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我能感受到他在我肚子里一天天长大,我不再像以前一样莽莽撞撞,我变得小心翼翼,就病房里的卫生间,我都蓝心帮我买地毯回来,然后让成钰帮我铺上。
尽管他很不乐意,却依然很细心地为我铺上,因为我说了一句他很乐意的话,我说:“你要为你男人的孩子做点什么。”
我说完他高兴极了,兴高采烈地帮我铺上。
我不再吃很油腻的东西,每天清清淡淡早睡早起,凡是对孩子好的,我都能做到。
陆凌风几乎推掉所有的工作,在医院陪我,若真的有实在推不开的工作,他都会打电话给成钰和蓝心让他们来陪我,他比我还小心谨慎。
但我依然会做恶梦,梦里我总是会哭,哭得很伤心,有时候还会梦到一地的血,我从梦中惊醒。
我害怕地捂上肚子,我去找苏阳,我问他,我是不是快要失去我的孩子了。
苏阳安慰我,让我不要胡思乱想。
我又问他,“我是不是在恢复记忆?”
苏阳说:“有可能。”
我告诉他,我会经常梦到一个白衣少年,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记得他的笑容,他的背影,他的声音,他像你们一样唤我“阿秋”,我唤他“阿生”。
还有那天我与蓝心在街上,突然冲出那个自称为我父亲的男人,他提起一个叫方寅生的人,我在想他是不是我梦里的阿生,如果是那样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就是我的父亲。
可陆凌风说我的父亲是个受人尊重的老师,他在很多年前为了就失足落水的学生,不幸去世。
如果陆凌风说的是真的,那个中年男人是骗子的话,那么为什么他嘴里会说出我梦里少年的名字,如果真的是这样,陆凌风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将我所有的疑惑全都告诉了苏阳,我知道他是胸外医生不是脑科医生,但他之前说过要帮我找回记忆,还有一个重要的一点,是他身上有我梦里的杜鹃花的香味。
我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疑问,我没有注意到,苏阳在听到方寅生三个字之后, 惊愕失措的神情,还有他用尽全是力气紧紧地,紧紧地攥住颤抖地双手。
我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迷茫的像他求救,我不知道,他的心,正在滴血,一滴一滴,直直地滴到他心底深不见底的漩涡。
“你想找回记忆?”苏阳的声音在颤抖,我没有听出,不对,是我当时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
“是的,我想找回,我想知道我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急切地说。
很久之后,苏阳说:“好,我帮你。”
我一头猛扎进自己的梦里,我对周围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迟疑,我未曾发觉苏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嘴角突然扬起的邪魅。
苏阳为我找了最权威的脑子专家,专家说我脑子里的淤血早已划清,我问他,“为何我还是想不起来?”
专家叹了口气,“这是心理上的问题,是你自己潜意识在逃避那些记忆。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说直白点就是,你的失忆不是因为脑部受伤导致的,而是可能因为你在车祸前受过什么重大创伤,这里的创伤是指心理上的,从而导致心理失去平衡。因此,你要想恢复记忆,最好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或许可以帮助你。”
“您是让我们看心理医生?”苏阳问。
“是的,但这是个漫长的功夫,能不能恢复还要看患者自身的意愿了。”专家说完便离开了。
我茫然又无措地抓住苏阳问,“我怎么可能心理有问题呢?怎么可能?”
苏阳伸手扶住我的肩,试图让我冷静下来,“阿秋,你别急,既然专家说心理医生可能会有办法,我们就找心理医生,不管什么医生只要能治好病就行。”
“对,只要能治好病就行。”我祈求地看着苏阳说:“你一定要帮我。”
“好。”苏阳对我温柔的笑,像清晨轻盈的露珠。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苏阳每天都会安排心理医生为我进行治疗,每每陆凌风问起,身旁的护士小姐就会是每天的例行检查,原因就是我的身体比较虚弱,胎儿不稳定,需要随时进行观测。
这些都是苏阳安排的,这时,陆凌风一听便开始着急了,“那就赶紧安排检查。”而且他还让我乖乖地配合医生。
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我心里难受极了。
每当心理医生将我催眠后,我总会陷入进相同的噩梦之中。
我梦见,一个下着鹅毛大雪的晚上,我突然发起了高烧,嘴里一直说胡话,一会喊冷,一会喊饿,一会又少年的名字。
“阿生,阿生......”
