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间事-“那我希望这风暴,可以刮得再猛一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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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行,情场如战场,一战攻坚,只能一方胜出,容不得你剩半分力气支撑——这想法有都不要有,有也要给你碾磨成沙,让沙暴一起吹走。

    他的手自她小腹探下。

    这意味太过明显,她下意识想并住双腿,卫来早有准备,双膝抵压住她腿侧,让她动弹不得。

    岑今咬紧牙关,两手深深扣进绷床边缘的绳隙。

    是那一次帮她精简行李时,无意间翻出的那条蕾丝绣花吗?

    好像真的是,果然该是他的就是他的——提前出来跟他打声招呼,混了个脸熟。

    形容不出这感觉,难受得想要咬碎牙齿,腰身被他一只手臂箍住,怎么都挣脱不了,岑今大骂:“我会杀了你!”

    卫来说:“你要是还有力气说话,那就是我做得还不够。”

    他加重力道。

    岑今的身子剧烈收缩,拼命想推开他的手臂,挣扎间咬住脸边拂下的头发,全身发颤,下一刻喉咙破音,像是要哭出来。

    她大概是疯了才会答应他。他问她“想要吗”的时候,就该让他滚蛋,滚回海里,滚回沙漠,滚回赫尔辛基去。

    更要命的是,这煎熬中渐渐生出快感。岑今全身出汗,头发被汗黏得粘住脸颊、脖颈,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破,嘴里漾起细细的铁腥味。

    卫来忽然住了手。

    他低头看她的眼睛,说:“你求我,我就停。”

    岑今剧烈喘息,无暇多想,像溺水的人,哪怕伸过来救助的是刮胡刀也想抓住。

    “我求你,我们……下一次好不好?”

    卫来笑起来,说:“好。”

    好?岑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种时候,男人会回答“好”吗?

    但他答应了不是吗,答应了就好。

    一口气还没松完,他的手忽然从她后背滑下,岑今瞪大眼睛。

    他贴在她耳边轻笑:“小姑娘,间隔是十秒,下一次到了。”

    感觉变得扭曲而敏锐,意识恍恍惚惚,像是出了窍。

    看到海盗们在大口喝酒,发癫般狂笑,有人拉开赌局,有人毫无章法地扭打在一起,还有人叽叽咕咕笑着说话,嘴里冒出一大串晦涩难懂的索马里语……

    看到船外黑色的海浪卷起,像慢动作,一帧一格。无数发亮的沙粒彗尾般从眼前缓缓飘过,飘进浪头,浪面上甚至激起无数战栗的细小涟漪。

    浪头歇下的瞬间,看到月亮,被沙暴滤过,血红色,血腥而又温柔。

    她的身体轻飘飘的,一直向上,像是一伸手就能触到月亮……

    她睁大眼睛,看到自己。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眉心微蹙,软得像要融化,没有一丝抗拒。

    这男人,是她选中的。

    得她邀请,得她首肯,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天色微明。

    船停在前后两拨沙暴的交接间隙,左右摆晃,水面偶尔泛上打旋的水沫,水沫里带细沙。

    舱里横七竖八,鼾声四起,躺满了酩酊大醉的海盗。有人抱酒瓶,有人抱枪,地上吃剩的残食撒得东一处西一处,偶尔看见一摊血——受伤的人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岑今昏睡过去。

    卫来反而丝毫感觉不到疲倦,大概是被喂饱了,兴奋到睡不着。

    ——睡觉有什么意思?做再美的梦,也美不过眼前。

    他拂开岑今的头发,低头吻她眼睫,碰到她的刹那,她似乎有感觉,眉心蹙起,无意识喃喃了声:“好疼……”

    卫来意识到什么,掀开为她盖上的那块披纱。

    她身上好多吻痕瘀青,腰上的瘀青尤甚,他的手印形状都模糊可辨。

    卫来把披纱给她盖上,手背蹭到她脸侧,她又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似乎还未尽的痛楚。

