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就真的忘了。
往日的岁月像一片苍茫的荒原,看不到任何景象,亦看不到尽头。
我置身其中,彷徨又无措。
有很多模糊的、零碎的片段在我脑海回旋,却总是抓不住,像水底月,一碰就碎了。
我轻轻将那本名叫《白夜行》的书放在精美的盒子里,放回原来的位置。
我轻轻叹了口气,准备转身。
然而,此刻身后突然传来熟悉又悲凉的声音,极力压抑的悲凉,“还记得那本书吗?”
我怔在了原地,脚底像是陷进去地板里,怎么拔也拔不开。
脚步声越靠越近,我熟悉又迷恋的气息环绕在我周围,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影子将我的影子掩盖,如同雪山崩塌,将我掩埋。
我转身,咧开嘴对他笑,笑得那么苦涩,我笑着说:“我怎么会记得,我一个失忆的人。”
说完,一滴泪从我眼眶落了下来,然后一滴两滴不停地往下掉。
见我哭了,陆凌风伸手温柔地替我擦拭脸上的泪水,他的声音很温柔,却又悲凉而又迷茫,他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你没忘对吗?你想起来了是吗?”
眼前的他依旧是那么英俊,墨色的双眸下铺了一层白雾,我心里突然难受极了,我说:“凌风,你告诉我吧!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从兜里拿出那张照片,递到陆凌风面前,我说:“凌风,你告诉我,他是谁?”
陆凌风愣了一下,接过我手里的照片,他看了一眼,突然像被什么灼热的东西烫了一下,快速地将照片扔掉。
陆凌风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里满眼惊恐,我的心抽了一下,我生一颤抖地厉害,“凌风,他是谁?”
“你问我他是谁?”
陆凌风突然笑了,越笑越放肆,最后哈哈大笑,那笑里充满了悲凉,他笑着说:“黎秋,你问我他是谁?你居然问我他是谁?他是谁你不知道吗?”
我心很疼,又问,“他是谁?”
陆凌风停止了笑,“如果我说他只是你一个大学的学长你相信吗?”
我深深地看着他,不语。
他冷笑,“其实你心里早就又答案了,你只是找我确认你已经确认的事情,黎秋,自始自终你都知道他是谁,不是吗?”
说完,他转身。
我喉咙里像是塞满灰尘,想开口,却满嘴尘土,我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门“嘭——”一声沉闷的巨响,将我惊醒。
我蹲下捡起照片,我望着少年温柔的笑容,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我记得你,对吗?”
可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你的,我也不记得我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我更不记得你什么时候从我的生命中不见的?
我像陷入悬疑案的谜团里,交织的团线让我混乱,我恍惚,我是在现实还是梦里?
那天夜里,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陆凌风没有回来,我一个人迷迷糊糊睡到天亮。
我原以为我会做梦,我会梦见少年,但却一夜安好无梦,到天亮。
早上吃完饭,成钰打电话来说蓝心要走了。
我马不停蹄赶到机场,蓝心已经在安检口开始安检了,我站在安检口的围栏处大喊蓝心的名字。
蓝心回头,冲我笑,她这一笑我就哭了,我哭着说:“你要照顾好自己。”
蓝心点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肚里的宝宝。”
说完,便消失在安检口出。
“已经走了,别看了。”成钰拽了一下的胳膊,“走吧!”
我依依不舍地望着安检口,我责怪成钰,“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的天。”成钰捂住胸口,“天地可鉴,我可是告诉你了的。”
我不信,“你什么时候告诉我的?”
成钰戳了一下我额头,“你这脑子,我昨天告诉你,你忘了?也难怪,你心里全是陆凌风,哪有别人。”
一听到“陆凌风”这三个字,我的心就会抽一下,眼泪就想不自觉地往外飙。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深呼一口气,准备说话时,我看见了苏阳。
他风尘仆仆地跑来,他呼气很急促,看了一眼我与成钰周围,确认没有他要找的人后,他眉头蹙起,他问,“蓝心呢?”
“走了。”我冷笑,“现在才关心,未免也太迟了点。”
苏阳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说:“黎秋,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样。”
我依旧冷笑,“那是哪样?”
