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意外-第17章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赵云鹤的家找起来并没有费太多周折,进小区找了两个人就问到了。

    敲开了赵云鹤的家门,一位老人出现在门口。

    “您好,是赵云鹤家吗?”

    老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您是……”小乔试探地问。

    “云鹤的父亲。”老人不疾不徐,表情严肃。

    “噢,您好!”小乔脸上浮出笑意,“我是陈东方的未婚妻,他是东方的队友郑千山,我们从北京过来,想看看云鹤。”小乔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老人没有仔细盘问就让她和千山进去了。

    很简陋的一室一厅。墙角一堆东西打着包。客厅的正中央,一张黑白照片醒目地镶在一个黑框里,边框套着一条黑纱。

    照片里的短发少年稚嫩地笑着,样子看起来很清秀,是个美少年。

    “这是?”

    千山和小乔都看到了,愣在了那里。

    “这就是云鹤。你们坐吧。”赵父给他们端来了茶水,面上的表情始终如一,“家里比较乱,别介意。”

    小乔和千山默默地坐下,心里不是滋味,嘴上又想不出应景的话。这样的场面,他们无论如何没有料到。

    “伯父,您是要搬家吗?我看一些东西都打上了包。”千山问。

    “噢,这都是云鹤的东西,一些衣服什么的,还有张行军床,想运回老家去,给他表弟用,好多衣服都是新的。”赵父神情平静,“正好下午有车过来,一块儿运走。”

    小乔和千山互看了一眼,一时想不出合宜的话。

    “云鹤他……”千山不知怎么开口。

    “我们也没想到云鹤会走得这么快,手术做完不到两个月就恶化了,没能再抢救过来。”赵父说得不疾不徐,“我们早就有思想准备了。手术前,医生就反复给我们讲过,说成活率很低。肝脏不比别的,移植后排异反应会比较大,我们都明白……刚做完的时候特别好,第二天就转入普通病房了,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说住一周就可以出院,我们还是不放心多住了二十天。出院那会儿云鹤精神特别好,跟我们有说有笑的,我们都觉得这孩子救过来了,没问题了,谁知……”

    眼见着老人要落下泪来,小乔和千山都不知该怎么接话。

    小乔看着赵云鹤的照片说:“他多大了?”

    “这个月就满十九周岁了。今年该上大二了……”

    千山说:“伯父,对不起,来之前我们不知道是这个情况……”

    赵父说:“你这说的是外道话了。你们来了,我高兴。真的。我和云鹤都是球迷。”他冲千山笑笑,“云鹤在高中的时候就是足球队的,跟东方一样,踢前锋的。每次学校比赛,我们可光荣了,自己孩子就在球场上,甭提心里多高兴了。这孩子也争气,在全国的高中足球联赛评上了优秀运动员,就因为这,学校保送他进了体师……这孩子得病以后,唯一想看的电视,就是球赛。手术时,他知道给他移植的是陈东方的肝脏,甭提多高兴了。孩子临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跟我说,爸,我不害怕,我死了就能和陈东方一起踢球了……”他的声音哽住了,忍了一会儿,把眼泪忍住,笑了笑,接着说,“要是孩子活着时能见到你们,就更好了……”

    小乔绷不住掉泪了。千山的眼圈儿也红了。

    “我们应该早点来就对了。”千山说。

    “这孩子在天有灵,他知道你们来了,也会很高兴的。你说我们俩都不是搞体育的,可这孩子生下来就爱踢球,个儿长得也高,高一的时候就一米八了,可惜后来生了病……哪想到这么健康一个孩子,天天在球场上奔,怎么还会生这个病……”老人始终不肯把眼泪流下来,可强忍的表情让看着的人更心酸。

    小乔拎起一袋子保健品,“本来是给小云鹤买的,伯父,您收着吧。”

    赵父边推托边对小乔说:“可不能收啊,本来我们对陈东方就感激不尽了,再收你们的东西,那成什么了。我一直想带着云鹤去见见陈东方的父母。只是没想到这孩子走得快,家里一直忙着后事,一时也没去成。你替我问候他们,替我谢谢他们!”