    他低下头,嘴唇轻轻覆住她的。

    无论他怎么需索,她都顺从;无论他怎么疯狂,她都承受。他沉溺放纵弄疼她的时候,她也只是眉心微蹙,在睡梦里无意识地呢喃出一声“好疼”。

    也许该说一声谢谢。

    也许什么都不用说,爱她就可以了——爱藏不住,她会懂的。

    ###第十章 “要好好生活,吃好穿好睡好,要好好想念对方,纪念日送花,每年扫墓。”

    一船的人都或醉或睡,只有他一个人醒着,也挺难挨。

    岑今睡得很熟,卫来不想吵她,又找不到其他事做,于是开始整理行李包——反正谈判已经结束,马上就会下船,迟早得理。

    以往,他的衣服都是胡卷海塞,难得现在有兴致,无师自通,齐边、掖角,叠得四四方方。

    卫来暗赞自己潜力无穷,将来还可以搞搞家政啊,这世界上赚钱的机会真是到处都是。

    他翻理了一下家当:两个人的护照、几件衣服、小包装的洗漱用品、一小卷画纸、小记事本、带唇印的简易口杯、混揉在一起的几国纸币……

    武器只有匕首和沙漠之鹰,如果再有凶险,这装备实在寒碜。

    卫来沉吟了一下,开门出去,回身锁死。

    一路叹为观止:这些海盗昨晚得闹成什么样子?四仰八叉躺着的人中,居然有一个还扮成了女人,身上围了窗帘巾,像穿着超短裙,胸口高高耸起。卫来忍不住俯身去看,原来胸口一左一右都倒扣着小铁碗。

    这手感……

    他屈指弹了下,铿铿作响。

    还是自己更有福气。

    走到廊道尽头,他拉开通往甲板的舱门。

    有风,不大,可见度只有两三米,满目苍黄。

    昨天沙迪说,红海上有大的沙暴带过境时,港口都会封港,所以现在,这偌大海域也许只剩这一条船。

    难怪像被弃置多年一样安静。

    地上积了一层薄沙,卫来走了两步回头,看到自己的脚印,清晰得像印了鞋模。

    他要找虎鲨,虎鲨一贯睡驾驶室,手里有卫星电话。

    果然在那里找到了虎鲨,里头躺了四个人——明明那么大的地方,非要摞麻袋一样叠躺。虎鲨被压在最下头,涎水流了半张脸,呼噜打得山响。最上头的是那个十来岁的小海盗,躺得大大咧咧,睡着的脸上一片志满意得。

    把老大压在下头,想必梦里都是在笑的,但虎鲨醒了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几个人估计都脱不了一顿狠抽。

    卫来把小海盗抱到一边放下,小海盗的身体又软又轻,还不耐烦地皱眉——他也就这个时候才像个小孩。

    其他几个,挨抽就挨抽吧。岑今说了,不是菩萨,普度不了众生。

    他从虎鲨怀里拽出那个卫星电话。

    卫星电话外拨普通号码,话费不便宜,所以他准备打完了就塞回去,不跟虎鲨提这事:发现不了最好,发现了也无所谓,虎鲨最多会瞪他几眼。

    但他会原谅虎鲨的小气,他现在心情愉悦,可以原谅全世界。

    卫来坐到驾驶室周边的围栏上,把卫星电话的天线拔出,然后拨号。

    他只记得三个号码。

    第一个是麋鹿。

    麋鹿接得很快,刚听出他的声音,就向他表示恭喜:“卫,沙特人昨晚就给我打电话了,我知道谈判成功了,太好了,又是一单,至今没有失手,恭喜你啊。”

    是值得恭喜,但于他来说,最值得恭喜的可不是这件事。古人显然也认同,所以总结出的人生三大快乐事里,有个“洞房花烛夜”,但从没提过什么“谈判成功时”。

    他轻描淡写地通知麋鹿:“后半程岑小姐也雇我了,我会带她一起回去。”

    麋鹿说:“哦——”调子拖得很长,有点不相信,“她为什么会雇你?”

