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任何办法。追过来的晋绥军有一个团的规模,他只有一个连的人,还分布在整个难民队伍中。
秦牧站在半山腰,望了望山路上密密麻麻前行的人群,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很快他们就要来了。”
“是啊,秦县长,再过一个小时,敌人就追上来了。”这一路上,李襄和难民队伍已经有了很强烈的感情,不知不觉的,他把晋绥军当敌人看待了。
“敌人有多少?”
“大概一个团,带队的是张树帜。”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请咱们吃了一顿,现在到了陕北,我们作为主人,也不能失了礼数。今天我请他吃一顿大餐。”
张树帜怒气冲冲,不断咒骂着手下,让他们加快速度。
忻州是他的老窝。张树帜本计划在忻州杀掉秦牧,拿下那些难民,可谁成想被人家在自己的地盘玩个不亦乐乎。
差一点阎慧萍就死在自己眼皮底下。至今想起来那日的情况,张树帜都直冒冷汗。
阎慧萍是阎锡山的心上人,如果她死了,自己有多少脑袋够砍的?
而且这件事太让他窝心了。自己手握重兵,还是在自己的“中军帐”,老窝中的老窝,被秦牧两口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顺手劫持了阎慧萍。
关键是,这还是在张树帜有了充足准备的情况下——刀斧手他早安排好了。
这件事简直是他一辈子清洗不掉的污点。
你秦牧难道是赵云吗?在我的军营杀的七进七出。
张树帜绝不能让秦牧踩着自己的脑袋成就一世威名。他一直跟在难民队伍后面,一旦秦牧释放了阎慧萍,他就要领军杀过来。
只不过秦牧把时间掐算的太好。当阎慧萍被释放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渡河。
昨天夜里,张树帜对着黄河对岸运气了一晚上。
今天早早他就搜集船只过河。这时候也没有黄河大桥,过河全靠船只摆渡。
张树帜一共带来了一个旅的人,现在只运过来一个团。不过他等不了,一个团也足够了。
敌人毕竟只有一个,就是秦牧。
剩下的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即使有李襄的一个连,也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人数差太多了。
而且李襄的人手要照顾整个难民队伍,他们根本组织不起来。
“张旅长,快追上了吗?”梁厚这时候来到了张树帜身边。他本来还算英俊的一张脸,被发自内心的愤怒扭曲的失去了往日的儒雅。
秦牧在米脂的作为,可以说是本时空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梁厚对秦牧本来是多少有点佩服的。他认为如果自己当县长,未必能做出如此成绩。
但是他觉得自己当县长是大材小用,他的能力要比县长高得多。公道团,就是梁厚能力的体现。他认为自己实际上比秦牧要强的多——层次高。
可是秦牧当面给梁厚一个大嘴巴。就在自己的地盘,抢走了自己的女人。
梁厚如今才22岁,正是最要面子的时候。这可以说是他生平仅遇的奇耻大辱。
夺妻之恨啊!
更何况是当着自己的面。虽然阎慧萍被放回来之后,私下和梁厚一再说明,自己没有被秦牧侮辱。相反,秦牧对自己很礼貌。
但是这话梁厚不信啊。
他不侮辱你,难道你没勾引他吗?要不怎么你那么容易就被他给劫持了呢?
只是这种话梁厚不敢说。
有话不能说,更让梁厚火大。所以他一定要跟着张树帜行动,他要亲眼看着秦牧被打死。最好是自己能亲手开枪。
过了黄河,看你能向哪里跑。
“再过半小时就能咬到他们的尾巴了。”张树帜也是十分心急。
“好,让兄弟们再加把劲。砍下秦牧脑袋的,我赏一万大洋。”
梁秘书的高格赏金刺激了晋绥军的神经,这个团的脚步明显加快了。
很快,晋绥军的前锋已经看到了难民队伍的尾巴。
“兄弟们,冲啊!”
这不是一场战争,这是一个团一千多人去杀一个人,所以晋绥军也没什么阵型,也不需要阵地,一窝蜂的向前冲就可以。
难民被后面的喊杀声吓的也加快了脚步。
他们转过一个山脚,消失在晋绥军的视线中。
张树帜和梁厚都在队列靠前的位置,他们举起望远镜向前观察。
只见山路中,孤零零的站着一个人。
正是秦牧。
秦牧手持一杆大旗,红色的旗帜上,有黄色的镰刀和斧头标志在迎风招展。
张树帜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这什么意思?
你当你是穆桂英吗?
当今这个时期,社会上最流行的文艺只有戏曲。其中京剧又是挑大梁的。
张树帜没事也爱看戏。
《穆桂英挂帅》是一出名戏,其中最著名的一段戏词,张树帜都能唱。
这一刻,他想起了那段唱词。
“猛听的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
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属他人!
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可是那是唱戏,你真当穆桂英一个人能当一百万人用吗。
“张旅长,这秦牧着实该死。”梁厚也看到了秦牧。
对于秦牧一个人一杆旗,就敢拦在整整一个团的晋绥军面前,梁厚险些被气死。
你这是不拿我们当人看啊!
“冲,冲,冲!兄弟们给我冲!”张树帜也气坏了。
他好歹也是一员著名的战将,是真正上过战场的。
晋绥军不是没打过仗。张树帜曾经带领部队远征绥远,是真枪实弹枪林弹雨经历过的。
你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晋绥军的士兵也上头了。一个人,就敢拦着我们,你当你是玉皇大帝吗?
