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裹着从救护车上扯下来毛毯,站在清冷的晨风中,眼泪忽然决堤而出。
高长恭,你就这样离开了吗?
终究逃不过死亡的宿命,来2018年,只是神打了个盹?
亦或是,你回到了属于你的年代,依旧叱诧沙场,做你的兰陵王。
可是,你还会记得我吗?
记得那一夜的我们吗?
有些人,在身边的时候各种忽视,一旦离开,竟然撕心裂肺的想念。
简易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她看着在晨光中,泛着粼粼波光的江面,那微弱的起伏,好像高长恭在她耳畔轻轻的呢喃:“简易,你这个笨女人。”
是呀,她是个笨女人。
一滴泪从眼角滴落,简易的身体像是失去支撑的木偶一样,轰然倒塌。
“护士,护士,有人晕倒”
“快,快救人。”
耳边一片嘈杂。
简易觉得好累,好累。她渐渐沉下呼吸,将自己遁入一片虚无。
人在无聊的时候,总是爱做梦,不论是睡着还是醒来,有人归结为大脑的过度活跃。
简易就是这么一个人,她从小到大,大脑无时无刻不在运行着,无数个睡梦中,各种的梦融入时间长河,往往和现实无法分辨开来。
但是这一次,她却睡的一塌糊涂。
脑袋似乎一直寄存在一个真空的地方,没有声音,没有画面。
醒来时,她睁眼看着头顶上雪白的天花板,鼻端依然充斥着药水的味道,以及麻木的手腕上,冰凉的药水沿着血液缓缓流入体内。
这是医院,她明白。
自己没有死。
原来心痛并不会死人。
简易忽然苦笑。
“还能笑,看来恢复的不错。”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的男声。
简易吃了一惊,看过去,是自己的律师同学。
竟然不是高长恭,简易觉得很是痛心。
律师同学叫来了主治医生,主治医生给简易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后说:“基本没什么大碍。身体各项指标都很好,昏迷应该是精神压力太大,出现的应激反应。以后注意不要过度刺激她。”
医生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律师同学看着简易,满面愁容。
“人呢?”尽管简易害怕结局,但是还是忍不住询问。
律师同学愣了愣,面露难色。
“唉”他叹了口气,“你这个问题是想把自己往死里整吗?你没听医生刚才说的,你不能遭受太多的刺激。”
“他没被打捞起来,对吧。”
简易不傻,律师同学的话已经让她知道了结果。
律师同学点点头。
“你要撑住啊,身体是你自己的,这种应激反应外人应该帮不了什么忙,也就是说你现在靠天天不会应,靠地地不会灵,你只能靠自己。”
“你放心,我没事。”简易撑着身体坐起来,“睡了这么久,再多的应激反应也睡过去了。”
“要是睡眠能治愈心理疾病,要心理医生干什么?”律师同学开着玩笑。
简易苦涩的笑了笑。
“你怎么在这里?”简易问道。
“照顾你啊,你现在是我的委托人。不把你照顾好了,谁付我律师费?”律师同学笑道。
简易哑然。
“你还缺这点律师费吗?”
“姐姐,这年头谁和钱有仇?”律师同学搓着手指,笑道。
“辛苦了,你一个人守了这么久。”简易说。
“倒不辛苦,有人和我换班。”律师同学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
“谁?”
“本来是陆宇的。”律师同学说,“但是后来一个自称是你未婚夫的人过来,把陆宇赶走了。他每天晚上会来替我。”
未婚夫?
简易蹙了蹙眉。
不会是林文综吧?
“为什么赶走陆宇?而不是你?”相比于未婚夫的身份,简易还是比较好奇这个。
律师同学耸了耸肩:“爱情中的痴情男女,第六感都是一流的,一眼就能看出谁是真正的情敌,谁是真正的无害。这可不怪我喽。”
简易沉默。这句话倒不假。
但是林文综对自己有爱情?这个简易打死也不会相信。
“只是陆宇好可怜,怎么走了一个情敌,又来一个。喂,我说简大小姐,你身边到底多少男人,你提前备个案,让陆宇有个心理准备?可否?”
简易看着他,没好气的说:“全天下除了女人都是男人,能备得过来么?”
律师同学哑然。
“你怎么不关心你父亲和你弟弟?”一阵沉默后,律师同学忽然问道。
简易滞了滞,摇摇头说:“他们应该不会有事。”
律师同学惊讶的说:“怎么?你想到救他们的办法?”
简易没有回答。
她想起那辆追高长恭的车,想起张晴好的话。
她心中明镜一样。
她知道不用她救,自然有人不会让简继业和简正出事。
夜幕渐渐降临,律师同学要回去了,毕竟新婚燕尔,总是守着病床上一个女同学,说出去都不好听。
他瞒着老婆,按照上下班时间陪护在病房里。
所以到了下班时间,他必须回去。
简易挥手让他离开。
他走到门口看了看手表说:“按照惯例,不出十分钟,你的未婚夫就来了。”
简易不想满足他太多的八卦,只是微微点头。
律师同学失望的转身离去。
不久,走廊上就传来了十分响亮的脚步声,那个自幼含着金钥匙的男人,从来不知道体谅他人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都以自己舒服为标准。
周围的都要迎合着他。
以至于入夜的病房,原本的安静,被他那双昂贵的皮鞋给打破了。
他径直走到简易的病房门口,隔着病房门上的探视窗口,简易几乎看见他布满黑发的后脑勺。
他在病房前停了三秒钟,随后离开,朝走廊尽头的医生值班室走去。
简易知道,自己醒来的事实已经瞒不过他了。
无妨,早晚要面对的。
难道要睡一辈子不起来么?
但是简易却悲哀的发现,自从高长恭出现后,她已经懦弱了很多,每一次需要面对的针锋相对,她的底气,竟然都来自站在身后的高长恭。
而此时,她知道高长恭沉入江底后,她所有的底气竟然荡然无存。
听见返回的脚步声,她的身体竟然瑟瑟发抖了起来,心跳加剧,似乎随时可能爆炸。
简易靠着床头坐着,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
她急促的深呼吸着,想着曾经勇敢离开简园的自己。
简易,怕什么?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离别,先是妈妈,然后是爷爷,最后是高长恭。
现在的她,孑然一身,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无所谓失去,也无所谓害怕。
门,吱呀一声打开,将自己隐入黑暗中的简易,清楚的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林文综眼里的那抹阴鹜。
然而,他唤出的声音却温柔似水。
“简易,你真的醒了?”他大步走来,坐到简易的床边,想要将简易的手握入掌心。昏暗的室内,他在床边摸索了好久,掌心依然空落。
些许尴尬。
他起身,按开了房间的等。
单人病房的灯光着实刺眼,简易却倔强的睁着双眼,眼前白晃晃的,差点失明的感觉。
林文综倒随意的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后才睁开。
他看着简易,没有坐到她身边。
“感觉还好吗?”林文综微笑着询问,眼里的关切在这笑容里,似乎多了份虚假。
“还好。”简易淡淡的回答。
“大约明天一早就可以出院了。”简易说。
“不急,多住几天。”
“我想回去。”简易说。
“好,明天我来接你。是回简园吗?”林文综问道。
简园,这个久违的名词,像一把利剑一下子刺入简易的神经,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简易看着林文综似笑非笑的问:“我还能回简园吗?”
就好像一张薄纸,隔在俩人之间,简易这句话无异于在用手指戳了一下,破与不破似乎只是反向力度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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