    “我表现好呗。”

    “那她出价……还合适吗?”怕卫来多想,他赶紧解释,“我不是要抽你的份额,你自己谈的,全归你……我就是问问。”

    卫来说:“出价很贵。”

    她出的是人,当然全归我,你想抽份额……尽管来试试。

    联系完麋鹿,拨第二个,可可树的。

    可可树照例拖拖拉拉,好久才接起,像是刚睡醒:“喂?”

    “我。”

    可可树反应过来:“卫,你……谈判……谈完了?”

    “差不多了,你呢?”

    可可树也快了,南苏丹的单子接近尾声,这一两天就会回乌达。

    卫来说:“帮个忙,替我安排一下,下船之后,我要在第一时间拿到新的装备。岑今在海上遇险你也知道,我得准备起来。走过的线路不安全,我不准备折回。那辆车扔在村子里,舍得你就扔,不舍得就让人去处理。”

    可可树说:“我看下地图,你等会儿。”

    那头传来哗啦翻动大幅纸页的声音。

    “卫,我听说海盗的船现在停在红海,他们回索马里的话,要一直往南走。你让他们送你到苏厄边境,一个小镇,科姆克,那里我有朋友,可以给你准备武器。”

    苏厄边境,小镇,科姆克。

    卫来把这些词记住了。非洲的地理他不熟,地名又佶屈聱牙,遇到关键的,只能反复去记,然后转述给懂的人。

    “不想走回头路的话,你可以考虑埃塞俄比亚,跟苏丹接壤。我们把那里叫埃高——那里是高原,现在是小雨季,马上迎来大雨季,不热,你会喜欢那里的。”

    真是亲如兄弟,知道他不喜欢热。

    通话的末了,可可树旧事重提:“你真不来乌达?卫,你考虑一下,你从没来过我家——你再来非洲,可能是下辈子的事了。”

    卫来说:“再看吧。岑今上了岸就很可能有危险,乌达那么远……”

    夜长梦多,他担心会出事。

    可可树纳闷:“她真就不知道是谁要杀她?”

    “问过,她说不知道。”

    “你就这么相信她?”

    “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是人都该有点意识。对方从北欧追到非洲,追到大海……一个人,自己招惹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哪怕不十分确定,心里总该有点大概的轮廓。她可以把怀疑的方向跟你讲讲啊,也省得你完全摸不清头绪……”

    第三个电话拨给埃琳,只想问一声,那盆白掌活得好不好。

    都怪那个厨师林永福,神神叨叨地跟他说什么“花木很玄,保旅途平安”、“你平安,它就长得好”。

    开始他只当作笑话,并不在意,但渐渐变得患得患失——他希望这一路平安,希望看到听到的,关于他和她的,都是好征兆。

    埃琳回答:“很好啊,长得漂亮极了。卫,这花真的会给人带来好运,我跟你说……”

    信号断了。

    卫来抬头,风大起来,新一拨沙暴过境。沙尘或者雨雪过大的时候,会干扰卫星信号。屏幕显示正在重建信号连接,但卫来觉得没必要了。

    他把卫星电话重新塞进虎鲨怀里。

    你平安,它就长得好。

    既然“长得很好”、“长得漂亮极了”,说明是个不错的征兆,不是吗?

    回到隔间门口,想起房门锁死了,卫来拧了一会儿没奏效,只得找了根铁丝,鼓捣着撬开。

    推开门,一愣。

    岑今已经醒了,还躺在床上,有点紧张地抬头看这个方向。见到是他,她的神色明显松弛,轻吁了口气,又躺回去。

    卫来关门:“这么紧张?”

    岑今说:“你跟一个男人好了一夜,醒来一看,他跑了,把你丢在满是海盗的船上,外头还有人撬门,换了你,你不紧张?”