    小乔用力地点点头。

    这时,门铃响起来,赵父过去开门。

    小乔看了千山一眼,两人站起身往外走。

    是赵母回来了,她拎着一大兜菜刚进门。赵父跟她小声介绍了这两位客人。

    小乔、千山冲赵母打了个招呼。小乔看了看表说:“你们也该做午饭了吧,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先告辞了……”

    赵父说:“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想请都请不来你们呢。今天无论如何吃完饭再走。”

    赵母说:“就是。我现在就去做饭,真没想到你们能大老远赶过来。”

    小乔不好意思地说:“我们真的要走了,真的不用麻烦了……”

    赵父把他们往屋里推,“跟我还用客气吗,要走,也得吃了饭再走。”

    “就是,我这就做,很快的,一会儿就好。你们就当是家里吃个便饭。我的手艺也是马马虎虎,你们别嫌弃……”她边说边进厨房。

    千山道:“伯母,真的别忙乎了……”

    赵父认真地说:“你们就当陪陪我,陪我吃个饭,行不行?”

    千山看了小乔一眼,不忍心拒绝了。

    赵父推了他们一把,两人又回到了厅里。

    赵父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聊起了云鹤的趣事,时不时露出笑意。

    赵母在厨房里忙碌着。锅上烧着油,她有条不紊地炒菜。

    小乔见千山和赵父聊得正好,她悄悄走进厨房,“伯母,我来帮您打个下手吧。”

    赵母立刻做出要赶的样子,“快别沾上油了,我们家厨房小,我一人就行了。”

    小乔不管,直接拿起菜洗起来,“伯母,您也别把我当外人,东方的肝脏给了云鹤,我们就是有血缘关系了。”

    听到这话,赵母鼻子一酸,眼泪滴进锅里,“哧啦”一声。

    “伯母——”小乔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看着赵母,心里又酸又痛。

    “没事,我……就是想起云鹤了,这孩子走得太早了,才十九岁啊,学校一共才两个保送名额,其中一个给了云鹤。多不容易啊!”她擦了一把眼泪,说,“你快进屋去吧,油烟挺呛的,还有两个菜就好了……我不知你们要来,也没买那么多菜,你们凑合吃点儿。”

    “伯母……”小乔被赵母推到厨房门口,喉咙发堵,一堆的安慰话就是不知先说哪一句。

    她看着忙碌的赵母,还有正和千山聊天的赵父,多好的一家人,偏不能和和美美。

    东方的肝终是没能救得了这孩子,他心里必定也是遗憾的。

    小乔闻着饭香,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苦。

    转眼赵母做好了四菜一汤。

    四个人围着一张饭桌坐着,像是一家人。

    “我今天真高兴啊,也替云鹤高兴。”赵父冲千山和小乔举起酒杯,“来,我敬你们一杯。”他一口把酒干了。

    千山也把酒一口喝尽。

    赵母冲小乔说:“姑娘,吃菜。我烧的口味也不知你们能不能吃得惯。”

    小乔夹了一口菜,说:“真的挺好吃的。”

    “我们山东人做饭可能偏咸,你们凑合着吃啊。”赵父笑笑。

    千山大口吃着,努力做出很爱吃的样子,“伯母,您烧的菜味道不错,我妈以前也在山东待过呢。”

    赵父给千山倒酒,然后又给自己满上,“喜欢吃就多吃点,也没什么好菜,你们将就着吃。来,再干一杯。”

    四人都举起酒杯,气氛好似一个节日。

    赵父接着说:“做家长的都希望有个出息孩子啊,千山你不错,你和东方都是好样的。云鹤这孩子也不错,我们其实从小也没培养过他,都是他自个儿偷偷学。一开始我们也反对他踢球,怕影响学习,谁知在初中的时候就被选进校队了。后来我们也想通了,这孩子爱踢球也不是什么错,若能踢好了,也有发展前途。这孩子也出息,上高中的时候他就代表学校参加全国的比赛了。”又冲赵母说,“我不是吹牛吧?”