少年脱下身上那件薄薄的外套,盖在一直在打哆嗦的我身上,“阿秋,你,你等着,我,我去给你,你找吃的。”
天快亮时,少年回来了,将怀里残碎面包和半瓶牛奶放在我嘴边:“阿秋,快,快吃。”
我疲惫地睁开眼,发现他满脸鲜血,我吓坏了:“阿生,你怎么了?”无力的双手想要抹掉他脸上的血迹,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模糊了双眼。
少年用力地抹去脸上的血迹,笑着说:“阿秋,不,不哭。阿,阿秋快吃。”我将面包含在嘴里,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阿生,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你是不是就不会遍体鳞伤。”
少年摇摇头:“阿秋是阿,阿生这辈子,唯,唯一活下,下去的理,理由。”
我哽咽着问少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我会一辈子对,对你好,好的。”少年的笑容缓缓张开,像太阳一样温暖。
我伸出手像个孩子一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就在我与少年的手将要勾在一起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吸了进去。
朦胧的月色下,陆凌风轻轻抚着我额头上的血痂,“疼吗?”
我摇了摇头。
陆凌风问:“为什么跑掉?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样?”
“我会帮你讨回来。”
“为什么?”
我笑了笑说:“陆先生,你喜欢我对吗?”
“啊?”陆凌风愣了一下。
“阿秋,那你可喜欢我?”
我没有回答,眼睛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
陆凌风的声音充满失落,他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多久都等。”
过了一会,我才发出声音,我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陆先生,我也喜欢你。”
陆凌风欣喜若狂,一把将我搂入怀里,“阿秋,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突然,我抬起头,绽放出一抹童真般的笑,“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我就醒来了。
阳光倾斜的午后,我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阳光依旧倾斜地洒在窗边,心理医生坐在一旁,看着我若有所思。
我问,“医生,为何我总是重复同样的梦境。”
心理医生说:“因为你在逃避,你只愿记起让你开心的事情。”
“在梦里你一直在喊两个名字,一个是“陆凌风”一个是“阿生。””
“陆凌风是?”
“我的丈夫。”我说。
“那阿生呢?”
我摇头,眼泪滑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我看不清他的脸,每次梦见他我的心就会特别特别的疼。”
“他对你很重要?”
“我不知道。”
“那陆凌风呢?”
“他是我的丈夫。”
“你对他的感觉呢?有没有很心痛?”
“没有,我梦见他心里有一种说不上的情绪。”
“喜悦?”
“不是。”
“和阿生一样,是心痛?”
“不是。”
“是恨?”
我怔住了,眼泪不停地流,梦里的情绪被如此准确地描述了出来,但我却依旧不肯承认,“我不知道。”
心理医生叹气,“黎秋,如果你不对我说实话,我就没办法帮你了。”
我依旧说:“我不知道。”
心理医生也不再说什么,无奈地摇了摇走了。
我满眼空洞地走在医院的走廊里,陆凌风就在走廊尽头拐角的第一个房间等着我,等着我做完他以为的例行检查回去。
此刻的我不愿回去,不愿看见他温柔如春水般的脸,我满脑子都是梦里少年的笑容与背影,我在想,他有怎么样的脸,怎么的眉毛,怎么样的眼?
我想地如此入迷,以至于撞到别人身上都不曾发现。
“陆太太?”
熟悉的声音将我彻底叫醒。
我定眼看,是洛川,我无比惊讶,“你怎么在这?”
洛川直了直手里的拐杖说:“脚受伤了。”
我这才注意他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脚踝,我皱着眉头问,“怎么搞得?”
“拍戏不小心摔了。”洛川淡淡地笑,然后问我,“你怎么在这?”
“我,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下意识捂住小腹。
洛川一眼收进眼里,眼里一闪而过惊讶,“你怀孕了?”
我笑笑,“是的。”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凌风向我们走来,走到我面前脸色凌冽,礼貌性地对洛川打了个招呼,然后拉起我的手就走。
我尴尬地朝洛川点了点头,乖乖地跟着陆凌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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