    卫来过来,在床边坐下:“那有人撬门的时候,你还四平八稳地躺着,不赶紧起来拿家伙自卫?”

    岑今闭上眼睛,说得慵懒:“床都没凉就被男人抛弃了,这么惨还自卫什么啊,听天由命,该怎么着怎么着吧。”

    卫来又好笑又心疼:“就这么不相信我?”

    他低头想吻她,她把披纱拉上遮住脸,说:“你滚蛋。”

    卫来隔着披纱吻她嘴唇:“岑小姐,你如果这样,我要向沙特人投诉——昨儿晚上你拿枪逼我,说我不做就轰了我脑袋,我含泪从了你,完事了你就让我滚蛋,讲道理不讲?女人就可以不负责任吗?”

    岑今气笑了。

    卫来也笑,俯下身子,把她面上的披纱拉低,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问她:“疼吗?”

    岑今点头,眉心蹙起一道细细的痕迹,他真想把它给吻平了。

    “哪里?”

    她低声说:“腰很酸,不想动;腿那里火辣辣的,自己碰到都疼。”

    卫来把披纱拉开些。她皮下的微出血慢慢成瘀,比起先前看到的,瘀青和紫斑都更加明显,重灾区在腿、腰和胸上,他偏好哪里,还真是一目了然。

    卫来心疼:“我以为,你会很喜欢……也会很舒服……”

    岑今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就算纸喜欢笔在它身上写字,使的力气太大,纸也会破掉吧。你昨天晚上那样,凭什么觉得我不会疼?你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我前半辈子都没碰过你,太兴奋,没控制好……下次我会注意。”

    岑今警惕得很:“下次?什么时候?隔几秒?”

    卫来啼笑皆非:“你定就好。”

    她扬起下巴:“定多久都随我?”

    “随你。”

    “我要说一年呢?”

    卫来笑:“也随你。”

    笃定她不会。

    果然。

    岑今咬牙,顿了顿,凶他:“今天之内,都不准……那样碰我了。”

    卫来说:“好。”

    他把手臂横到她背后,把她揽进怀里,尽量不去碰她身体。她笑起来,面颊上忽然泛起红晕,声音低得像耳语,只说给他听:“其实……除了有点……疼,别的,我都很喜欢。”

    卫来微笑,不知道该怎么更喜欢她才好,顿了顿才轻声问她:“今天想下船吗?”

    她摇头:“今天不想动,犯困。你去跟虎鲨说,我们在船上歇一晚,明天再下船。”

    也行,反正那群海盗还醉得不省人事,今天返航的可能性不大。

    看得出她是真累,整个人都懒,她很快又闭上眼睛,喃喃着说:“没力气说话,你要说就说,我听着。”

    卫来嗯了一声,动作尽量温柔,蹭吻她脖颈、眼睫、耳郭、锁骨,也会摩挲她头发。岑今显然很喜欢,也不抗拒,不知不觉就缩到他怀里。

    原来这样也很好。

    肌肤相亲是浓烈,耳鬓厮磨是悠长。

    以后,要在一起住了吧。

    她的衣服会和他的或叠放或挂悬在一起,悠悠晃晃,互挨互碰。那情景,想到了居然会觉得心动。

    他的床……

    典型的单人床,床垫子很硬,如果有她,也许要换大一点的、软一点的,枕头也要多加……

    或许应该换个地方住,他并不是很放心她住那里——那幢公寓杀死过人不是吗,保安马克还因为这事被捅过一刀。

    埃琳的话真有道理:存点钱,娶个喜欢的姑娘,买大的房子……

    他一个人可以糙,带上她就不行了,她愿意,他都不愿意。

    “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当初面试的时候,为什么选我?”

    岑今在他怀中的身体忽然僵了一下。

    她慢慢睁开眼睛,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你不问个清楚,永远不罢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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