……”林孝谦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好像怕声音大了,会惊醒这魔物一般。
林似染抱着穗儿不撒手,也不回应他,只是盯着他看,眼里仿佛藏了一头怨灵,随时会扑出来杀人。
林孝谦伸出手去,道:“染染,我是爹啊,你是不是吓坏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爹带你回家去。”
说着,要去拉林似染。
林似染也没有动,他的手接触到林似染冰凉的身体时,自己都哆嗦了一下。
“我的穗儿……”林似染喑哑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救我的穗儿……”
林孝谦伸出手,去探了一下穗儿的鼻息,然后缓缓松了一口气,道:“放心,穗儿没有死,她只是昏过去了,你快将她松开,否则她更没法喘气了。”
林似染却摇头,道:“我不要……穗儿她不能离开我。”
“你这孩子……别闹了,这么大的雨,还是赶紧回家去,难道要爹和祖母都陪着你在这里淋雨吗?”林孝谦有些不耐烦了。
本来他来的路上还担心林似染的安危,此时确认她没死,也觉得无关痛痒了。
林似染凉凉地看着他,道:“我愿意淋雨,这场大雨是上天的恩赐,老天爷不愿意让我死在这场大火里,我应该好好地淋个够,这样才能清醒一点!”
林孝谦被林似染的眼神给激怒了,问:“你那是什么样子?你的怨恨是给谁看?我们发现大火的时候,已经立刻就赶过来救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还想怎么样?我能怎么样呢?大火几乎将我吞没的时候,爹在哪里?爹是不是睡得很香,有没有听到我的哭喊声?为什么说好了来念经祈福,妹妹跑了,还把所有人都带走了,连看守祠堂的人都不在,是谁要将我活活烧死在这里?如果没有这一场雨,爹过来看到的,就会是两具焦尸了!”
林似染怎么能不怨恨。
眼前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啊,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啊,为什么对她遭遇的这一切无动于衷?为什么没有丝毫心疼怜惜?为什么还责怪她不该露出怨恨的样子?
她几乎是从鬼门关里逃出来的,若不是这一场暴雨,她已经死了啊!
身为人父,究竟要多狠多硬的心肠,才能如林孝谦一样,觉得为女儿淋一场雨,都算遭罪了呢?
“父亲,我也是你的女儿啊,我的血管里也流着你的血啊,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心疼我呢?”林似染哭着问,理智被这场火焚烧的一丝不剩,她没有办法再克制胸口胀满的痛苦情绪,也没有办法再维持成熟稳重,冷静自持的样子。
林孝谦看到林似染的眼泪,那一瞬间,他的心揪了一把。
但面对林似染的指控,他又有一种身为人父的尊严被冒犯的感觉。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不心疼你了?我不心疼你,我大半夜冒着大雨跑来救你吗?你听听你说的是不是人话?颜家人就这么教导你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为人子女要孝顺,要先顺才算是孝,怎么一点道理也不懂呢?”林孝谦自认为自己此时的威严恰到好处,无论什么时候,父亲的威严是不能丢的,男的威风更不能灭。
如果连自己的女儿都镇不住,那也真是太丢脸了。
林孝谦根本就没有想过,他的女儿此时多么需要来自父亲的关心和爱护,而不是在她死里逃生,情绪崩溃的时候,还疾言厉色地教育她要孝顺,要懂事。
林似染怔怔地看着林孝谦,他来了一会儿,下人就给他撑了伞,雨甚至都没有将他的衣裳完全打湿,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甚至没有想过,弯下腰来,把自己抱走。
父亲?
呵呵……
这真是世上最可笑的词。
若不曾体会过真正的父爱,或许林似染并不觉得林孝谦有什么错,也许还会以为天下的父亲都如林孝谦一般,随时保持冷静理智,近乎冷酷的理智。
可是在颜家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阿爹对她很好,她摔跤磕破了腿,他都会心疼地把她背去看郎中,她哭了,他心疼,她病了,他一个大男人甚至会偷偷流眼泪。
她清楚地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父爱。
林孝谦不配当她的父亲,一丝一毫都不配。
可能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林似染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早就认清了他的真面目,为什么这时候又来祈求他的爱护和关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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