    赵母微微一笑,“不是。当然不是。”

    赵父接着说:“我们也没想到他还能获个奖回来。当时我们俩听到孩子被保送进了体师,甭提有多光荣了,学校一共才两个名额啊!你看我们俩什么本事也没有,哪会想到能生出一个这么优秀的孩子……唉,就是留不住啊。”

    说到这儿,赵母的眼泪滑下脸颊。

    赵父拍了她一下,“别哭。不是说好了吗?今天我们可是有客人在。”

    赵母擦了擦眼泪,冲小乔笑了笑,“别见怪啊。我就是太舍不得这孩子,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要哭上一回,主要是这孩子受委屈了。你们不知道,刚上大学那会儿,我们云鹤身体好着呢,教练器重他,把他当成重点培养对象。可训练了一年下来,体检就查出了这个病,我们不相信啊,到处找医院,找大夫查,可结果都一样……你说怎么好好的能一下子得了重病?我们就觉得是教练训练不得法,每天早晨四点钟就要起来跑步,稍微成绩不达标就体罚……有一次嫌我们云鹤一万米成绩不合格,罚他跑了一天,晚上这孩子就昏过去了……”

    赵母说不下去了,眼泪决堤般。

    赵父抚了抚老伴的肩膀,“本来我们不应该说这些,孩子都去了,可一提起这事我们委屈啊!张教练人不错,也经常上我们家来,说要把云鹤培养成国家队的球员。可你说训练也得有个度啊,这一年下来,我们云鹤瘦了三十多斤,晕过去好几回。这孩子也要强,瞒着我们不说,每天起早贪黑地练,拼了命地想进国家队……结果怎么样,才一年就倒下了……云鹤坚信自己能挺过来,不管多么大的手术,一声不吭,他还是个孩子啊!后来医生说只能换肝保命了,我们不敢跟云鹤说啊,怕他支持不住。这孩子什么都知道,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不说,自己跑去找大夫签字……”赵父哽住,绷不住地哭了。

    小乔和千山早已红了眼眶,默默地跟着流泪,不能言语。

    “孩子病了后,我们也找过学校,说张教练训练不得法,体罚学生就不对。可学校说别的学生也是一样训练怎么都好好的。我们没辙,除非这事打官司……可我们给孩子治病已经倾家荡产了,哪还有钱打官司……再说张教练那人也不是坏人,他也是想出成绩,你说我们再把他告上法院,我们也做不出来啊……就是白白牺牲了这孩子。刚做完手术那会儿,东方的肝脏很匹配,手术也很成功。我们以为云鹤有救了。东方和云鹤都是踢球的,我们想着这病一定能好起来……谁知才两个月就……”赵父双手掩住面孔,泣不成声。

    小乔把纸巾递给去,自己已哭成泪人。

    “当时云鹤保送进体师,我们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教练又喜欢他,经常给他开小灶,单独训练他。我们感激啊,哪想反而是要了他的命啊……”赵母垂头拭泪。

    一家人痛哭流涕,只有照片里的云鹤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一屋子的人。

    “伯父伯母,别难过了,我们和你们一样,喜欢云鹤这孩子。”小乔边流泪边劝。

    “云鹤是个好孩子,跟云鹤一比,我们太惭愧了……”千山沉重地说了一句。

    片刻,赵父才能言语:“其实我们也知足了。我跟她说了,”他指了一下赵母,说,“这么好的孩子,陪了我们十九年,我们俩也算是有福之人了。来,不该说这么多伤感情的话,我们喝酒,干杯——”赵父一饮而尽。

    千山也把酒干了,一脸苦涩。

    “你们俩多吃菜,只怪我们一说就收不住了,来,多吃点儿。”赵母边说边给他们夹菜。

    小乔端起碗,哪还吃得下,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进碗里。

    “云鹤这事,学校和老师都应该负责任的,体罚学生这是绝不允许的。”千山气愤地把酒杯一放。

    “没用的,该找的我们也找了,云鹤手术后,学校也派人来看过。当时就问云鹤张教练是不是经常体罚他。可这孩子心软,不肯认,说张教练是为他好。我们再怎么说都是白搭……干脆我们就放弃了,孩子已经走了,就算给他讨回个说法又能怎样?再闹下去学校就说我们是想要钱,最后还是一肚子气……哎,只怪我们大意了,以为把孩子交给学校什么都可以不管了,最后是害了这孩子……”

    呜咽声在屋里乱窜,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

    十九岁,多么年轻的生命,此时此刻,已在天堂。

    小乔呆呆地看着云鹤的照片,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慢慢幻化成东方,他正冲一屋子的人微笑,招牌的笑容,令人心酸,一股隐隐的痛从背脊直传到足趾。