机场大厅内,追赶时间的乘客从我们身旁匆忙而过,我与苏阳面面相觑,成钰站在一旁,依旧摇曳身姿,顾盼生莲。
一架飞机从窗前飞过,成钰幽幽地说了一句,“蓝心走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是悲痛,给人感觉他说的走,是那个走。
若在平时我肯定会笑他,没文化真可怕,没事多看看书或者电视也行。
可这时,我没有心情,我直直地看着苏阳,他看着是那么地温玉,他是蓝心爱了那么多年的人,他对蓝心很好,却也伤她更深。
良久之后,苏阳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连平时话多的成钰也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除了下车时,说了柔柔弱弱地说了一声“再见”之外,一个字也没说。
成钰下车后,车内就只剩我与苏阳两个人了。
“这几天怎么没去医院?”苏阳突然问我。
我说:“最近有点忙?”
“忙?你一个富太太有什么可忙的。”他的语气里尽是嘲讽。
车子拐进一条比较萧条的街道,我说:“到前面停一下。”
苏阳疑惑,“你到了?”
“没有,我有个朋友见一下。”说完,我打开车门。
下车时,苏阳拉了一下我的胳膊,说:“你不会又想放弃了吧!”
我半天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说:“怎么会呢,我明天就去医院,你帮我给心理医生说一声。”
“好。”
苏阳回答后,我下车,穿过一道窄小的巷子,来到一个小院门前,这次么口没有人,门掩着,我轻轻推门进去。
洛川听见门响声,抬头对我笑,“来了。”
我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很是奇怪,我在他身旁坐下,问,“今天你怎么一个人?”
洛川说:“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以免有人泄露,我把人都支走了。”
我笑,“想不到你还挺心细了。”
洛川为我沏了一杯茶,我端起品了一下,入口苦涩,但后味却甘甜清爽,没想到洛川能煮出这么好的茶来。
我想起之前看的一个报道,中国的茶道在清朝后就已经几乎失传了,真正的茶道日本是很正宗的。
此刻我觉得这个报道荒诞至极。
见我喝完,洛川又替我倒了一杯,“先苦后甜,就像人生。”
我放下茶杯,“找到那个人了吗?”
昨天晚上,洛川给我发了条短信说,好像找到了提供那张照片的人。我急切地想见见那个人,问问他,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还有,照片上的那个少年是谁?
还有,那个少年现在在哪?
“我已经让人再次确认,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让你来就是告诉你不要担心,一切交给我。”
我虽然失落,但却也很感激他,“谢谢你。”
洛川笑,说:“喝茶。”
一连好几天都不见陆凌风的踪影,阿娟总是安慰我说,先生忙,先生的戏马上要杀青了。
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我也知道,陆凌风之所以不回来是因为那张让他惊慌失措的照片。
这两天我一直在等洛川那边的消息,同时,我也一直在等陆凌风回来。
一天旁晚,我接到陆凌风的电话,电话那头,他神秘兮兮的,他说:“你悄悄下楼来,不要带阿娟,一个人下来。”
我很是纳闷,半信半疑地走下楼,看见他的车子停下楼下,我从外面往车内看,车里一片漆黑。
我在车旁边观望了半天,除了凉风嗖嗖地吹,陆凌风半点影子都没有。
就在我准备上楼时,一束光打了过来,强烈的灯光刺痛了我的视线,我本能地用手挡,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他捧着一束巨大的红玫瑰,款款朝我走来。
他走到我面前,眼里尽是柔情,他说:“阿秋,对不起,请你原谅那天对你发脾气的我。”
我如此震惊地看着他,他是多么骄傲的男人啊,他此刻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像一个得了满分的孩子将考卷拿到父亲面前,渴望得到一个嘉奖一样。
“傻瓜。”我伸手摸上他冰冷的脸庞,哽咽着说。
他笑了,像个孩子一般,将花递给我,我擦掉眼泪,哭着说:“我还收到过这么漂亮的花呢。”
他将我搂入怀里,“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买。”
我靠在他怀里,玫瑰花香溢满四周,像爱情浓郁的芬芳。
“来。”他拉起我的手,“带你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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