喊杀声顿时响成一片。
梁厚举起望远镜,望着秦牧,心说,小子,高手在民间,失手在阴间。
现在由得你耍酷,一会全村去你家吃饭。
当然,这么有后世风格的语言,只能是作者替梁厚说的。不过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梁厚正满心期待一颗子弹爆了秦牧的头,却在这时候,就听到两侧山头上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军号声。
“滴滴答滴滴……”
这个节奏,这个旋律,他从来没听过。
没等梁厚想明白,张树帜突然大叫一声:“不好,有埋伏。”
他话音未落,两边山头上突然出现了无数人影。
紧接着,暴风骤雨一般的枪声响了起来。
MG-42特有的声音,这一刻好像催命的符号,从天而降。
阴沟,这个地方正是地如其名,两山夹一沟。
陕北属于丘陵地貌,所谓的山,并不是真正的高山,只是土坡而已。
但是正是这样的地貌,让这一场伏击战变得非常有效。射程正好!
近卫军早就接到秦牧的命令,宋老年和常升分别带领自己的团,按时埋伏在这个预设战场。
当晋绥军全部进入这段山路之后,秦牧大旗一挥,战斗立刻打响。
秦牧的战争理论来自后世的各种战例总结,在这个预设战场中,最重要的是最短时间内输出最大火力。
因为近卫军没有火炮,所以最强大的火器只有机枪。
为了最快速最高效的歼灭敌人,近卫军这一次集中了所有的机枪,而且不考虑弹药的消耗,能打多快打多快。
居高临下,又是打集中在一起的敌人,同时敌人还毫无防备。这一场战斗完全不像战斗。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阴沟这个战场,是秦牧设下的伏击地点,所以近卫军早早就做好了战场布置。每个战士的射界中都没有任何障碍物——树木草丛都被清理干净。
而且因为是预设战场,所以每个营,每个连,甚至每一个班,都仔细分配了射击地段,防止火力输出有死角和遗漏。
几百挺MG-42疯狂的输出着火力,一刻也不停息。
如果是正常的机枪,打一段时间之后,就要更换枪管——否则枪管已经过热没法射击了。
但是现在近卫军拥有的机枪全经过林柔的改造。他们的枪管怎么打都不热,所以可以无休止的进行射击。
火力绵延不断。
同时,冲锋号一刻不停的吹响。
步枪上了刺刀。战士从山头上咆哮着冲了下来。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的第一场战斗。这是他们第一次经受血与火的洗礼。
战场上敌人的惨状,让许多战士都腿肚子转筋,差点迈不开脚步。可是那熟悉的冲锋号,似乎又让一丝力量从他们的身体内升起。
脚步,在这一刻恢复了轻快。
他们高叫着“缴枪不杀”冲下了山。
宋老年站在山头,举着望远镜一会看看战场,一会看看秦牧。
这一刻他心里感慨万千。
元首终于回来了。他不但人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两万新兵。
这一场伏击战,自己一定要打好。
他和常升不同。常升想不到战争背后更多的东西,而宋老年明白。
他知道这一仗的目的,不仅仅是歼灭追兵,更重要的是,秦牧要让近卫军真正的见血。
这一支近卫军打过唯一的仗,就是打卢占魁匪帮。土匪和正规军不同,打土匪也和打正规军作战方法不同。
而且之后近卫军开始扩军,新兵更是没见过血。
这样的军队,战斗力是堪忧的。
现在秦牧预设了这样一个战场,让晋绥军进入口袋,关门打狗。敌人的火力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他们连炮都没立起来,就已经被打残了。
这一场战斗的胜利是毫无疑问的。
打败敌人不是目的,锻炼了近卫军的战士,才是秦牧的真正目的。
这些近卫军的战士果然没有让秦牧失望。当短暂的恐惧消退之后,每一个近卫军的战士都如狼似虎的冲入了敌人阵中。
这时候的晋绥军已经被打懵了。
MG-42是二战时候的机枪,现在被秦牧拿到一战时候来用,这个恐怖的射速几乎打的晋绥军怀疑人生。
而且敌人的机枪太多了。这么多机枪的枪声同时响起,比过年的鞭炮声还激烈。
一个团的晋绥军很快就被打死打伤七八成。
剩下的人完全失去了胆气。随着敌人冲到近前,一个个都乖乖的高举双手,投降了。
这个地方,既然是秦牧的预设战场,就必然有他看重的地方。
秦牧看重这块地方的原因,就在于这里不但是两山夹一沟,适合打伏击,还有就是这里没有第二条路,敌人想跑都没地方跑。
张树帜和梁厚也不是超人,他们不能飞。
打也不能打,跑也不能跑,唯一能做的,只有投降。
张树帜果断的立刻高举双手跪地投降。
梁厚还年轻,面皮比较薄。他还想抗一下,结果被张树帜一把拉倒。
这时候还站着,不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吗。
战场上就没有一个站着的人——除了敌人,自己人全跪下了。
秦牧看了看手表,从第一枪打响,到战斗结束,正好用了一个小时。
“万岁,万岁!”
初次上战场的战士们,这时候抑制不住胜利的喜悦,万岁的呼声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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