    要离开的时候,正赶上搬运的车开过来。

    千山楼上楼下地,一趟趟帮着把所有的东西都运到车上。

    小乔看着,感激自不必说。

    分别时,赵父执意要送。

    小乔不好意思地说:“伯父,您别送了。我们都打搅你们一天了。”

    赵父边走边说:“没事儿,我闲着也是闲着。几天没出门了,出来溜达溜达也好。”

    千山说:“我们肯定还会再来看你们的。”

    赵父连忙摆手道:“那可不敢当,哪好意思。你们能记着云鹤,记着来我家吃过一顿饭,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路过一家体育用品商店门口,千山拉了小乔一下,说:“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说完进了商店。

    小乔和赵父在外面等着,一会儿,千山拎着一个足球出来了。

    千山刚一走出门口,就被几个穿运动服的少年围住,他们兴奋地叫起来,“你是郑千山吧?”

    另外几个逛商店的人也立刻凑过来,“是他,是郑千山啊。”

    他们把千山团团围住,索要签名。

    那群少年对千山说:“我们是体校的,你可是我们的偶像啊。”

    “是啊,我们可喜欢你了,将来我也要当你这样的球星。”

    千山一个一个给大家签名,好多路过的人也挤进来凑热闹。

    人越围越多,小乔和赵父被挤到一边。

    人群中突然有人问:“郑千山,你知道陈东方是怎么死的吗?你是他的好朋友,他真的是死于车祸吗?”

    “东方死得太可惜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有人说车祸只是个假象,陈东方是被人陷害的,是真的吗?”

    ……

    大家七嘴八舌地把话题从千山移到东方身上。

    千山的脸即刻僵住,他怕这样的发问被小乔听到。

    他一边解释东方的车祸,一边试图挤出人群。

    好一会儿,千山才挤出来,他的衣服和头发都被人抓乱了,他也顾不得形象,赶紧把怀里刚买的足球递给赵父。

    “这个送给云鹤吧。”千山说着拿笔在足球上写了一句,“云鹤,走好。千山。”

    赵父咬了咬嘴唇,点着头,“谢谢,谢谢了。我替云鹤谢谢你们!”

    最后赵父拉着小乔说:“一定替我谢谢陈东方的父母,他们培养了一个优秀的儿子,我们一家一辈子都感激他们!”

    眼眶再一次潮湿了。

    小乔一字一顿地说:“放心吧伯父,我一定转告。”

    离开赵家,千山把小乔送回宾馆,自己却直奔体师。

    云鹤的事,他想弄个明白。

    先找到了班主任,又找到系主任。系主任认出是郑千山,立即把此事推给了校领导,最后一位自称校长助理的人接待了他。

    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副精干的样子,说起话来咄咄逼人。

    助理称校长出国考察了,赵云鹤的事就是由他处理的,当初学校已给云鹤一笔抚恤金。

    千山追问抚恤金的数目。

    助理说:“两千。”

    千山有点恼,“一个孩子的生命才值两千元吗?!”

    “赵云鹤是自己生的病,跟学校是没有关系的,学校生病的学生多了,又不是赵云鹤一个。”助理冠冕堂皇地说。

    “问题是赵云鹤这个病跟老师训练不得当是有很大关系的!教练为了出成绩体罚学生,这是绝不允许的!”千山毫不示弱。

    “我看你是没搞清楚状况,赵云鹤的父母一口咬定教练体罚学生,可赵云鹤本人都不承认是体罚,这不是很可笑吗?我真没想到赵云鹤的父母要不成钱还派人来,现在是讲法律的,打官司要的就是证据!”助理趾高气扬地说。

    千山一时语塞。

    “没有证据,信口开河,就是诽谤。赵云鹤死后,我们学校是派代表参加治丧的,还特意为他做了一面锦旗,那是赵云鹤的父母没有要。我们学校能做的都做了,还要我们怎么样?赵云鹤的父母过来闹,无非就是想多要点钱,我们学校也是有制度的,哪个学生一死都找校长来要钱,学校岂不乱了!”

