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茵听见顾尘欢的话，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安杰尔老师？我怎么什么都搞不清楚？”
顾尘欢微微一笑，“是我在德州国的导师，也是举世闻名的骨癌专家。”
骨癌专家？当这句话彻底在耳边落下，习茵的目光落下一分恍惚。
她不敢升起希望？生怕希望之后，迎来地是更深一层的绝望。
而且……她忍不住低下头，右手轻轻抚摸上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
“我说过，我不打算治疗了。”
偌大的病房中，她的声音清晰地闯入了两人的耳中。
陈昭识猛然抬起眼眸，望着习茵的苍白的侧脸，嘴巴微微一动，最终又将劝慰的话语生生逼了回去。
他现在，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为她做任何决定。
听见习茵的话，顾尘欢微微叹了口气，笑声中有些许无奈，“就知道你又要说这句话，先看看安杰尔老师怎么说。”
她的嗓音微微压低，有些意味深长：“他可是个睿智的老头，或许他有办法。”
顾尘欢没说出来，其实她千里迢迢，推下所有在华国的工作，匆匆赶到德市，其实有很大的原因，都和习茵有关。
安杰尔一直进行了几年的研究项目，终于在上一周得到了初步研究结果，当她看过导师发过来的资料，就知道一定会对习茵的病情有用。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顾尘欢还有些感叹命运的曲折，好在如今，为时不晚。
“真的吗？可我真的不敢再去相信希望了？”习茵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沙哑。
望着习茵那无助又掺杂着一份希望的眼神，顾尘欢也有些难受。
面前的女孩这短暂的二十几年，过得太苦了。
“你放心吧，我和你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你该相信我的话才对。”吸了吸鼻子，顾尘欢说道。
望着顾尘欢澄澈的目光，习茵的泪腺再一次崩溃，潸然泪下。
-
安杰尔医生对习茵的病情非常感兴趣，不仅因为她年轻却被病痛折磨的生命，更为她决意诞下孩子的勇气。
顾尘欢是习茵的主治医生，手上有习茵的所有病例，是最清楚的人。
安杰尔医生点了点头：“其实，我们最近，研究出了一款抑制药，也可以说是特效药。”
“我们团队研究发现，只要通过抑制药和手术的双重功效，能大大提高手术的成功率，引导骨癌良性发展。”
“当然，以上只是猜测。”
听到手术二字，习茵有些担忧，“可我已经怀孕了，不能做手术吧，而且药物对孩子会有影响吗？”
安杰尔医生温和地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们这次研究了两年时间，这个抑制药不会对你的孩子产生任何影响。”
安杰尔的话语微微一顿：“而且，你可以等生下孩子再进行手术，当然，抑制药是要一直服用的。”
习茵抬起眼眸，心中却是止不住的不安：“你也说了，只是会提高手术的成功率，也就是说，会有失败的可能。”
“孩子，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成功率，即便是我，也不能向你保证。”
习茵有些慌张地敛下眸子，“很抱歉，医生，我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她不敢说，自己是不敢。
望着习茵低沉的背影，顾尘欢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会这样，她真的太消极了。”
陈昭识的目光变得越发幽深，默了良久，他低哑着声音说道：“让我来劝她吧。”
听见这话，顾尘欢回过头，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我泼你冷水，她丈夫都没能劝动她。”
当这话语落下，顾尘欢才猛然反映过来，自己好像还没有告诉云西赫，关于习茵还活着的消息。
“我和云西赫打过一次交道。”陈昭识的嘴角扬起一抹充满嘲讽的微笑：“他这人冰冷又固执，哪里是劝人的料。”
这个时候，他仿佛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毒舌技能拉到满点的家伙……
“行吧，你加油。”不知怎么的，顾尘欢居然被这话给说服了。
陈昭识走到习茵的身边，说道：“累不累，要不要和我去散步一下？”
习茵忘了眼窗外的磅礴大雨，默了很久才说道：“雨挺大的，还是别出去散步了吧。”
“……”
玛德，他居然无言以对！
有些尴尬地低下头，陈昭识转头对着顾尘欢使了一个眼色。
顾尘欢立即会意，赶忙对着导师喊道：“老师，我这里有些难题，请你出来一下。”
安杰尔眼睛一瞪，没花费多少功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虽是没好气地望了顾尘欢一眼，却还是出去了。
离开前，这个慈祥的老头子甚至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房内瞬间只剩下习茵和陈昭识两个人，她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尤利西斯先生，你不会是想劝我吧。”
“为什么不想做手术？”
令习茵没想到的是，陈昭识竟然单刀直入，完全不给人反应的功夫。
但很快，习茵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也是，这种单刀直入的方式，才符合他的性格。
“我害怕。”不知为何，面对陈昭识的眸光，她竟然说出了心里话：
“抑制药才刚刚研发完成，我可能就是第一个尝试的小白鼠，如果这药性会对孩子有影响，如果手术的结果并不理想……”
陈昭识的眼眸微微向下一敛：“如果你不接受治疗，唯一的结果就是死亡，而选择治疗，至少还有希望。”
“可我真的想生下这个孩子，我为了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习茵的眼圈微微泛红，鼻尖涌上一股酸涩之意。
“所以呢？你打算让他背负着这样的压力，过一生吗？”陈昭识抬眸，深深地看了习茵一眼：“你这种心态，不是大爱，本质是自私。”
泪水一下涌出，习茵哽咽着声音说道：“尤利西斯先生，你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你根本不知道原委。”
陈昭识猛然拔高了音量：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孩子。”
“正是因为背负太多，一路走过来，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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