    千山压住火,说:“那这样吧,我想见见张教练。云鹤的情况我相信他最了解。”

    “这个不是很方便,张教练已经退休了。”助理声音一沉。

    “退休了?他应该还不到退休年纪吧。”千山不可置信地问。

    “为了培养赵云鹤,他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弄得浑身的病,所以我们批准他内退了。”

    千山眼睛瞪得老大,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助理走上前来,“这是张教练的手机号,你可以给他打电话。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

    这样的时刻千山向来占不了上风,他的口才从来不讨好。心里有些悔意,该把小乔叫上,她终究是学法律的,她在,对面的人至少不会那么猖狂。

    从办公楼走出来,千山立即拨打张教练的电话,早已停机!

    正在抓狂,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师模样的人把他叫住了。

    他说:“你是赵云鹤的亲戚吧?”

    千山摇摇头,“我是他的朋友。云鹤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这孩子病得蹊跷。”

    “我是云鹤的老师,教过他。我也很喜欢云鹤,知道他的事我也很痛心。”说着他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这个你们帮我交给云鹤的父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一直想过去看看他们,一忙又顾不上了,请麻烦你帮我转交过去,谢谢啦!”

    还是有好人的,千山感激地向他道谢。

    “请问你知道张教练怎么联系吗?我想跟他见个面。”千山追问一句。

    那男人忽然面孔一转,“我还有事先走了。请一定转给云鹤的父母!”

    千山睨着他的背影,一脸狐疑。

    张教练?

    回来的路上,千山一路思忖。如果他的直觉是对的,他手里攥着的应该是张教练的心意。

    事已至此,再难追究下去。

    千山想了想,从银行取出两万块。连同老师的信封一起用报纸包好,再次叩响赵家的大门。

    两位老人惊讶又意外。

    千山把信封交到他们手里,这样说:

    “我们去找过学校了,学校一看我们的身份就变了态度,非常热情。小乔是记者,他们也怕事情闹大,所以我们一提云鹤的事,他们就明白了。他们也承认教学过程中有过失,这是他们的意思,说作为给你们的赔偿金。”

    因为事先琢磨过,千山说得很流利。

    赵父颤抖地打开纸包,吓了一跳,“这真是学校给的钱?”

    千山忙说:“当然是了,不然我上哪儿找钱去。你看还有学校的信封。这个是张教练送来的,他说他早想过来了,怕你们不肯原谅他,这是他的一点心意。”

    “这真的是张教练送来的?”赵母抹一把眼泪,语气激动。

    “是啊,他亲手送给我的,让我一定转交。”千山点点头。

    “千山,你让我们二老怎么谢你啊!我替云鹤谢谢你啊!”说着老人就要跪谢。

    千山忙把二老扶住,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终于可以吁出一口气。

    小乔若在场,她定会莞尔一笑。

    这是幸福的眼泪。

    小云鹤应该在天堂里微笑了吧。

    他仿佛看到,云鹤正和东方一起在球场上驰骋,英姿飒爽。

    在济南的最后一晚,小乔喝多了。

    三件要做的事都顺利地完成了,接下来该为东方做点什么呢?

    小乔就像一个刚冲刺完的马拉松运动员,终点已经到达了,身体疲惫到极限,可心里却一下子空了。不知道下一个起跑点在哪里,又该在哪里冲刺。

    石家庄、南京、济南,有东方的地方都去了,下一站又是哪里?哪儿还有东方的影子?

    小乔一边喝酒,一脸的迷茫。

    该回北京了,假期早已期满,同事已打电话来催了。

    谁还愿意踏上北京那块伤心地,满街都有东方的影子,回去那里,走哪儿都是煎熬。

    千山在一旁默默地喝酒,时不时劝小乔别喝太多。他明白小乔的感受。他何尝又想回去?

    在北京他和小乔几乎吵翻了天,若再触景生情,小乔重新跟他翻脸,这一路的辛苦都会付之一炬。

    另一件头疼的事便是要回队里做检查,张潜已发来了短信,处分的事躲不过。

    想到这里,千山也不劝小乔了,自己大口大口喝起来。

    桌上的空瓶子堆了一排,看着千山崩溃的样子,小乔怕了,明天就要回北京,她担心千山出事。

    那个晚上很狼狈,千山吐了小乔一身,折腾到凌晨才入睡。

    一夜无话。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